改革沒有「不改什麼」的問題,只有「改什麼」的問題
改革,就是把一切不符合人民大眾利益的東西統統革除掉。從這個意義上說,改革沒有「不改什麼」的問題,只有「改什麼」的問題。蔣經國主政政臺灣之後,對這個問題的認識非常清楚。
1986年3月,蔣經國下令成立「政治革新小組」,研究政治體制改革問題。9月,蔣經國表示將要解除實行了38年的戒嚴令,開放黨禁,開放報禁。
開放黨禁,開放報禁,這兩個「開放」,是臺灣人民日思夜想的東西,蔣經國提出這兩個「開放」,一下子就抓住了臺灣人民的心。「黨禁」和「報禁」是國民黨維持一黨專政的兩根大棒,現在,把這樣兩根大棒扔到爐灶裏燒掉了,臺灣社會得到了真正的解放。臺灣社會的活力從此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張揚。蔣經國不害怕因此而丟掉執政權嗎?
蔣經國清醒地認識到,「時代在變,環境在變,潮流也在變」,「世上沒有永遠的執政黨」,並且,「世界上沒有鐵打的江山,丟了民心,江山遲早會丟掉;得了民心,丟掉的江山還會回來的。」事實證蔣經國認識的正確性,事實也證明瞭他的改革舉措完全符合臺灣社會的實際情況。
臺灣社會在八十年代的時候,其經濟年增長率保持在13%左右,外匯儲備僅次於日本,人均國民收入達到4700多美元,成為亞洲四小龍之首。就是在這樣的大好形勢下,蔣經國看到了臺灣社會內部的危機。他明白,如果老百姓總是生活在政治高壓下,自己的執政地位是難以確保的。經濟的高增長並不一定就能夠保證執政地位的鞏固。老百姓雖然從經濟的發展當中得到了一些好處,但是,人畢竟不是動物,吃好了穿好了就萬事大吉。人是有精神需求的。政治高壓無法使人的精神需求得到滿足。如果老百姓連說話權都沒有,他們能夠真心實意擁戴你麼?剝奪老百姓話語權的政權,老百姓是深惡痛絕的。蔣經國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希望保持臺灣社會的穩定,而又能夠順利推行他的政治體制改革。怎麼辦?
蔣經國說:我知道我是專制者,但我會是最後一位——我以專制來結束專制。
「以專制來結束專制」,這是英國「光榮革命」的臺灣版。這樣做的最大好處,就是避免了臺灣社會的動盪。政治體制改革,並不一定需要使用革命手段,和平演變同樣可以收到奇效。
在蔣經國去世前,他的最後工作就是在1987年7月15日宣佈解除戒嚴,從此民眾可以自由建黨、自由辦報,不再有政治犯,人民不再對政治充滿恐懼。
「人民不再對政治充滿恐懼」,這是任何一個社會能夠正常發展的基本保證。它能夠給社會發展提供真正的「正能量」。
蔣經國懂得,臺灣老百姓最不滿意的,就是國民黨的一黨專政。這樣的獨裁專制扼殺了人的創造力。「對政治充滿恐懼」的人們,哪裏會有創造力?國民黨的一黨專政就是臺灣社會發展的最大障礙。蔣經國「以專制來結束」一黨專政,排除了臺灣社會發展的這個最大障礙,這就解放了社會生產力。
社會生產力的解放不解放,不能以其經濟發展的一時成就來衡量,而應以是否能夠推進社會的全面發展來衡量。經濟發展僅僅是社會全面發展的一個方面,當然是最基本的方面。那種以經濟發展的一時成就來衡量社會生產力的標準,至少是不全面的。因為如果沒有社會其他方面的進步跟進,經濟的發展是不能持續的。
在任何國家/社會裏,生產力與生產關係之間、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築之間始終存在矛盾。社會發展到今天,如果國家/社會的發展受到了阻礙,一般說,都是社會生產關係/上層建築不能適應生產力/經濟基礎所導致。因此,僅僅解決經濟發展的體制問題,而罔顧政治體制的革新,國家/社會是難以全面進步的,甚至會危及國祚。歷史早已給人們提供了這樣的警示。
蔣經國從南越覆亡和數任韓國獨裁者橫死的下場裏,看到民主政治潮流不可阻擋的趨勢,因而順應時代潮流,毅然決然地進行政治體制改革。蔣經國也因此在臺灣社會得到了人們的普遍尊重。現在臺灣人對蔣家不再仇恨,而且直到現在,每次民調最有貢獻的領導人,蔣經國都穩定的遙遙領先於李登輝、陳水扁、馬英九,當然也大幅領先於他的父親蔣介石。
蔣經國是一位值得人們尊重的歷史人物。
蔣經國明白,真正的改革,沒有「不改什麼」的問題,只有「改什麼」的問題。
到底要「改什麼」,如果不明白,那麼,就應該去學一個「不恥下問」。問誰?孟子一段話講得非常之好: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孟子•梁惠王下》)。
這是孟子的「群眾觀」/「民主觀」。在「改什麼」的問題上,我們不是完全可以「古為今用」?
順應時代潮流,再來一個孟子的「古為今用」,可能,這就是蔣經國改革給人們的啟示吧。
既然如此,今天的人們為什麼還要去爭什麼有沒有「普世價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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