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4年2月10日訊】2013年11月8日,「大堡小勞教」倖存者之一張正宏先生因病在重慶去世,終年67歲。
當年在四川峨邊沙坪勞改營的小勞教們紛紛前來為他們敬愛的難友送行,這群當年最小只有九歲的勞教人員,眼含熱淚,秉燭燃香,一個個依次在靈柩前深深鞠躬……
躺在靈柩中的張正宏,與前來與他訣別的難友,是當年數千小勞教犯之一,也是那場劫難之後數百倖存者之一。
張正宏1946年6月23日出生在一個知識份子家庭,其父張愈當年曾是南京大學的高材生。1957年,張愈在四川溫江地區一所中學教書時被打成右派,並被押送勞改隊勞改。1962年,張愈餓死在勞改隊,當時沒人通知他的家屬。
但是,災難,卻一絲不苟地殃及到他的家屬。
1958年,12歲的張正宏正讀小學。一天,班上一位同學鋼筆不見了,老師認定是張正宏偷了。張正宏不承認,老師張口罵道:「你一個右派狗崽子,不是你偷的是誰?!」張正宏一氣之下同老師頂撞起來。
這種頂撞要付出什麼代價,當年12歲的張正宏是讀不懂的。(現在和將來的人類文明可能也很難讀懂。)
12歲的少年兒童張正宏被學校送到公安派出所,關押了幾天後,派出所說:「我們給你找個吃飯的地方。」
這個「吃飯的地方」是千里之外的川西小涼山,在那山高林密蠻荒之地,當局建有大大小小的勞改和勞教營。
沒有人告知他的母親(後母)張正宏到哪去了。一個右派分子的妻子,已經是最底層的賤民,她若呼喊,不僅沒人理睬,而且還可能惹火燒身。於是,一個鮮活的、「新中國」毛澤東時代的少年兒童,就這樣從社會主義學校裏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張正宏被解押上路,12歲的他,完全不知道前面的歲月是什麼,有多長。
「我到過不少勞改、勞教營地。」張正宏生前告訴筆者。「記得最大的是川西普格縣的蕎窩監獄農場,對外叫72號信箱。那裏面關押了至少十萬人,主要是解放大西南時抓的國民黨兵等歷史反革命。我在那兒給管教幹部當小傭人,給他們背娃兒、拿信、拿報紙等等。」
後來,張正宏來到川西小涼山深處的一個右派勞改營,加入了一個由五千餘名十餘歲孩童組成的勞教大軍。
峨邊彝族自治縣位於四川省西部小涼山地帶,此處海拔近2000米,地廣人稀。當年當局在這兒精心選了一個「口袋形」的「寶地」作為關押右派分子的勞改營。勞改營前是滔滔大渡河,後是莽莽原始森林,成千上萬的右派們被解押到此地,開始他們漫長而血腥的勞改之旅。
在這個被叫作「沙坪農場」的勞改營地裏,有一個作業區叫大堡,如張正宏這樣的少年勞教犯們被集中在這兒「脫胎換骨」。
少年勞教,是社會主義蘇聯的發明創造。一如引進蘇聯勞改制度一樣,中共當局也引進了少年勞教。到1958年,全國建了多少少年勞教營地我不得而知,大堡當年關押了多少少年勞教犯眼下也沒有確切數字。林憲君先生是重慶市團校的右派,當年他被派到大堡擔任了一個管理少年勞教的大組長,據他估算,當年那兒有五千多十餘歲的小勞教。
這些哭叫著「媽媽,我要回家!」的少年兒童,在這荒寒之地,一頭撞上了「新中國」的三年大饑荒!
死神,毫不手軟地把這些十餘歲的少年,一個接一個、一批接一批地解押上路,終止了他們「要回家」、「要吃飯」的童聲呼喊。
「死得多!一批接一批的死!幾個山頭都埋滿了小勞教。」張正宏去世前幾個月接受筆者採訪時說。
林憲君告訴筆者,從1959年下半年他就開始埋餓死的孩子,到1960年,小勞教們大批死亡,天天死,天天埋,一直埋到1961年底,他親手就埋了100多個孩子。他還記得有一個叫蕭複新的孩子,餓得奄奄一息,管教幹部叫他把蕭背到十幾裏外的醫務室去。在路上,孩子告訴他,他三歲就沒有了父親,母親靠撿垃圾養他。他因為饑餓偷了農民的幾塊紅苕,就被送來勞教。他說,他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再見媽媽一眼……這就是這個孩子在世上的最後幾句話,他在林憲君的背上斷了氣。
同那些大批餓死的小勞教相比,張正宏是幸運的。這種幸運來自他聰明伶俐的頭腦,眉清目秀的相貌和熱心助人的俠義。在勞教地,張正宏手腳勤,嘴巴甜,他幫人買東西,為人送書(口)信……博得了上上下下的喜愛,他被送到四川德陽少管所讀書兩年,幸運地躲過了大批死人的1960年,他也因此成為了1961年幾百個倖存小勞教之一。(注:因沙坪勞改農場死人太多,場長被判刑。)
沒餓死的張正宏後來一直在勞改農場幹活,他心靈手巧,加上勤勞肯幹,因此獲得過不少勞改地的獎狀,還被評為「學雷峰標兵」。
1976年他回到重慶,由於家鄉當局對他們這批小勞教的歧視,他們都找不到工作,沒有任何收入和社會福利,他們只得四處去下苦力。張正宏又是憑著他的心靈手巧和勤勞肯幹,在幾年後當了個體老闆,成為他們那批難友中經濟上的佼佼者。
晚年的張正宏不僅常常在經濟上幫助當年的難友,為他們爭取社保養老上下奔波,而且積極協助拍攝關於小勞教的記錄片,為廢除萬惡的勞教制度盡了自己最後的貢獻。
從1958年被押送勞教,到1976年被釋放回渝,張正宏被「判」了十八年勞教,罪名是「偷」了一支鋼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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