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09年3月27日訊】高考完了的那個假期,我靠著家裏的關係到當地一家報紙去做實習。每天跟著採訪中心的記者跑會議,並沒出什麼力氣。
某一天,我一個人撿了辦公室門口的那張椅子坐著寫稿子,門口突然走進來來了一個老人,他看了看周圍,又回頭把我叫住:“小夥子,我有個情況要反映給你。”
說著,他遞給我一堆材料,說“我是解放軍某某軍的。當年國家在新疆搞核實驗,要我們部隊從核爆之後的中心不戴防護穿越過去。後來退伍回鄉,部隊給民政部門還寫了證明。”
他還說“我們這個任務是周總理批的,美國和蘇聯都沒人敢搞過”言語間昂揚著一股自豪的傲氣。
我聽他講完了當年的傳奇經歷,他忽而無奈地歎道:“跟我一起回原籍的戰友前幾年陸陸續續得癌症死了,我的腿腳一直有殘疾——是部隊時候的工傷——我是有證明的。我現在生活比較困難。現在鄉政府不管,民政局也不管,我希望通過你們報社找上面的領導反映一下。我看你年紀輕,膽子大,所以才來找你……”
我捧著他遞給我的資料,默然。
我無從去辨別那些事件的真相,無從去考據那些材料的真偽,卻莫名地對這位老人肅然起敬。
打了一通電話到我熟識的記者那裏,他們都說這個事情肯定不讓報,說我們報社的宗旨就是要幫忙不添亂云云。我突然發現自己很無奈、很無助、很無能。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難處,反倒安慰我道:“沒關係,我再想其他辦法。”然後要回了我手裏的材料,轉身走了。
我先是一愣,再追出去,摸摸兜裏僅有的二十塊錢遞給他,說:“老大爺,拿著當路費……”
他說什麼也不收,就這樣慢慢消失在我視線的盡頭。
之後,我就出國了。
我想,如果當時我不能為這樣的人做什麼,那麼我希望將來等我學成了、牛逼了,回來的時候我一定可以……
誰都知道這年頭自費留學滿紙荒唐一把辛酸,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過來人才能體會。呆了那麼久,還是忘不了07年冬天發生的事情。
在里昂讀預科的那個聖誕,是我在法國的第一個長假。因為要省錢,我沒有跟學校裏的中國同學一塊到巴黎去玩,而是一個人呆在公寓裏
深冬的一個晚上,因為臨近聖誕,商店都開始做特價了。那天我到離公寓不遠的超市去買點吃的。
剛一進超市,門口就來了一個老人,花白的頭髮、雜亂的山羊鬍子,走路有點瘸,穿一身髒兮兮的衣服,背上搭了個尼龍質料的袋子。
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流浪漢。
門口西裝筆挺的保安盯著他,禮貌地說:“晚上好,先生。”老人自己大概知道也知道這是因為這種超市里偶爾會有流浪漢和乞丐進來討東西吃,從口袋裏拿出幾個硬幣給保安看了看。
他走到門口特價的飲料專櫃,抱著兩大瓶汽水,笑嘻嘻地也排到收銀台前來等著結賬。
他前排的幾位老奶奶拿著錢包,叫他“先生”,再把零錢1塊2塊地遞到他手裏。
老人樂呵呵地笑著說謝謝,聖誕快樂。
相鄰的幾個收銀台的顧客也把待結賬的東西放到一邊,紛紛過來拿錢給他:五塊、十塊、還有超市積分的代金券……大家都說著同樣一句話:“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溫情而莊重得像一串的音符,在這個刮著寒風的夜晚感動著那個老人,也感動著我——我分明看到,老人離開的時候,驕傲得像一個無憂的孩子,站在超市的出口沖我們揮手。
我想,那個聖誕,他應該過得踏實而溫暖。
再過半年之後的暑假我回國。
有幾日下了大雨,我帶回去的唯一一雙皮鞋髒了。媽媽說,家裏沒有鞋油,你到街上找人刷吧。
出了社區往右的醫院對門就有幾個攤點。
我過去的時候,幾個攤著擦鞋箱子的中年女人就沖著我喊:“小夥子,擦鞋。”我走過去,看一個老奶奶也不說話,眼巴巴望著我,我就到她的攤前坐下。
選鞋油的時候,她也沒有說話,兩手拿著鞋油,還是眼巴巴那樣望著我。
上油拋光左腳換右腳,她還是不說話,埋著頭,只是用手輕輕拍我的腿,我才發覺,她是個聾啞人。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到很慚愧。
擦完鞋,我雙手遞給她一塊錢,堆了一臉熱情,笑著對她說“謝謝”。
沒想到她竟然愣住了,先是一臉驚異,再不好意思地沖我笑。
我想,也許她擦過那麼多雙鞋,大概很少有人跟她說“謝謝”吧。
之後再出國,就一直沒機會回去。再後來考學,離開了里昂,到了南方的一個小城市。
閒暇的時候,我還常想起當年遇到的那三位老人。
我不知道他們生活的近況,也不敢去猜想。我當然知道,他們都是我生活中匆匆的過客,但是我依然忍不住地想要問個為什麼。
我实在想不出,為什麼同樣是年老體衰的弱勢者,他們的遭遇卻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