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腐敗是中國官場乃至是中國社會的常態,且腐敗早已成制度化的趨勢。即各行各業,任何涉及到權力的地方,都充滿著不乾淨的毒素。官民對此習以為常,得利者對此津津樂道,甚至大有傲視群儕之態。但當前天網友給我傳了一份山東「聊城新奧燃氣公司2009年度公共關係維護計劃表」,我還是有一點吃驚。雖然有老羅「都是中國人,何必裝外賓」的教導在前,但還是因為這第一手的資料,最直觀的「教育」,被雷倒了。這個直觀的教育,不在於每人得款的多少,從市委書記的7萬8千元維護費,到高速交警科長的400元,涉及的人數212人,而聊城新奧燃氣公司的「公共關係維護」,則從總經理到普通員工齊上陣,正可謂全民皆兵。在中國制度性腐敗面前,人們的想像力都是不夠的。
說起山東聊城,當然會想起近現代歷史上我很尊重的知識分子傅斯年先生,傅斯年為國家為學術的剛介耿直,敢於仗義執言,在民國那個敢於說話的知識分子很多的年代,依舊是獨標一時,照耀千古的,因此朋友們都稱之為「傅大炮」。他在抗戰中期批評時任行政院長的孔祥熙,並逼其下台;在抗戰之後又批評繼任行政院長宋子文,寫過一篇著名的《這樣的宋子文非走開不可》,宋因此而下台。前者是蔣介石的連襟,後者是蔣介石的內弟,均因「傅大炮」而下台,可見傅斯年的影響力。當然也可以見得出民國時清議對於社會的影響,也可見出那時當局有一定的雅量。要是放在今天,誰敢且誰能逼走最高當軸者的連襟,誰能擠走他的內弟,你借他百個腦袋他也不敢。倘使傅斯年先生泉下有知,要是見著他桑梓之地(當然遠不是聊城「風景這邊獨腐」)如此腐敗盛況,不知他要叫誰「非走開不可」?再者聊城近代以來藏書之盛,甲於華北,為山左之冠,在全國也是有數的,其中聊城的「海源閣」所藏善本書之富,令人歎為觀止。斯地而有斯疾,如此文風稱盛之地,而今卻是腐敗成風,究竟誰之過歟?沒有制約之政府、獨裁之制度,不僅侵害人之物質生存,也傷害精神文脈,可謂現實與歷史的雙料罪人及為惡制度。
下面將山東「聊城新奧燃氣09年度公共關係維護計劃表」簡要分析如下,以便大家在看到直觀的表格的同時,引發對當下現實及制度的深思,歡迎各位轉載。由山東聊城一家公司,我們也不難窺見全國各地風起雲湧的「公共關係維護」之一斑吧。
一:人數眾多,達212人。從市委書記到高速交警科長,再從各局局長到幾位村支書,幾乎全是各單位的幹部,且多是一把手,涉及各個方面有該公司有利益關係的人。其中還有幾位高唐的官員,濟南等地的相關人員。
二:大多是官員且多系一把手。從市委到村裡,均是書記掛帥,共產黨不愧是特殊材料製成的。
三:單位眾多,據粗略的統計,多達56個。至於高唐官員、幾個村支書及非國有的公司,就沒有計入在內。計有市委、市政府、招商局、人大、物價局、建委、市政管理局、規劃局、公安局、消防支隊、技術監督局、土管局、工商局、交通局、公路局、開發區管委會、公用事業管理局、燃氣辦、聊城電視台、註冊局、市外經委、消協、聊城晚報、勞動局、聊城河道管理處、國稅局、外匯管理局、執法局、建設局、質監局、國土資源局、市安監局、市發改委、車管所、交管局、氣象局、房管局、供電公司、自來水公司、電信、網通、移動、中石化、華北天燃氣銷售公司、濟南管輸處、中石油、中原油田、山東石華天燃氣公司、建行、飛機場、財政局、交委會、聊城大學、中法院、聊城監獄、中國銀行等。
三:所涉單位人員分析,前三名分別是公安局(含派出所、交警等)、稅務局、質監局。這裡面體現了利益分佈和公共危機處理的路徑。暴力的公權力公安局最厲害,稅務局最直接給公司帶來利益(只要維護好,可省多少,大家不難想像)、質監局與燃氣公司本身的性質有關。
四:金額達1063300元。市委書記最多7萬8千元,最少的是高速交警科長400元。
五:經濟危機下的106萬元。一個公司一年的公共關係維護費達106萬之巨,在2009年的金融風暴背景下,可堪玩味。
六:公共關係維護方法。固定維護和不確定維護。重要人物如市委書記每季度拜訪一次,固定節假日更不用說,且重要人物都有「不確定維護費」,亦即臨時性的支出,另外就是應對危機公關所產生的費用。
七:全民皆兵的維護方式。從被維護者來說,無論從涉及到的單位和人數來說,都可謂全民皆民的維護方式。從維護者方面來說,上至總經理,下至普通辦事員,都是公共關係維護的實施者。
八:所有公關維護費用消費者買單。從這張公共關係維護表中,我們不難看見燃氣價格為何壟斷且居高不下,所有公關費用,都打入最終的消費價格之中,都是消費者買單。
(欲看「聊城新奧燃氣公司09年度公共關係維護表」的全部資料,可點擊下面鏈接,https://spreadsheets.google.com /pub?key=p1Ha87jwlg7pQHe0-xWLCfQ&output=html&gid=0& single=true即可看到資料表格,非常清晰。)
2009年1月7日8:45分
(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