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是知名中国作家、剧作家老舍的祭日。距离他文革中投湖陨命56年了,朋友圈里寥落的几句哀悼,很快又湮没于铺天盖地的晒吃晒喝的图片和短视频中,无迹可寻。
虽然这时候,嘉陵江几近断流,洞庭湖晒干了,山火席卷重庆,1000多万重庆人顶着40多度的高温测核酸,却不敢对酷热下对断电限电说半个不字,但他们会骑车摩托车去表演灭火,美其名曰:“血性的重庆崽儿,雄起!”
其实我很为他们担心。我知道,3年前攀枝花27名去扑灭山火的消防官兵尸骨未寒冷,他们的亲人就成了维稳对象。至于第二年死于攀枝花又一场大火的几十名民间志愿者,更没掀起一丝涟漪。
这就是中国社会真实的断面,血腥而冰冷。
30多年前我记住了老舍,是因为他的《龙须沟》是中学课本的标配,但文章中那赤裸裸的宣传歌颂,让我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直到后来看见了《茶馆》中那些从底层百姓之口说出的台词,比如,“大清国要完,我爱国,可国爱我么?”等等,振聋发聩。再后来,我看见他写的快板《陈各庄上养猪多》,宣传北京郊县陈各庄农民科学养猪,对他的那点好感,就又崩了。
从创作《龙须沟》到《茶馆》,再到《养猪》,前后只有16年。期间可见他努力匍匐在地,用文字努力“养猪”以屈就党的美学标准,但最终还是没能换来生机。也许,相比于被打死和被迫跳楼,投湖,也许是一种更少痛苦的方式。
最近,知识分子圈掀起《茶馆》台词热,大约相当于指桑骂槐。一万多个汉字,你有剪刀手,我有春秋贴;你有敏感词,我有谐音梗。如此而已。
其实指桑骂槐这种文人的把戏,老舍在茶馆里也没少玩。比如借宋恩子那句:“我们就是大清,大清就是我们。大清啊 ,没有办错事儿的时候……”以及“现在想起来,大清国不见得好,可到了民国,我挨了饿”——反映的何尝不是知识分子的恐惧与挣扎?
恐惧是有原因的!投共后,即便是有着“人民艺术家”的马甲,但经历,并亲自参与了反胡风,批胡适、批判俞平伯的血雨腥风中,老舍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可怕的命运。
所以,在他的祭日那天重读《茶馆》后,我原谅了他歌颂“陈各庄的猪”。
但如果我们只是将他的悲剧视为个例,那真的属于“常识欠费”。
在他死去56年后的今天,我们发现大清国其实没完,无论是想发国难财的唐铁嘴还是大清打手宋恩子,以及铁拳下的芸芸众生,一个不落,都在!
就连茶馆一角中“莫谈国事”的标语,都一字不变,只是现在不能公开说了,只能私信。因为连贴到墙上都可能被寻衅滋事。
大多数中国人是不读书的,至少,不会读老舍的书。因为跟满屏的搞笑段子相比,他的文字太费脑。但随着近年来现实生活中被暴击的概率剧增,《茶馆》中的很多台词,也就成了段子,还顺带用谐音梗破了敏感词的功。特别是上海封城之后,出现满屏的“大清药丸”。
短短7个月,从上海到海南、从东北到西南,西北,一直到青藏高原,百业凋敝,民生多艰,但哀声难以“出圈”。
而党的态度亦如《茶馆》中大清爪牙宋恩子的信心满满:咱没有办错事的时候!
不怕你不信,只怕你不服!
但可以确定的是,党国的这个自信让成千上万“莫谈国事”、只顾埋头觅食的精英岁静人士如梦初醒,慌不择路地找船票跑路。甚至连靠在网上骂美国的爱国流量大V翟山鹰,也赶紧带着收割底层小粉红的红利,润(Run,跑)到了美国。
他们心里都不想临死前还要去歌颂“陈各庄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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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自由亚洲/责任编辑:刘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