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北京时间2021年01月26日讯】唐朝佛教盛传,相较前朝又有时代的特点。比如唐人崇信大乘佛教,宗派众多,有净土宗、密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等,其中以净土宗最为流行。人们向往的,是佛经中描绘的极乐世界,那里没有战争、灾害、贫穷、疾病诸般苦难,只有欢歌笑语的太平盛世。这种风潮同样反映在石窟的变化上。
大唐风华
从外观上看,盛唐时期流行开凿空间宽敞的大型殿堂窟,以适应大乘佛教的需要,聚集更多信众进行讲经和礼拜活动。由于唐朝的影响力,殿堂窟成为敦煌石窟最常见、延续时间最长的形制,也是唐代以后的基本石窟样式。
绘塑题材也与大乘佛教教义相适应,舍弃了禅定、舍身等苦修方式的表达,而代之以欢乐、美好的佛国净土的展现。广阔的壁面上,早期的连环画无法衬托恢宏伟岸的盛唐气象,于是整壁绘画的巨幅经变画应运而生。几乎佛经中所有的复杂内容,都被绘制在一幅画作中,其中净土变又是壁画的主流。
彩塑方面,苦修形象也明显减少,神佛的形象更加真实亲切,富有生气,同时群塑数量有所增加,最多达到二十八身,蔚为大观。
唐朝强大的国力与开边的武功打通了丝路,加强了汉地与西域的关系。从敦煌到长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并不妨碍敦煌世家大族、名流名匠与中原特别是长安的来往。得益于西北的交通,敦煌的造像艺术几乎与中原同步,处处可见盛唐风韵以及大师的身影。
以壁画为例,唐朝半数以上的画家参与过壁画创作,其中就包括阎立本、吴道子、周昉、韩干这样的美术大师。长安、洛阳的宫殿、寺院、府邸,随处可见名家手笔。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作品大多损毁或散佚,敦煌石窟为后世保留了相对完整的唐代绘画真迹。若要了解唐朝绘画,敦煌石窟就一定不能错过。
从风格来说,大唐作为泱泱大国,处处透露着宏大雄强的气魄。在一千六百年的敦煌石窟营建史上,唐朝只有三百年,却是开窟最多、留存数量最多的时代。而典型的殿堂窟,模拟汉地高大的殿堂建筑,巨型壁画又给人强烈的视觉震撼。而那拥有大佛像的莫高窟第96号石窟,又是属于大唐的荣耀。工程之浩大、技艺之精纯,至今仍教人赞叹不已。
唐朝的繁荣与强盛,与其所向披靡的军事力量息息相关。初唐时期,唐太宗锐意进取,远征西北,成为西域诸国敬服的天可汗。全国上下,弥漫着建功立业的凌云之志,文人墨客也纷纷出入边塞,习武从军,留下慷慨豪放的边塞文学。
敦煌作为军事重镇,也在石窟艺术中透露出刚健勇武的时代特征。在塑像中,天王和金刚力士的形象特别多,它们以现实的武将为原型,按照真人比例制作,身穿铠甲,或者展示雄健的筋骨,呈现出阳刚之美与动感之力。
富庶的国家、安居乐业的百姓,又塑造出大唐雍容华贵、富有气派的审美风格。尊像身上华美的饰物、供养人娇艳的妆容、壁画上的金银贡器,无不彰显了盛唐的财力与气度。
净土世界
贞观十四年(640年),唐太宗调集大军西征,平定高昌国。就在两年后,莫高窟的第220窟开始营建。这是敦煌少数有明确纪年的石窟,也是初盛唐时期最具代表性的洞窟之一。敦煌的工匠们在中原艺术的影响下,创造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洞窟,全方位展现了生机勃勃的大唐新气象,把敦煌石窟艺术推向全盛的阶段。
在建筑形式上,第220窟舍去中心柱,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大型殿堂窟。正壁开龛,内现存五尊塑像,中间为释迦牟尼佛,两侧分列迦叶、阿难两弟子与两尊胁侍菩萨。这些塑像大部分经后代重修,已经失去了唐朝风采,唯有迦叶像保留了初唐遗风,宛如一位老成持重的老僧。
这座石窟内最引人瞩目的,是三幅整壁的大型经变画。南壁绘无量寿经变,北壁绘药师经变,东壁门两侧为对称布局的维摩诘经变。南北相对的两壁,分别表现西方和东方的净土世界,这也是唐朝内地寺院典型的布局形式。这座宽敞的石窟内,净土宗经变画占据了主体位置,使室内形成了一个极其丰富又相对完整的佛国世界。
西方极乐世界
《无量寿经》讲述的是阿弥陀佛本生,一位国王放弃王位,出家修行,法号法藏比丘。他发下四十八个大愿,欲成就一个无比美好的理想世界。经过数劫修行,他终于修成正果,成为西方净土的阿弥陀佛。西方净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极乐世界,那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珍宝遍地,仙乐飘扬;佛陀在世界中讲法,众生享有无尽欢乐。
南壁的无量寿经变,即“西方净土变”,画匠以鲜艳明快的色彩、流畅精湛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歌舞升平、华丽灿烂的极乐世界。七宝水池中,阿弥陀佛趺坐于莲花宝座上讲经说法,两侧是观世音和大势至菩萨,构成“西方三圣”的主题。他们周围拥绕着众多菩萨和天人,正在恭敬地聆听佛法。天空中的飞天凌空飞翔,池中的化生童子游戏其中,地上的舞伎姿态翩跹,象征着极乐世界的美好景象。
东方琉璃世界
佛经中说,药师佛能拯救人间疾苦,使人解脱“九横死”,药师信仰也很快在唐朝流行开来。本窟的药师经变,主要描绘了药师佛以及琉璃世界种种祥和美妙的景象。在北壁中央,莲池碧波荡漾,池上琉璃宝台,七座华美的莲台一字排开。七位庄严的佛陀分别立于一座莲台之上,或持锡杖,或托药钵,他们便是备受敬仰的“药师七佛”。
药师佛两侧,是宝冠天衣的胁侍菩萨,莲台下方是供养的伎乐飞天。两侧还有演奏各色乐器的乐队,中间是翩翩起舞的仙女,她们脚踩小圆毯,旋转起舞,衣带纷飞,仿佛在演绎长安城最受欢迎的胡旋舞。舞台中心,还绘有一座巨大的灯树,有天人正在点灯,颇似中原人在上元夜赏灯的情景。
“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这一幕盛大繁复的乐舞盛宴,再现了唐诗中踏歌旋舞、灯火辉煌的意境。
维摩诘经变
东壁门绘制的“文殊问疾”的维摩诘经变,是隋唐以来常见的题材。而本窟的特色在于更为纯熟的绘画技法以及长安样式。维摩诘居士坐于帐中,目光炯炯,身体前倾,似乎在侃侃而谈;对面的文殊菩萨则神色安恬,形成鲜明对比。这幅画的线描技法,具有“吴带当风”的风致,再现了大唐绘画艺术的高峰。
两位神明下方,各有一幅听法图,维摩诘下方是穿着西域服式的众生,反映出唐朝与西域各国往来的时代背景;文殊下方,则是别具一格的“帝王图”,最受后世关注。这位皇帝张开双臂,昂然前行,前方有二侍从手执障扇,身后有大臣随驾。其特殊之处在于,帝王的形象与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如出一辙。在某一瞬间,或许会让人幻想,这位绘画大师会不会曾神秘地进入这座石窟,在墙壁上留下了神来之笔?
家窟文化
若要完整了解一座洞窟的前世今生,图像之外的文字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资料。莫高窟第220窟的题记中,不仅有明确的纪年,在西龛西方还有一处不起眼的题字“翟家窟”,赋予了这座石窟新的名字,也引出了敦煌石窟的另一个身份。
在石窟的甬道处,留有五代时期翟奉达所写的“检家谱”,记录了这个敦煌望族的一段家族史。翟家从北周时期迁至三危山,很早就有开窟造像的事迹。而本窟在初唐贞观年间首次营建,第一位窟主也就是出资人名叫翟通。当时,翟通经地方考试和重重选拔,在朝廷得到了正六品的朝议郎官职,这无疑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件。
于是第220窟作为纪念翟通的功德窟,开始漫漫营建之路。贞观十六年时,东壁、北壁的壁画已完成,但二十年后才正式竣工。而本窟最后一次重修,由五代的翟奉达主持,他是天文、地理学家,也是归义军节度使参谋,同样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人物。
这里要说明的是,敦煌石窟的开凿大部分是民间组织的以家族为主的活动,当地的世家望族无疑是背后最重要的力量。敦煌的大族,以翟、李、曹、张、索、阴等为主,因赐封或贬谪等原因迁居此地,子孙繁衍发展成为世家,或者由于军事原因在不同历史时期崛起,成为一方贵族。
除信仰因素外,他们出于纪念个人功名、彰显家族势力、长葆家族富贵等原因,不惜斥巨资开凿大型洞窟,这些石窟往往冠以“某家窟”之名,同时成为各个时代的经典之作。
世家的营建,最早可追溯到西魏,阴氏家族修建了莫高窟第285窟,而第96窟的“大像窟”,也是由阴氏家族开凿的。开窟最多的是李氏家族,在莫高窟建造七窟,时间跨越整个唐朝。晚唐时期,担任归义军节度使的张氏、曹氏兴起,同样在莫高窟、榆林窟等留下遗迹。
虽然敦煌的名窟由世家望族所建,但以数量计,由庶民出资建造的小型窟龛却占了绝对优势。由于庶民财力有限,他们往往加入社团或僧团参与集体营建,或者以个人身份参与大窟的修建。他们贡献出仅有的积蓄,占得方寸之地,留下神佛的形象。他们也可能留下自己的形象,或者可能题上一句美好的祈愿。
比如北周于义出资开凿的莫高窟第428窟,供养人像多达一千多身。从题记可知,这些人来自河西各地,踊跃响应于义开窟的盛举。这些石窟中看似微小的存在,却见证了古代先民朴素虔诚的信仰,以及千年来全民崇佛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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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大纪元/责任编辑:张信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