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看到外国记者在报道中写道:一个七岁的维吾尔儿童每晚把当局规定必须悬挂的中国国旗收回时,都要放在脚下踩一遍。我想,怎样的仇恨才会让孩子做出如此举动?后来我在西北遇到一家人,他们去新疆七、八年后迁回原籍,女主人这样解释:连那么大点的孩子看咱们的眼光都好像有仇,还从背后扔石头,你说那地方能呆吗?的确,从孩子身上最能看出民族仇恨的程度。如果连孩子也参与其中,就成了全民族同仇敌忾。巴勒斯坦的暴动场面总能看到孩子身影,正是反映了这一点。我把这种民族主义的充分动员和民族仇恨的广泛延伸,称为“巴勒斯坦化”,在我看来,新疆正在走向“巴勒斯坦化”。
在新疆,哪怕从最小的事都能看到民族对立。新疆地理位置和北京相差两个时区,八十年代新疆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新疆实行乌鲁木齐时间,比北京时间晚两个小时。但是新疆汉人对此从不执行,一直使用北京时间。以汉人为主的新疆官方,也不用乌鲁木齐时间,而当地民族人士的表,却几乎都用乌鲁木齐时间。所以在新疆约时间,一定要视对方的民族身份认定是什么时间。当地民族与汉人约时间,双方也必须先说清,是北京时间还是乌鲁木齐时间?这种区别,反映出双方相互的排斥。当地民族以此强调自己与北京的不同,汉人则要和北京保持一致。
双方对历史的看法差距更大。新疆当地民族把三、四十年代统治新疆的汉人军阀盛世才视为刽子手,因此曾把在新疆实行强硬政策的中共书记王乐泉称为王世才。记得我去乌鲁木齐时,在书店买了一本名为《塞外霸主盛世才》的书。乘计程车时,汉人司机看见我手里的书立刻表达对盛的敬佩,夸赞“那个时候的政策才好”。
新疆当地民族对屠杀过大量本地人的王震恨之入骨,新疆汉人却对王震崇拜有加。
王震死后,按他的遗嘱骨灰用飞机撒到了天山。新疆本地民族把所有的水视为从神圣的天山流下,穆斯林民族特别重视洁净,骨灰被他们认为是不洁之物,王震又是他们眼中的异教徒加刽子手,王震骨灰撒到天山,在意念上等于弄脏了所有新疆穆斯林喝的水。而新疆当局为了满足王震的愿望,并不在意一千多万新疆穆斯林怎么想,还大肆宣传,让每个人都知道。新疆穆斯林对此的确没办法,水还得照样喝。但是每次喝水之时,他们眼前是否都会闪过不洁净的阴影?随之想到如果新疆是独立的,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目前中国对新疆的统治表面稳定,却以失去当地民族的人心为代价。这种稳定可以维持一时,却在为未来埋设炸药。民族的敌对关系将双方越推越远,多年积累的不满乃至仇恨一旦爆发,无疑将非常猛烈。若是新疆汉人比例小,冲突时势单力孤的汉人会往中国大陆撤;反之汉人移民若是数倍于当地民族,有绝对优势,则会让当地民族比较谨慎,不会轻易起事。最易爆发冲突的就是新疆目前,这种汉人与当地民族势均力敌的状况。汉人数量上已是新疆第二大民族,其中相当一部分在新疆扎了根,决定了新疆汉人面对民族冲突时不会克制和退让,而会利用所掌握的武器、财富、技术和中枢位置,以及背后大中国的支持,与当地民族进行战争。尽管新疆汉人总数比当地穆斯林人口少(二者比例约为7:10),控制的资源却多得多,尤其新疆驻军几乎全是汉人。所以哪怕中国大陆陷入混乱,一时不能西顾,新疆汉人自己也足以进行战争。
而未来汉人在新疆面对的,很可能是变数众多、错综复杂的力量。如果新疆穆斯林打起圣战旗帜,其它国家的穆斯林-周边国家的维吾尔人,剽悍的高加索人,善战的阿富汗人,富有的阿拉伯人……会不会投入呢?海外几十万流亡维吾尔人会不会参与?哈萨克又会怎么样?新疆可能同时出现有组织的起事和无组织的闹事、有准备的军事行动和盲目发泄的恐怖袭击,汇合在一起,愈演愈烈。汉人搞定新疆绝非轻易之事。
回顾当年震动世界的波黑战争,很多因素,包括穆族和塞族的人口、资源比例,塞族与大塞尔维亚的关系,国际社会对穆族的态度等,都和新疆的维族、汉族状况相象。波黑的克罗埃西亚族和新疆的哈萨克族也有可比之处。区别只是波黑的人口规模是新疆的三分之一。那场战争持续了近四年,犯下那么多灭绝种族、集体强奸妇女的罪行,足以成为新疆的前车之鉴,告诫我们不要让未来的新疆成为一个规模大三倍的新波黑!对那种前景,当地民族的有识之士一样担心。一位乌孜别克族教授对我说,中国将来肯定要出事,中国民主化之日,就是新疆血流成河之时。他一想起那种前景就害怕,因此他一定要把孩子送出国,不能让他们留在新疆。
如果新疆真有一天变成了波黑,生活在新疆的每个民族都会流很多血,留下难以胜数的痛苦。那时不会有胜利者,只有各民族孤儿寡母的哭声震动苦难的新疆。
——转自《自由亚洲电台》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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