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吕子蓉:假如时光能够倒流……

“弘扬传统文化”征文大赛比赛作品——一个八十年代末“潮女”的忏悔

周末一大早驱车到老同学阿萍家,请她和我作伴,观看当晚来自圣第亚哥Vargas大马戏团的精彩演出。本以为她会一口答应,兴高采烈地和我驾车同往;不料她婉言谢绝,说公婆相继病倒,老公又要上班,她必须留在二老身边照料。看着她忙里忙外为公婆梳洗换衣,准备早餐,持奉汤药,我不得不作罢,知趣地告辞离去。

目睹阿萍如此悉心照料病中的二老,我感慨万千,先母三十年前罹患重病时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眼前……那年,我才十五岁,妈妈患上了乳腺癌。虽说当时已是八十年代末,一个普通中国中年女人依然思想保守,观念传统,患上乳腺癌被看作是极不光彩的事。爸妈对我绝口不提这究竟是什么病,每次预约看医生都对我保密。好几个月后,从妈妈未及藏好的药物中我才意识到妈妈患上了这个女人难以启齿的恶疾。又过了好几个月,我才知道妈妈作过了乳房切除手术。在爸妈的心目中,看医生、动手术之类的治疗细节最好不要让女儿知道。尽管当时我也可算得上半个大人了,但对妈妈身患重病仍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和我的同龄人一样,我总觉得自己才十几岁,要承担起照顾患病父母的重任实在太难太难了!

那时妈妈正在做化疗,身体非常虚弱,常常一连好几天卧床不起,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整天戴着一顶线编白帽,把秃了顶的头严严实实地遮葢起来。这是爸爸的主意,他不想让女儿看到那该死的癌症如何一口一口地吞噬着妈妈的生命。

中华古训教导世人:天地重孝孝为首人间百善孝为先。人人都应敬父母,孝敬父母如敬天。怎奈深受党文化毒害的我根本不知祖宗的这条谆谆教诲(其实真的知道了也必然会懒得答理),反而对报刊报导的文革中背叛“反动”家庭、揭发批斗“反动”父母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大加赞赏、推崇备至。因此,作为爸妈独生女的我,本没有担负起照顾病重母亲的责任,一早起床,匆匆梳洗、吃过早餐后背起书包就跑,放学后也不回家,跟同学泡麦当劳、逛电影院游乐场,把妈妈一个人撇在家里不闻不问。

记得十六岁那年的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总算有那么一次待在家里陪着妈妈,忽然一个要好的同学找上门来,要我马上去餐馆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我欣喜万分,丢下功课就要走。当时我不是一点儿也没想到又要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了,可我就是一点儿也没感到内疚——爸爸不是刚打电话来说,当天下午下班后他要从拉斯维加斯赶回家吗?他当然会照顾好妈妈的!妈妈什么也没说,祇是要我离家前给她准备一点吃的,万一爸爸没能及时赶回来,好歹也好有点什么充充饥。我给她留下隔天吃剩的红肠三明治和一小碗榨菜汤,就和同学一阵风似地跑出了家门。我记得那份吃剩的红肠三明治大部分已化成了面包屑,这样的“晚餐”谁看到了都要皱眉。可当时我毫无自责,心安理得地撇下妈妈,和我那帮死党去蹦的,去唱卡拉OK,压根儿没想到:万一有客人来看妈妈,谁来为客人开门?要是电话铃响,谁来接电话?要是妈妈起床来,柱着拐杖磨蹭着走到门边为客人开门,或颤巍巍地摸到墙边接电话,万一体力不支摔倒在地,该怎么办……

幸好当天什么也没发生。但还有一次,我又外出和同学去看一场最新上映的70毫米宽银幕电影“超人”时,妈妈真的摔倒了,头撞上了桌角,伤得不轻。好心的邻居把妈妈送到医院的急诊室,等我看好电影回家、得知详情后赶到医院,医生已为妈妈包扎好伤口,她已静静地躺在急诊部的观察室里。直到那时,我心里才感到一阵揪痛,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良心的谴责。且不说漫长的十六年妈妈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就算此时一个身患重病的陌生人急需照顾和帮助,我能忍心置之不理、不闻不问、祇顾追逐自己的欢乐吗?尽管那天妈妈并没有责怪我,可我深受良心的责备,仿佛听到妈妈发自内心的深处的、无声的呐喊:“女儿,妈妈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那天晚上爸爸并没有责备我,衹是在我临睡觉前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贵显闻天下,平生孝事亲。亲自涤溺器,不用婢妾人。”然后为我解释:字条写的是北宋朝廷命官黄庭坚,虽身居高位,侍奉母亲却竭尽孝诚,每天晚上都亲自为老人家洗涤便桶,没有一天忘记儿子应尽的职责。听完爸爸的讲解,我禁不住失声痛哭,生平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实在太不孝,在病重的妈妈面前,我简直是一个不配得到宽恕的罪人……

如今,我那四十多岁的女友阿萍正肩负着照顾患病公婆的重任。在电话里她对我说,“我和麦克(她的先生)分担着照顾二老的重担,尽我们所能照料好老人的饮食起居。我们珍惜这样的照顾、爱护老人的机会,也珍惜和老人一起在家里度过的时光,因为我们从中找到人生最大的乐趣,也得到最优厚的报偿。”

放下电话听筒时,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再次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多么令人痛惜啊!这样的机会,这样的时光,我竟轻易地错过,无法补偿……

假如时光能够倒流……

——转自《大纪元》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责任编辑:刘明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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