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春城的记忆里,有一段异常黑暗的历史。累累白骨之上,浮动着饥饿难耐的绝望。六十九年前的凄惨,挥之不去,成为永远的噩梦。
2006年6月4日,吉林省《新文化报》刊登了一篇报导——长春市绿园区青龙路附近一处正在挖掘下水管道的工地发现大量骨骸:“(本报讯)每一锹下去,都会挖出泛黄的尸骨。挖了4天,怎么也有几千具!2日清晨,很多市民围在长春市绿园区青龙路附近一处正在挖掘下水管道的工地,亲眼目睹大量尸骨被挖出……”
饿殍之战
1948年的长春围困战是辽沈战役的一部分,始于1948年5月23日,终于10月19日。当时,中共的东北野战军包围了国民党军队守卫的长春城,实行“粮禁入”、“人禁出”,造成十多万平民饿死的惨剧。因此,长春一役也被称作“长春饿殍战”。
1948年3月13日,在东北民主联军攻占了四平后,长春成为共军包围之下的一座孤岛。自5月23日起,解放军切断了长春的空中运输,开始对长春进行军事围困和经济封锁,6月5日,林彪、罗荣桓、谭政联名下达《围困长春的办法》,要求断绝长春与外界的交通和一切商业关系,禁止粮食、柴草、蔬菜等生活物资流入长春,切断守军的外援。毛泽东同意了这个方案,并要求“必须”断绝地面取得粮食的来源。
由于城中存粮只能维持到7月底,因此在7月下旬,蒋介石致电长春守将、东北剿总副司令郑洞国,要求从8月1日起疏散民众。但是共军的做法却是“严禁城内百姓出城”。
原吉林省政府参议兼驻长春代表段克文曾撰文回忆说,有哨兵看到难民走近便说:“老乡,不能再前进了,你们再前进,我们只好开枪了。”难民哀求道:“我们都是善良百姓,怎能忍心在这儿把我们饿死呢?”共军回答:“这是毛主席的命令,我们也不敢违背纪律。”有人不顾一切走上前去,“砰”的一枪就一命呜呼了。段克文还提到,当时城里传闻,有一名共军的连长,因为看到不准放人的惨状,内心极度不安而自杀身亡。
9月9日,林彪与罗荣桓、刘亚楼、谭政等联名向毛报告:“围困已收显着效果,造成市内严重粮荒……居民多以树叶青草充饥,饿毙甚多。”“……饥民乘夜或于白昼大批蜂涌而出,经我赶回后,群集于敌我警戒线之中间地带,由此饿毙者甚多……饥民对我会表不满,怨言特多说:八路见死不救。他们成群跪在我哨兵面前央求放行,有的将婴儿丢了就跑,有的持绳在我岗哨前上吊。”
10月20日,郑洞国率领的长春守军全部放下武器,中共夺取了长春,代价是十多万平民的惨死。
1948年10月24日,南京《中央日报》在《长春国军防守经过》中说:“据最低估计,长春四周匪军前线野地里,从6月末到10月初,四个月中,前后堆积男女老少尸骨不下15万具。”时任长春市民政厅长兼市长尚传道在回忆录中提到,围城期间,长春市民因饿、病而死的共达12万人。
国民政府方面认为,中共军队围城期间的行为构成战争犯罪,共产党应为这一问题负责。
人间地狱
当年守卫长春的郑洞国回忆说:“七月以来,市内已有饿殍出现,许多老百姓因粮食吃光或被军队搜光,只得靠吃树叶、草根度日,结果因身体极度虚弱而病死、饿死的人愈来愈多。有的人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倒下就死去了,尸首也无人安葬,后来街市上甚至出现了卖人肉的惨剧……长春本是个美丽的城市,此时却满目疮痍,尸横遍地,成了一座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劫后余生的人后来回忆在“卡空”里的日子说:“吃的是草和树叶,渴了喝雨水,用锅碗瓢盆接的。这些喝光了,就喝死人脑瓜壳里的,都是蛆。就这么熬着,盼着,盼开卡子放人。就那么几步远,就那么瞅着,等人家一句话放生。卡子上天天宣传,谁有枪就放谁出去。真有枪的,真放,交上去就放人。每天都有,都是有钱人,在城里买了准备好的,都是手枪。”
国军新一军重炮营少尉指导员胡长庚在日记里记录了当时的情景。6月27日,他写:“有很多徒步赴沈(阳)的人走不了又退了回来。听说还有许多老百姓在卡子外面,这面不让进,那面不让走,没有吃的,饿都快饿死了。”在7月1日的日记里,他写:“苗太太说她和她母亲、孩子这次走路没走成回来,可受罪可苦啦!八路横说竖说就是一个不放。你给他们跪下,他们也跪下声言是上面的命令,不敢违背,请原谅!……不放走求生路的老百姓,要活活饿死他们吗?……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段克文在《战犯回忆》说,一天听说城中有一家店铺在卖熟肉,大家蜂拥抢购。段克文带人去查看,卖的竟然是人肉,当场就把老板拉出去毙了。但杀了一个杀不了两,人吃人还再蔓延。段克文提到,有人将小孩诱进屋里,一棒打死,然后斩头、剥皮,大卸八块,煮了自己吃,日子久了,甚至做起人肉生意来。
就在那年八月,段克文的夫人和儿子因为家里断粮,也曾经到真空地带(即“卡空”)待了几天。他们逃不出去,只得返回,母子两人很多天精神失常,哭泣无言。后来,儿子对段说,死尸遍地都是,经过热毒太阳一晒,肚皮胀得好高!到处尸臭难闻,真吓死人。
吉林省军区原参谋长刘悌,当时是独八师一团参谋长,他回忆道:独八师当时就在二道河子执行围困任务。通信员说有个老太太,把饿死的老头的大腿煮吃了,吃了也死了。通信员和团长吴子玉进去看时,锅里还剩条大腿。
宋占林(退休前是长春二道河子区城建局环卫科长)回忆说:“我出哨卡前,看到路边一个人,两大腿都剔光了。早就听说有吃人肉的,还不大信。那肉是刀剔的,不是狗啃的。那时早见不到狗了,狗已经被人吃光了。”
1948年10月15日,《西京日报》报导了长春难民的凄惨情形:“(本报沈阳一日航讯)据由长春逃沈者谈:长春正如浪花冲击之孤岛,坚持屹立。自五月二十四日残共与蒙古、朝鲜,联合武力在长春周围加强围攻,机场失守,飞机不能降落,市内米价遂告上升。民众只有找野草、瓜花、豆秧、树皮来充饥,一边卖去箱底,换取米粮、豆饼、酒糟一类的东西配合吞食。糟糠豆粕、树皮之类,原非人食,食之不仅有碍营养,且患消化器病,以致普遍性眼疾与胃肠炎,广泛发生,身体日渐瘦弱,蓬发污面,终至相继倒毙僻巷颓垣,陋室沟壑之间。长春人正在如此扮演着空前未有的惨剧中的主角。”
《卡子──没有出口的大地》
日本妇女远藤誉,婚前姓大久保,1941出生在长春,七岁时亲历围城,哥哥和弟弟都活活地饿死。之后,她见证了中共夺权后最初几年的政治运动的疯狂。1953年,远藤与家人返回日本。然而,童年的阴影,让她刻骨铭心。1984年,远藤在日本出版了《卡子──没有出口的大地》,回顾了长春围城的苦难,引起国际关注。2014年,此书中文版由台湾乐果文化出版社出版。2016年8月,其著作英文版在美国问世。
1948年围城期间,中共军队用双重铁丝网将长春城围起。“卡子”是用铁丝网钉在木桩上的木栅栏,同时指被两层铁丝网圈住的地带。当时,许多想要寻找活路的长春百姓,因为共军不准离开,就陷在“卡子”区域,倒毙在地。在“卡子”里,尸骨成堆。
2016年8月,美国之音记者采访了远藤誉。报导中引述远藤的回忆说:当年,“饥饿令全家从吃酿高粱酒剩的酒糟开始,到吃野菜、榆树叶和树皮,街头上到处可见饿死的尸体和撕吃尸体的狗”。
“1948年9月20日大久保领着最后留在长春的约九十名日本人步行抵达‘卡子’──共军围城的双重铁丝网之间区域。一行人穿过腐尸、干尸遍地的难民地带,摸黑找到一块尸体较少的地方睡下,次日醒来发现睡在尸骨上,身边就有伸出地面的死人手臂。一望无际的尸体和难民,近处有啃人骨的成人、把血当奶舔的婴儿……”
《卡子》在90年代被译成中文,可是,这本书却不能在中国出版。几乎所有出版社都以“过于敏感”而婉拒洽谈。远藤誉说:“中国于我有养育之恩,我怀着无以名状的悲痛,想播撒真相的种子来建造纪念卡子的墓碑,为牺牲者们镇魂。中国人民也有权了解那段历史真相并记取教训。”
恐怖的余波
1989年,大陆报告文学作家张正隆出版了描写长春围困战的《雪白血红》。该书涉及强制动员参军、围城饿死大量平民等事实,发行后引起轰动,热卖10万册。可是很快,此书被禁,原因是“蒋介石评功摆好,为林彪翻案”。此书的责任编辑马成翼被关押了23天,张正隆被关押了一个月。2002年,《雪白血红》在香港出版。
张戎夫妇在《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中引述中共大将粟裕的话说,利用饿死平民百姓来迫使守城的国民党投降这一“长春模式”,此后在“若干城市采用”。
在《长春饿殍战》中,杜斌写道:“一名76岁的长春藉老兵王钧儒(译音),曾经是参与困饿长春的10万军人之一,他现在悔恨当初追随中共将数十万难民饿毙。关于共军为何要将难民们饿毙的问题,他这样告诉《纽约时报》说:‘我们得到军令是,他们(难民)是敌人,他们必须死’。”
长春的夕阳,令远藤誉一生难忘。与金色的余晖一道嵌入记忆的,是无辜死去的生命和撕扯人心的哀号。还原真相,讲述十几万冤魂的痛楚,让悲剧不再重演。中共泯灭人性,践踏生命,血溅历史。中共的存在,是中华的耻辱。
参考资料:
张正隆:《雪白血红》,香港天地图书出版社,2002年
川人:《历史上真实的长春围困战》,看中国,2012年4月1日
赖子恩典:“中国人长春围困战:比南京大屠杀更残酷惨烈”,阿波罗新闻网,2013年4月30日
歌篮:《日本学者笔下的死城──共军包围长春惨案》,美国之音,2016年8月23日
歌篮:《日本学者遭遇新中国诞生前后之精神苦难》,美国之音,2016年8月31日
杜斌:《长春饿殍战──中国国共内战最惨烈的围困》,白象文化,2017年3月即将出版#
──转自《大纪元》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责任编辑: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