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到一篇“中国人不能瞧不起中国人”的文章,十分感慨,但也有点讶异。感慨之处在于中国人的确看重同胞之间的关系,讶异之处在于国人的所谓“关系”定位。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如何建立的?中国人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句话在中国人文化观念中是可以接受的,恨日本帝国主义是因为有仇,原本这些都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但流血的却是一个个中国百姓,作为一个中国人也就把国家关系当成了个人与日本俄国的关系。然而,换个角度看,日本出口到中国奶粉没有三氯氰胺,日本游客到中国不少付钱,日本人发明的马桶盖让中国人用的很舒服,结果许多中国人口中骂日本帝国主义,心里却喜欢面对着的一个个具体的日本人,可见中国人心里有本是非账本。反过来看,中国同胞生产的奶粉有过三氯氰胺,有农药过量使用,有肉类充水,有缺斤少两,有造假买假,如此这般,这是一个个具体中国人对另个个中国人的不负责行为,难道作为一个中国人看不起面对的某个中国人不对吗?
要说中国人看不起中国人还真有些不服气,你看看美国人才明白什么是国人歧视呢。最近,奥巴马总统推出了自己的一个推特账户,高高兴兴地对全美国人民问候,结果几分钟内便引来了数百条种族主义谩骂,从“黑鬼”骂到“猴子”,你说中国有这种恶劣的歧视吗?就连中国人也看不下眼了,可见美国人歧视美国人的情况相对严重。当然,这比伊拉克人因为教派不同相互砍头还是好一些的。中国人对同胞之间的歧视比较敏感,这是因为这类歧视比较轻,轻到可以大家当面讲清楚,不担心发生砍头事件,说了就释放郁闷了,可以继续当同胞。我看中国人依然是全球最团结的民族之一。
的确,中国人之间有一些微妙的“歧视”,但这仅限于某些人群内部圈子中。比如,最近读到一篇批判“国学”的文章,其中提到一位自由主义宪政派人士和儒家学者因为观点不同闹翻的事,这在西方学术圈子中倒是很罕见的。西方人把学术观点和人际关系完全分离,把宗教信仰和学术观点完全分离,不同党派可以结婚成家,甚至十分平常,这是因为西方人经历了理性启蒙,习惯尊重人与人之间的契约关系,习惯了担当宪法赋予人与人之间的责任,白人黑人之间骂归骂,但契约责任还是受尊重的,否则会被司法惩罚和舆论指责。而中国人依然不习惯这些,相反,中国人习惯了凡事看领导面子和眼色。当中国领导人不容易,一碗水要端平,13亿“孩子们”大眼看小眼盯着呢,中国人受儒家影响把“世道公平”看的很重,同时也把等级权力分的很清,对地位身份等级非常敏感,学术成了权术,道义成了友谊,反而容不得不同观点的同胞了,这种相互不包容心态在中国很容易引发派系分裂,也很容易找到各自支持者,成了一种利益竞争手段,这包括了地方利益分配等等方面。
不过,这到不是太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反而是那些“团结力量大”“中国人民有志气”“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中国人民必将战胜一切敌人”这类大话空话。表面看上去,这些口号很让中国人“被神圣”,其实这些话包含了一个看不起中国人智慧的前提;你明明知到中国人手中没有选票才敢高喊“工人是国家的主人”,你明明知道中国人没有平等权力才高喊“团结力量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高喊这些口号不如实实在在直面中国人的现代文明教育问题,培养国民理性精神,逐步完善中国人的平等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