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左眼皮跳跳
1
筒道里的洗漱声一浪接一浪,劳教们兴奋的熙攘着,每天就盼着这一刻,他们一队队到库房取行李。又熬过了一天,终于捱到了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了。
一挨枕头,就可以进入不受打搅的空间,就能暂时逃离马三家了。
渐渐静下来的筒道,鼾声响起来。
然而张良的一天没有结束。
他被挡在乒乓球案后面,铐在床栏杆上站着,已经一百多个小时没下“大挂”了。
自从井向荣当上了大队长,一直想做出点成绩,所以张良又被加大了“教育感化”的力度。
这是张良在马三家的第二个冬天,2009年冬天。
大风嗷嗷叫着,窗外漆黑一片。
劳教所的夜晚没有黑暗,棚上的日光灯刺眼的亮,近距离看着白墙,眼睛一会儿就酸胀了。
窗外的风小一些的时候,头顶日光灯的声音就吵了起来,滋滋嗡嗡的,单调的频率显的时间更漫长了,每一分钟都难熬难耐,直到队长的钥匙突然响起来,张良才知道,其实刚刚只过了一个小时。
查岗了!打蔫的李万年赶紧振作起来,在门和床之间不到三米的地方来来回回的快速走着,就像笼中的困兽。
终于,窗外曚曚的发灰,然后开始泛白,房间里的灯不那么刺眼了,刮了一夜的风消停了。
又熬过一夜,五天五夜。随着筒道里起床洗漱的声音,新的一天又以劳教们的抱怨与咒骂开始了。
胥大夫来了,张良被放下来,例行检查身体。
胥大夫示意他露出右胳膊,伸直肘部,然后他打开血压计,把绿色的充气袖带给张良缠上,张良的胳膊又干又瘦,皱的就像老人的皮肤。
一丝不苟的看着血压表,胥大夫合上铁盒,最后说了一句,“把床摇上去,躺下空空腿吧。”
张良的双脚已经肿的像巨型面包了。
2
七天七夜之后,张良被允许每天睡几个小时,于爱江规定十二点之后才可以睡觉。
赶上老安头的班,九点大闸那边就喊起来:
“李万年!”
“到!”
“检查窗栏杆!”
“是!”
每天晚上,于爱江要求值班警察检查所有的栏杆,检查是否被锯过,因为上次就是窗栏杆被锯了才跑的人。
“管什么用啊,瞎扯!”老安头嘟囔着,他让“四防”代查,一般都不亲自去。
“报告队长,没问题!”李万年说。
接着老安头喊道:“取行李!睡觉!”
李万年乐了,“谢谢安队长!”
今天可以早点睡了。
3
“你就愿意象狗一样被链着?是不是这么呆着舒服呀?”
一进屋看到张良挂在床边,王维民经常就这样说,“我看就是对你们太仁慈了,我要是江泽民,早把你们拉出去突突了,还费劲儿转化你们。”
但王维民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党内是有贪官有腐败分子,我可是为人民服务的。”
他拿来指甲刀、刮胡刀,让张良坐下剪指甲,“改造是改造,活的也得像个人样儿。”
张良发现自己一坐下,反而不太习惯了。天天站立,身体对“大挂”这种畸形状态已经适应,腰变得坚硬有力,不能打弯,见到凳子他也不想坐了。
长期不剪指甲,脚趾甲长的拖到地上,手指甲一棱一棱的凸凹不平。
头发和胡子必须定期剪理,留头发和胡子就意味着恢复了做人的尊严,严管期间,更不能破坏了劳教的规矩。
剃完胡子,王维民吩咐李万年:
“给他理理发。”
4
“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不是要升官,就是快要发财了……”
一听筒道里传来的歌声,就知道是高原值班,这是他的手机铃声。
李万年小声骂起来,“这小子一天到晚就想着发财,雁过拨毛,吃肉都不吐骨头!”
高原管现金,劳教家里寄来邮件,高原都要从个人账上扣除四十元“取邮包的路费”。前两天李万年想多取些钱,不得不告诉高原说是准备给于爱江买烟的,高原说,“你既然这么懂事儿,应该知道按规定每月你只能取五十元钱票,取这么多钱,我是给了你面子的。”
李万年当然懂事了,留了二百元钱票给高原。
终于从高原那里取到了一千三百元钱票,李万年又想办法托另一队长私下用一千元从外面买进来四条玉溪烟,然后悄悄放到库房,等合适的机会交给于爱江。
不久,李万年再向高原申请取钱时,高原瞪眼说账上没钱了,他一瞪眼,眼白就比眼黑多很多,“像狼眼一样”。
李万年只能认账。
不过,把烟交给于爱江后,李万年心里踏实多了,也敢和张良聊天了。
5
李万年佩服法轮功学员,他对张良说:
“知道吗?王维民其实也佩服你呢,有一次他说你上‘大挂’居然熬过了九天九夜,太有刚儿了……”
站在被挂着的张良面前,李万年比比划划,说的眉飞色舞。
李万年讲起他在家门口收到过一张“六四”的光盘,还知道有个《九评》,想看看,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他一直想找法轮功学员,到了一大队,没有法轮功,没想到于爱江就给他调到三大队了,全是法轮功!可又不让随便说话,没想到,这次又让他管法轮功了!但还是不许和法轮功聊天,他憋坏了。
他见过女法轮功,那还是1999年他在老六大队的时候。那时六大队隔不远就是女所,女队和男队之间没有围墙,楼前几米的空场处有一个垃圾堆,男劳教和女劳教都在那儿倒垃圾,经常能碰上。一次大冬天,他看到带红袖标的女“四防”在雪地里抽打几个女劳教,那些女劳教很多都戴着眼镜儿,看起来和一般劳教不一样,像是教师的样子,后来知道那都是法轮功学员。看着很面善的,当时他就想,对这样的人怎么下得了手呢?哎,那时候女法轮儿真多啊。
说起偷东西,李万年津津乐道。
劳教所是个大染缸,警察和劳教人员互相学习。早些年,劳教所出外役,警察看见路边停着几辆自行车,就让劳教给搬到拖拉机上,拉回了劳教所;警察和劳教们从市场路过,什么吃的用的就都“拿”回来了,回来一起吃喝……
我偷东西,可我不偷好人的东西,有时翻包一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贪官的钱就应该偷……
最恨到医院去盗窃的小偷啦!治病的钱救命的钱怎么能偷呢,伤天害理呀。
唉,这回闺女知道她爸是小偷了。
李万年非常在意他闺女,闺女以前不知道他爸偷钱包,这回知道了,李万年为此很难受。想起来他最恨邓小平了,邓小平搞“严打”,毁了他一生。过去他是铁路职工,脾气不好爱打架,八三年“严打”,打个架就给判了四年,他在监狱里学会了盗窃,出来后找不到工作,只好开始偷,判了几次劳教了。邓小平害了多少人啊,他一个朋友本来是正常谈朋友搞对象,“严打”时就被说成是耍流氓,也给判了。
要不是“严打”,他不会成为小偷的,弄到里面就学坏了,邓小平真毁人啊!
你说这小偷,偷谁不行,偏偏偷了沈阳军区司令的公文包,里面有胡锦涛的手谕,结果这回沈阳被责令“严打”了,连偷两根葱的都给弄进来了,那个吴贵赌钱输了,砸了几块玻璃就给劳教了,不过吴贵也太爱占小便宜了,看见矿泉水瓶就拧开喝,不管谁的他都喝,也不嫌脏,真不讲究,什么便宜都占……
摇头晃脑的李万年正说的高兴,咣一下,门被踢开,于爱江冲了进来,上去就是一巴掌。
“我让你干什么来了?让你聊天来了?”
不准和法轮功学员说话是三大队的纪律,和他们说话意味着界限不清,立场有问题。
“聊的挺好呀,继续聊,接着聊啊。”又是一巴掌。
“于大于大,我错了。都怪我这张臭嘴不争气。”李万年苦着脸说。
“我没管住自己这张臭嘴,该打,该打。”李万年开始自己抽自己的嘴巴了,胡乱的编理由,“我闺女让狗咬了,心里着急,我把纪律给忘了。”
于爱江看着他,“编,继续编吧,继续!”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于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于爱江知道他编理由撒谎,李万年也知道于爱江知道,但他还是编、检讨、发誓、做保证。
“于大,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违反规定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敢了。”
就这么自己抡自己的耳光,李万年手都打疼了。
于爱江也不制止,瞪眼就是看着他。最后摔门走了,李万年这才住了手。
于爱江再来时,李万年还是低头哈腰,似乎很怕他的样子,其实他最瞧不起的就是于爱江了,“这条鳄鱼!真恶呀,比我见过的最坏的‘四防’都坏!”
从此以后,李万年和张良讲话就非常小心了。
背着监控,他压低声音说话,不时用鹰一样的眼睛瞟着房门,外面稍有响声,他就霍的直起身,迅速跑向门口,凝神听一下,很快转过身,高声训斥张良:“站好了!”
这是为了表现他“立场坚定,爱憎分明”。
门随时会被突然踢开,于爱江可能就在外面偷听呢,要十分小心的。
李勇也喜欢在窗户后面偷听,“像鬼一样没有声音”,也要十分小心的。
6
赵俊生就不会犯李万年这种错误,他知道自己当上“四防”不容易。
上次王红宇值班,跟“四防”要矿泉水,“四防”当时都没存货了,没要着,把王红宇气的,在筒道里结结巴巴的嚷:
“这帮穷鬼,都想不想干了?明天都让你们下车间干活儿去,谁有钱谁上来!”
赵俊生听的明白,没有钱当上的“四防”都不稳当,随时都能给你撸下来,所以为了避嫌,他很少和张良说话。
观察窗突然被拉开。
“李干事好!”赵俊生赶紧站起来对着小窗口立正高喊,虽然没有准备,但他反应非常快,是李勇。
“嗯,你出来一下。”李勇说。
赵俊生松了一口气,亏得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
因为字写得好,赵俊生经常被李勇叫出去,给警察编写《帮教日记》、《对法轮功学员进行教育谈话的记录》及《工作汇报》。其实就是照着参考资料抄,抄的多了,赵俊生提笔就会写:
“‘法轮功’习练者来到一所三大队后,绝大多数都先后转变了。”
“一所三大队的管教干部对他们的关心帮助和教育,使他们感受到了党的关怀和温暖,认清了‘法轮功’⋯⋯的本质,使他们最终摆脱了‘法轮功’的精神控制,从无视人间常情的痴迷状态,转化为感情丰富的正常人。”
他甚至还照抄报纸的文章,给三大队编写教育转化的宣传稿:
“这里有一群人,头顶着国徽,身穿着警服,用青春和热情谱写了一曲‘教育、感化、挽救’的新篇章。”
赵俊生非常明白,他和张良的界线表面上一定要划清。
7
那天下大雪。
大队长井向荣和李勇叫张良去心理矫正室签考核,“表现不好,加期五天”,给张良一个“黑旗”,他们让张良签字表示同意。
真是荒唐的流氓逻辑,张良心想,三大队虐待人,还要让受害者签字认可这种虐待的合理合法!
听到张良说不签考核,李勇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
“那就啥也别说了,有日子没上抻床了,想了吧?我看是得给你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们推搡着张良出了心理矫正室,走出大闸,向大队长办公室走去。经过楼梯间时,张良冷不丁的翻身越过楼梯扶手,大头朝下摔到了三楼。
醒来时,屋里白亮亮的。张良发现自己左手被铐在床头,右手铐在床尾部,腰眼儿被硌在了方棱的硬物上,他知道,自己又被铐到“死人床”上了。
李万年告诉张良,他已经昏迷六天了,现在在特管室,他和鲁大庆换房了,鲁大庆在库房。
窗外白亮亮的,又下雪了。
怎么不打饭?中午王红宇进来问李万年。
“于大不让他吃。”李万年回答。
王红宇愣了一下,然后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噢,他想吃饭,也不能给他吃,因为该办的事儿还没办呢。”
于爱江不让李万年给他打饭,对外宣称张良又绝食了。
8
夜里老做关于水的梦,渴。
梦见自己从天上快速俯冲到一个葡萄园,葡萄撞在脸上击碎了,葡萄汁迸出来,他用嘴急切的舔舐吸吮着;他还梦见了大桃子,肉质肥厚,汁液甜蜜……
想咽口唾液,没有,一点唾液都没有,嗓子干的冒烟,舌苔奇厚,起燎泡,嘴里像吃了白石灰,嘴唇和舌头碰在一起,就像石头碰到了石头。
饥渴真的能改变人认识世界的角度。
张良发现自己有个念头,这个念头把整个世界分成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基本上都是能吃的,只要能吞进嘴里,能咬的动的,什么都想吃,张良理解什么叫饥不择食了。
胥大夫说,“刷个牙吧。”张良的牙龈出了很多血。
一年多没刷过牙了,看见牙膏,张良惊奇的发现,自己竟想把牙膏吞下去!这是可以吃的,而且,那么甜,那么清凉。
他发现肉身有自己的思维和逻辑,如果没有强大的意志,肉身将按照自己的逻辑行事。
必须分清自己的意识和肉身的意识,必须用自己的意识战胜肉身的意识,这是张良心中不断提醒自己的,因为于爱江就是想用饥饿这种办法使他屈服于肉身的意识,而肉身太脆弱了。
饿了一周后,胥大夫开始给张良灌食了。每天只鼻饲一次流食,这是于爱江指示的,能维持他的基本体征正常就可以了。
“看来你是离不开这张床了。”面对被铐在“死人床”上的张良,胥大夫说。
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季,从2009年冬天到2010年春天,张良在这张“死人床”上被铐了整整四个月。
9
在劳教所,余晓航认为最好吃的是方便面,可以有多种口味,牛肉的、小鸡炖蘑菇的、红烧排骨的,至少不是一个味儿啊,这些人造的香味,让他回忆起各种好吃的东西。
但对大多数劳教,吃饺子是最大的念想。饺子解馋,而且只要吃上了饺子,就是又过了一年,离家就更近了。这个大年初一,劳教们终于每人分到了十几个饺子,白菜肥肉馅儿的,虽然不管饱,还是有油水的,猪肠子上的烂肥肉,也是很香了。
但过节的这顿改善,很多人没福享受,反而比平时更虚弱憔悴了。因为油水太大,肠胃不适应,又喝不上热水,自然就跑肚拉稀了。
厕所忙碌起来。坐在厕所门口,余晓航看着监舍门里一个个探出头,喊着报告要上厕所,“拉肚子了!”
李明龙也是几个饺子下肚就承受不住,跑肚了。
到了厕所,不许他马上解手,小崽儿故意调理他,“先原地立正踏步走”,“骂骂你师父再上厕所”。
李明龙又拉裤子里了。
最后小崽儿让他上了厕所,还是没有手纸。
余晓航可不敢给李明龙手纸。
10
“今儿可得老实点!”
李勇用黄色胶带把鲁大庆的嘴一圈一圈缠上,然后把他从大挂上卸下来,戴上背铐,推过大闸,关到了队长休息室。
一会儿,躺在“死人床”上的张良也给推了进来,嘴上也是缠着胶带,只留出鼻孔呼吸。
把他俩反锁在休息室,于爱江就放心多了,不用再担心这俩人借机向上级领导喊冤了。过年期间,省司法厅、劳教局等上级领导来劳教所检查,这是三大队最紧张的时候。
检查团走后,他们被转移回来,撕下胶条,脸上的汗毛都粘下来了。
晚上,三大队开联欢会,警察们都到大厅里去了。
李万年背对着监控,迅速把一团东西塞到张良嘴里,是一个米饭揉成的团子,攥在手里很久了,还温热着。
这是过节“改善”的米饭。
大厅那边传来歌声。在唱完一首首铿锵有力的红歌之后,画家同修唱了一首蒙古民歌: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水青草肥我爱她
草原就像绿色的海
毡房就像白莲花”
…………
这首歌让劳教们非常放松,大家都跟着唱,大厅里终于有了一点过节的气氛。
“别唱了!”
突然于爱江在后面就吼起来:
“以后不许唱这种歌!”
唱这首民歌说明思想转化不到位,于爱江气急败坏的对着大厅里的法轮功学员喊道:
“你们没有一个是真心转化的!”
从此以后,于爱江规定,娱乐的时候只能唱三首红歌:《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五星红旗》、《社会主义好》,其它歌曲一律不准唱。
11
上厕所的时候,李万年凑近田贵德,低声嘀咕了一句:“功修有路心为径”,这是张良教他背的。
田贵德看了看李万年,有点吃惊,刚才他说的那句话是法轮功师父的一句诗啊。他和李万年不熟,只知道他看管张良。
李万年就这样和田贵德接上了头。
“张良让我给你带个好。”李万年小声说,然后瞥了瞥厕所门口值班的余晓航。
余晓航早看见他俩说话了,故意把头扭向一边,由着他俩说。
“他怎么样?”田贵德问。
“他挨饿呢,于大不给他饭吃。”李万年说,他知道张良和田贵德是好朋友。
几天后,早上放行李,田贵德故意走在最后,和李万年打个照面,他摸摸行李,递个眼色,小声自语道:“大法无边苦作舟。”
这是“功修有路心为径”的下一句,李万年知道,这是暗语。
随后李万年找机会进到库房,把手伸进田贵德的行李里揣摸,果然有几根火腿肠藏在里面,他迅速取出来,塞进了自己的行李。
12
看见劳教们缩着脖子,溜着墙边来上厕所,余晓航就知道,李勇一定在旁边的什么地方盯着呢。李勇值班时,如果谁在走廊里不走直角,那就是给自己找挨打了。一看见李勇,劳教们下意识的就赶紧手贴着裤线走碎步。
果然,李勇一点声音没有,站在筒道的一个黑暗角落里,他监督劳教们拿行李回监舍,每个经过他身边的劳教都停一下,低头喊,“李干事好!”
田贵德抱着行李,慢慢腾腾的走过来。
李勇盯着他,上去一个巴掌就把他的眼镜打下来,田贵德没有向李勇问好。
夹着行李,田贵德不慌不忙的捡起眼镜,戴上,扶好,然后他看着李勇眼镜片后面的眼睛。
李勇有点慌,抬起的手又放下了,他对田贵德说:
“不许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文章来源:大纪元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