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末维护校内网,我不得不离开网路,捧着一本散文集读。其中一篇是三毛的,写她与荷西住北非一个小岛上的故事。这个小岛本来是西班牙领土,可是在它的一个角落里住了一群外国人,主要是北欧的退休老人,他们是躲避北极圈附近的严寒来的。他们国籍各异,语言不通,就连邮递员都无法把信件送到各家各户。然而老人们分外友好和睦,彼此互相帮助,生活愉快,甚至每个周末还有舞会。他们无拘无束地唱啊跳啊,充分享受那抹落日的阳光。
就在三毛寓所对面那条街上,在固定的时间,总有一位老人在打扫卫生。老人首先捡拾树木的落叶和被风吹在上面的草梗,然后再用扫帚清除灰尘,最后还要拿抹布把路面抹一遍,让你走在上面都不忍心不脱鞋。然而这既不是政府的安排,也不是街道的指派,是老人自愿的,是不要一分钱报酬的。老人的精神感动了三毛,让发誓“不再重复撒哈拉好邻居”的三毛走出寓所,加入到“清道夫”的行列。于是,这一老一少就成了小岛一角的靓丽风景。
由于荷西在很远的地方工作,不到休假回不来,三毛的生活就靠自己打理。她每天上午开车去很远的市场买菜,去邮局取信、寄邮包,路上遇见老人就把人家捎上,所以车里总是满满的。这也违背了“不再重复撒哈拉好邻居”的誓言。有一次三毛的房门坏了,跑遍全岛没有找到修理工,可是邻居告诉她她们小区就有。
艾力克,74岁了,每天拖着工具箱东跑西跑,忙得半死不收一分钱……
二
读了三毛,就不能不想到我们自己。旧社会我们是没经过,但是我们读过,我们听过。我读过丰子恺,我读过苏金伞,我读过梁实秋,我读过朱自清;从他们文章里我能感觉到我们的先人,我们的前辈是那样淳朴,那样敦厚,那样友好,那样和睦。
一句话,我们中国人也曾经享受过幸福。
还是举个例子吧。抗战的时候,前方和后方阻断,梁实秋的夫人程女士带着孩子从北平出发到重庆,火车只能到郑州(也可能是坐汽车到开封)。后面的路怎么走?必须经过西安,从西安到成都,最后才到重庆。这是多么漫长多么难走的路啊!从郑州到西安,程女士租了一辆农民的独轮车,行李放在车上,孩子坐在车上,车夫前面走,程女士后面随。不知有过多少个披星戴月和风餐露宿才到达西安。从西安到成都虽然有汽车坐,可是汽车中途抛锚,娘儿们不得不在荒山野岭等待把汽车修好。那时候交通不发达,取汽车零件不去郑州就去成都,道路崎岖,还有日本的飞机时不时在空中掠过,跑一个来回就是个把月。
我们想一想,梁家是书香门第,名门大户,梁夫人带着孩子出那么远的门儿,身上还不准备了数量可观的金银细软?从北平到重庆一路几个月,又是弱女子,在荒野里蹲过,跟穷车夫走过,为什么就没有遇到一个歪心眼儿的呢?要知道现如今,飞车贼在大街上都敢抢!金器店里满是摄像头,明知难成也铤而走险。我还见过一个案子,一个人喊另一个人打牌,见人家身上珠光宝气就把人给害了!
唉,仅仅70年时光,变化就这么快!
还有一个例子,传说49年前,我们当地有一位姓金的财主,一天夜里秫秸垛被偷了,掌柜的跟财主建议“破案”:一个小村庄,断柴烧的没几家。财主不同意,说:如果不是揭不开锅了谁去干那事儿?一把秫秸值几个钱?于是让长工在秫秸垛上放一把镰刀,谁要再取方便些……
三
前天一微信朋友特地送我一篇文章,说邓“白猫黑猫论”让中国人“底线失守”。这是一位左派朋友,他连篇累牍地在朋友圈里转发颂毛文章,我气得一度让他把我拉黑,可他不干;我想把他拉黑我又不会。
诚然,“白猫黑猫”有不严谨的地方,发财要走正路,坑蒙拐骗总不好。但是,要把中国人的底线失守赖在“白猫黑猫”头上,那也有失公允。中国人的道德崩溃到底从何时开始?就最近一轮“循环”(每一个王朝的兴替都是一个循环)来说,最起码应该追溯到井冈山时期的打土豪分田地。井冈山的“土豪”并不一定是“劣绅”,毫无来由的打掉分掉不但让人无心发财,也助长了痞子们的好吃懒做不良习气。这完全颠覆了中国几千年积淀下来的勤劳节俭的优良传统。尤其是对生命的漠视——对敌人残忍,对自己同志残忍,无不诱发了人类隐藏深处的兽性。其实这和道德已经不沾边了,这是荼毒生灵。搁现在说就是犯下了“反人类罪”。
后来,前方在与敌人浴血奋战,敌人的飞机越过头顶去轰炸兰州,可是在飞行线下面的延安,却“歌啭玉堂春,舞回金莲步”;在伤病员极度缺乏营养的情况下,还要保证领导人每天一只鸡——领导人吃鸡成了“革命的需要”!然而这都不能说。说了就“帮助敌人害了革命”,直至把说话的人乱刀砍死填之枯井。
当年的延安,女人十分稀少,“老一辈革命家”都四十不惑了还娶不上媳妇,更别说八路军战士了。可是女人再少,供应领袖一人还是楚楚有余。什么演员啦翻译啦作家啦,甚至外国女人,都往怀里揽。按中国传统,乱搞女人总不算道德高尚吧?
一个吃鸡,一个搞女人,距离“白猫黑猫”还是有些年头的。所以中国人的“底线失守”怎能全怪老邓呢?
再后来,土改了,抢劫的范围扩大到全中国,地痞流氓可劲儿杀地主,然后翻身的人就离开土屋和土炕,滚到了地主富农的牙床上,抱起了失去主人的小姐和姨太太……
地主家的小姐、姨太太算什么?“老一辈革命家”直接挑选女学生了。革命领袖更是成立文工团!
从刘青山张子善事件中,你不能不承认人性的自私和贪婪。刘和张,刚刚用双脚从井冈山量到天津市,红小鬼坐上了小汽车,吃饭有小灶,还有少男少女端洗脚水抻被子,这还不满足,还胆大包天把“抗美援朝”物资拿来供自己享用。你说你不吃枪子谁吃枪子?——“合法的”特殊就够用了,干嘛还要得陇望蜀?
当然,到了“白猫黑猫”的时候就更不得了了:计划内计划外、国企转型、强征强拆……昨天大家都还是穷光蛋,只睡了一觉有人就成了亿万富翁了!
不过我一直认为,这虽然与“黑猫白猫”有关,但与井冈山也有关,与延安也有关,与土地改革也有关……总之与政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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