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案平反后中国和美国人态度截然不同

在题为《呼格母亲:感谢党和政府,让我儿子得到清白判决》采访报导中,呼格吉勒图母亲尚爱云回应听到无罪判决的第一反应是“感谢党和政府,感谢那么多支持我们的人,感谢这么多媒体,是大家的努力让我儿子得到一个清白的判决”,她最先说出的那句“感谢党和政府”让很多美国网友难以理解,我就收到了一些相关质疑。

譬如昨天一起做比赛摄像的好友就这样问我:不是政府错杀了她的儿子吗?明明是政府对不住这位母亲,好不容易养到18岁的少年没经过正当的法律途径就被冤杀了,纠正是他们的本分,干嘛要感谢他们?应该要求依法追究每一个责任人,搞清真相才是。

更有跟踪这个案子的律师界好友十分不解:当初两个多月就执行了死刑,简直草菅人命;如今若不是因偶然事件真凶承认,这个冤案恐怕还没有能见天日的机会,况且真凶几乎十年前就出现了,这个案子却被拖到现在才纠正,作为母亲你感谢的究竟是什么?感谢杀了你的儿子?还是感谢有人继续掩盖了九年多的真相?

尽管算熟知中美文化,我却发现要给美国人解释清楚这件事简直太难了。的确,按美国的观点,老百姓是纳税人,政府是靠纳税人供养的,为纳税人服务是本分,在这件事情上应鞠躬道歉的是政府,没有尽职错杀了纳税人的儿子,他们应该为孩子的父母这些年来忍受的痛苦屈辱道歉,怎么成了反过来了?这类事情发生在美国的话,美国父母肯定呼吁坚决严惩每一个责任人,还会有不同范围的抗议活动,最近布朗被枪杀引发的游行示威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万万不会感谢造成自己痛苦的一方就是。

而我们当地免费法律援助协会的一位朋友显然有更多的思考,他认为这个案子不可能只是偶然的冤案,很可能还有其他的冤案错案,如果这位母亲不是忙着感谢党和政府,而是借自己现在独特的身份为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们呼吁,这样才会为自己儿子的冤死增添更多的社会意义,让更多的人记住自己的孩子,很多美国冤假错案纠正时家人就是这样做的。

上述评论突然让我想起了好莱坞著名电影《定罪》(Conviction)中女主人公的原型贝蒂(Betty Anne Waters),她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在餐馆做领班,高中没毕业,她的兄弟被控谋杀入狱,只有她坚信相信善良的兄弟是清白的,于是她走上了一条自学法律、读大学、升法学院、获法学学位后考下律师执照的漫长路程,从未放弃的她在接下来的十二年间里坚持寻找洗清兄弟的证据,历经磨难,最后在非盈利团体“清白项目”(Innocence Project)的帮助下,终于通过DNA测试还兄弟以清白。这段经历让她体会到了身处冤错案人和家庭的痛苦,于是兄弟出狱后她没有利用律师执照去赚钱,而是做起了帮助过自己的“清白项目”的志愿者,用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去帮助更多可能的受害者赢得清白,同时她也积极投身各种立法和政治活动,包括呼吁取消死刑、立法司法改革和延长证据保留时间等,她还专访那些释放的监狱犯,帮助他们解决需要的法律和生活困难等。

她感激过政府吗?没有,她不认为政府有什么值得感谢的,相反她觉得政府那出了问题的环节才是这一切麻烦的始作俑者,她感谢的是美国独立的司法体系,让她有机会为兄弟正名;她也感谢这段经历,让她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有能力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我不由感叹,冤案平反后双方的态度真是截然不同啊,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却是更让我唏嘘的,如此而已。

文章来源: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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