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6月16日讯】一、“中国梦”与“指导思想”
共产党有一个传统:党魁冒充思想家。此中缘由,或源于党史启示。中共历史上凡曾在任上隆重推出“指导思想”的党魁均顺风顺水、前程无忧,在权力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新“指导思想”又可细分为党魁冠名版和不冠名版两种,冠名版适用于最高领袖一人独裁,不冠名版适用于常委共同独裁之“集体总统制”),而凡是未能在“指导思想”封神榜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党魁,则全都中途出局、黯然退场,且下场难堪。在毛泽东之前,陈独秀、瞿秋白、向忠发、李立三、陈绍禹(王明)、秦邦宪(博古)、张闻天(洛甫)这些人在党内头把交椅的位子上都没有坐稳(注:李立三、王明未曾担任过中共最高职务,但二人均曾在共产国际遥控下短暂掌握中共实权,并为此扛起所谓“立三路线”、“王明路线”之罪责),官修党史对这些人的“思想水平”极尽贬低之能事,但事实上,这几人的思想素质、理论修养大都高于毛泽东,陈独秀不用说,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领风气之先的思想领袖,王明、博古、张闻天也都是熟读马列原典、“言必称希腊”(此为毛泽东讥讽语)的中共理论尖子。论权谋,毛泽东或许出类拔萃,比理论,毛明显不是人家的对手,令人称奇的是,毛泽东恰恰是在别人最擅长的领域把他们彻底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而这也没什么秘诀,因为毛所倚仗的并不是理论家、思想家的真功夫,而是将“毛泽东思想”定于一尊所攫取的理论裁判权和思想垄断权。在毛泽东之后,不懂理论似乎也不太在乎理论的邓小平率先建立意识形态新坐标,抢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高地,华国锋、胡耀邦、赵紫阳虽相继成为名义党魁,但均无力与邓氏抗衡,在权争、政争中纷纷中枪落马,受气挨整,不在话下。
先于对手获得“指导思想”的版权份额,这是中共党魁在党内斗争中获胜的“葵花宝典”,因为共产党虽然号称政党,却一向具有宗教极端主义(或曰“邪教”)的组织特征:掌握“真理”的人最有权,有权的人最能代表“真理”,故政治须与意识形态合一,党魁须与教主合一。党史殷鉴不远,后生敢不效尤?是故,胡锦涛、习近平甫一上台就“理论勇气”大爆发,拚命扮演思想理论家。只可惜,时代背景已然大变,从毛思想、邓理论、江代表,到了胡锦涛,落伍的中共思想库里只剩下支离破碎一堆破烂货色,已经实在拼凑不出成套成型的“思想体系”,只好拿了个“观点”——所谓“科学发展观”——出来应景;如今习近平更是勉为其难,一没有像样的“思想”、“理论”,二没有可以滥竽充数的“观点”,结果要拿“梦想”——所谓“中国梦”——出来招摇过市,包打天下。呜呼!党魁冒充思想家的老传统看来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快要无路可走了。
二、“中国梦”与中宣部
习近平上台热炒“中国梦”,不知不觉已有小半年之久。中宣部获得阿谀取容、颂圣邀宠的良机,自然是一如既往,不知羞耻地大献殷勤。一时间官媒总动员,齐做“中国梦”,大张旗鼓,没完没了,大有从此一梦不醒的架势。可刘云山先生仍嫌不过瘾,还要去折腾学生娃娃,“要让中国梦进教材、进课堂、进头脑”,这未免有些过分了。佞臣要表忠,山都挡不住,何不请个纹身匠把那三字圣旨刻在自己脑门上?眼见得“中国梦”被供上党国香堂,受宵小顶礼,供佞臣膜拜,“梦主”大概是很喜欢、很享受这种丑恶氛围,不然为什么不适可而止,反而怡然自得呢?
毫无疑问,“中国梦”已经成为中共换届之后中宣部新的主旋律、主打曲,也将成为习李十年任期的关键词之一。然而,什么是“中国梦”?习近平提出这个概念有什么玄机?有没有相对于毛邓江胡而言具有突破性、开创性的特殊用意?它与当前中国的现实状况,与习近平的治国理念,与未来十年的政策走向,与中共可能发生的政局变化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有多大关系?目前似乎还无人能够说清楚。
“中国梦”是个中性词,且这个词本身没什么意义,除非给它输入某种意义;它可左可右,可偏可正,可大可小,可高可低;可以是美梦,也可以是噩梦;对于政界人士,“中国梦”可能是共产梦、专政梦、威权梦,可能是升官梦、贪污梦、淫秽梦,也可能是民主梦、自由梦、宪政梦。中国有十三亿人民,穷人富人各有所需,左派右派各有所好,夫妻尚且同床异梦,十三亿人实在很难梦到一块儿去——雷政富与赵红霞的梦不同,薄熙来与温家宝的梦不同,当今政治局7个常委、25个委员,恐怕也不大可能按同一个版本、同一个步调做“高度一致”的习版春秋大梦。再者,谁也没有资格强迫别人做相同的梦,中宣部也不行,你以为你是谁呀,连人家的梦都要管?
三、“中国梦”与“美国梦”
“中国梦”究竟有什么意思呢?“梦”而冠以国籍,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美国梦”可作参照,然而,二者显然缺乏可比性。其一,“美国梦”并非出自某位总统的郑重号召,亦非出自政府文告或主流媒体的宣传推广,而是人们对美国人民之中某种共同心理现象的总结性事后描述;其二,“美国梦”所描述的并非国家崛起、民族强盛之类的宏大叙事,而主要是美国移民——尤其是新移民——对各自未来生活的各不相同的向往、追求和期待。
美国是一个以移民为主体而建成的大国,那些去国离乡、抛家舍业去到美国的人,不管是因何种原因去美国,当他们初识美国之时,总是怀揣着某些特别的愿望,某些在自己的祖国、故乡无法实现的愿望——这些愿望可能是吃饱肚子,是挣钱养家,是求学,是成名成家,是创业,是发财致富,或者仅仅是躲避私仇或寻求政治庇护,而他们认为在美国将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可能去发挥自己的潜能,实现自己这些愿望,从而做成在自己的祖国暂时做不成、乃至永远做不成、做梦都做不成的事业。这就是所谓“美国梦”的缘起。是故,“美国梦”虽冠以国名,却不是国家梦、民族梦,不是政治梦、军事梦,也不是宏观经济梦;不是华盛顿、杰斐逊的梦,不是林肯、马丁•路德•金的梦,不是任何一个伟人、英雄替芸芸众生所做的梦,而只是每一个对美国式生活有所期待的普通美国人自己的梦。
显然,习近平的“中国梦”与“美国梦”没有什么逻辑联系,也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习奥庄园会上习所谓“中国梦与美国梦相通”云云,如果不是为了迷惑美国人,大概还是为了迷惑中国人。当然那不是真的。以“美国梦”为尺度,衡量习氏“中国梦”,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知趣一点。“伟大复兴”当然好,“强国、强军”也不错,但这样的春秋大梦只配习总这样的大人物去做,一般小老百姓是做不了的。如果我们搞什么要受“五不搞”的束缚,讲什么要受“七不讲”的限制,梦什么还要受“中国梦”的桎梏,做梦的自由尚不可得,这样的生活,即使明天就能“伟大复兴”,又有什么意思!
四、“中国梦”与“宪政梦”
《南方周末》春节特刊试图“述旨”、“代圣人立言”,要将“中国梦”定位为“宪政梦”,结果受阻于省宣部,碰了一鼻子灰。现在看起来,庹震部长背后有人,而且级别不低。
五月份,代表中共中央理论风向标的《红旗文稿》和《党建》杂志接连组织发表了多篇姚文元式文风的 “理论”文章。“理论”而不必讲理,直截了当粗暴否定宪政。不光否定了成熟的西方式宪政,连八字没一撇的所谓“社会主义宪政”也一并否定掉了。据说宪政不是好东西,姓资不姓社,姓西不姓中,反党又反华,可恨之极,可怕之极。还有《人民网》和《环球时报》跟着起哄,认为讲宪政者全都居心不良、不是好人,嘴上讲的是宪政,心里却在骂共产党,无非是拐弯抹角反对党的领导、否定“中国道路”。
看中共理论家们的架势,似乎是要掀起一场大张旗鼓的反宪政运动,甚至是要以“中国梦”别忠奸,以“宪政梦”划敌我,把潜伏在党内、体制内的宪政派搞得再也抬不起头来,最好一棍子打死了事,一了百了,从此可以一劳永逸专心致志地搞一党专政,搞“人民民主制度”。他们可不是“质疑”或“商榷”宪政,而是斩钉截铁给宪政下达死刑判决书。意思很清楚,“宪政梦”不仅不属于“中国梦”,简直就是“中国梦”的对立面,是“中国梦”的破坏者和敌人,甚至就是“汉奸梦”、“卖国梦”。
我并不赞成以“宪政梦”解读所谓“中国梦”,但更不赞成以莫名其妙的“中国梦”否定真知灼见的“宪政梦”。问题在于,如果“中国梦”连宪政都要拒绝,这个梦还剩下什么好东西,还有什么正面价值可言?它究竟是谁的梦、是什么梦呢?
近代中国从戊戌变法以来,仁人志士就以“立宪法,开国会”为明确的政治目标。甲午战争、日俄战争之后,人们更普遍抛弃了洋务强国的“发展道路”,立意改走宪政强国之新路。晚清时节,不仅改良派、立宪派高谈宪政,幽囚中的光绪皇帝心仪宪政,革命派也大讲宪政,高官大僚、王公贵族纷纷表态支持宪政,就连慈禧老佛爷也受不了群情催逼,不得不点头答应“仿行宪政”。清末立宪派发动了三次全国性大请愿运动,许多人割股剜肉、断指明志,向清廷表白“不立宪,毋宁死”的决绝姿态。毛润之的老师徐特立先生就干过断指血书请愿宪政之事。
如果说近代中国在政治体制方面曾经有过什么“百年梦想”,真正当得起这个名词的,大概唯有“宪政”二字而已。想当年,是君主立宪,还是共和宪政,曾有斗争;是即行宪政,还是先行训政,曾有分歧;是联西法美,还是尊俄投苏,曾有冲突;但关于未来政体是否以宪政为目标,则自晚清以降,几为全国全民共识,即使是搞阶级斗争、一党专政搞昏了头的共产党,在成功夺权之前也是口口声声拥护宪政的。习近平如今满世界宣讲“中国梦”,却连宪政也不承认,甚至要明明白白否定掉,这样的“自信”令人惊诧。这等于把近代以来几代中国人的政治梦想和热血奋斗一概抹杀,如此数典忘祖,又有何面目擅称“中国梦”?还不如老老实实就叫“一党梦”、“专政梦”好了。
文章来源:《民主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