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1月24日讯】王绪祥是我小学的同学。当时我们同在云南省保山县一小读书,我在一班,他在二班。他的个性与我不同,我是属于那种比较调皮的学生;而他从小就是那种听话的乖孩子,在家听大人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他的性格温和,与同学相处很融洽,学习成绩又好,是他们二班的班长。小学毕业时我们又一起考入保山一中,他在初中86班,我在87班,与我还是一墙之隔。到初中又是班委、劳动委员。他身材高大,比我大了整整一号,干起劳动来一个顶仨。
从小学到初中,他一直都是学生的榜样和标兵,无论评选什么奖项他都是不二的人选。我们那时的学生,学习好的调皮捣蛋,老实听话的在学习上又不怎么样。像他这样品学兼优的实在太少,人们形容像他这样的好学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老师们都很器重他,他一直都是老师的好帮手。同学们尊重和信服他,他在学生中威信很高。
他的父亲是上海人,多年前从上海到保山定居,是保山最有名的裁缝。过去哪家有一点好布,有喜庆婚事要做体面一点的衣服,就一定要找他去裁缝。那时最好的布料是毛呢,做毛呢衣服就成了王师傅的专利,非他莫属。可能是因为从过去的大都市来的人,虽然没有多少资本,也没有剥削过什么人,就是因为裁剪手艺精湛,从事裁缝工作,兼营布匹销售,在49年后划定成分时就被定为工商业兼资本家。
在当时的政治气气候条件下,学校中盛行唯家庭成分论。而他的家庭成分是工商业兼资本家,就是这个所谓的“家庭成分”,不仅给他和他的家人带来不尽的烦恼,后来更是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一九六六年五月,毛在北京发动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北京作为文革的发源地,“伟大领袖毛主席”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成为全国各地文革运动的风向标。文化大革命运动从最初的文学评论界批判《海瑞罢官》、打倒“三家村”等学术领域逐步向其它方面漫延。1966年7月,北京的一部分干部子女提出来一个口号:“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挑动一部分学生欺压另一部分所谓“出身不好”的学生。北京工业大学的一个叫谭力夫的干部子弟再把它“发扬光大”为“谭氏理论”的反动血统论。在这种理论的指导下,在全国的学生中掀起了一股以家庭出身划分“红五类”和“黑五类”的运动。他们说“红五类”是社会主义的苗,“黑五类”是资本主义的草,要让这些“黑五类”子女背叛自己的家庭,站到革命路线一边来。这股邪恶之风给所谓出身不好的学生造成极大的思想负担,背上了“出身不好”的沉重的思想包袱,这对当时年龄还小,心理承受能力还很差的所谓“黑五类”学生造成严重的心理伤害。
这股反动血统论迅速从北京漫延到地处边疆的保山,王绪祥在学生中首当其冲受到严重的冲击。入团问题上他第一次受到沉重的打击。当时学校在学生中发展共青团员,王绪祥作为一个优秀的学生代表,早就是共青团组织的发展对象,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他极有可能就是初中生的第一批共青团员。在当时反动血统论肆虐的政治氛围下,他当然也就不可能加入他一直向往的共青团组织了。这也是给他心理上的另一次沉重的打击。除此之外,他还得受“红五类”在其它方面的歧视和打击,更让他受不了。
1966年8月18日,文革进行得如火如荼,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第一次接见百万红卫兵小将,被接见过的红卫兵小将感到无限幸福,无限光荣。毛还通过报纸和电台说这才是第一次,今后还要分期分批地接见红卫兵。这样,就在全国各地的学校中掀起了一股推选“赴京代表”,进北京迎接毛接见的风潮。
王绪祥从小学起一直就是优秀学生的代名词,无论什么样的选举,只要他参选,他都会以绝对的优势当选,而在选举赴京代表的这件事上却让他再一次受到沉重的打击。由于这时反动血统论正在盛行,他出身不好,属于“黑五类”,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他不仅没有当选“赴京代表”的可能,“红五类”学生们还要要求他背叛自己的家庭站到毛的革命路线一边来。
他不明白,自己生长在49年后,从小就在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题词的激励下努力学习,一直是大家公认的标兵。为什么要为这么一个他毫无所知的“家庭出身”承担这么沉重的后果。他的“资本家”爷爷他连见都没有见过,更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过任何好处,怎么就该为他们的过去来还债。他想向尊敬的老师诉说一下心中的委曲,但这时老师们也面临着被批斗的局面,人人自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谁能帮他解开这心中的疙瘩。王绪祥想来想去,但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他在实在想不通的情况下就采取了一个不适当的行动来发泄心中的委曲和怨恨。
学校校园里有个储水池,水池下面砌了多个水龙头,让学生洗碗、洗脸、洗脚用。那几天在学校干活的工人在水池边堆了一堆石灰,准备用来粉刷墙壁,就堆放在水池的旁边。有一天心情极为郁闷的王绪祥吃完饭之后,到水池去洗碗。看到周围没有别的人,就拿起一块石灰在水池旁边的水泥路面上写下了“打倒毛XX”五个字后离去。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条“反动标语”并迅速报告了学校领导,再上报到公安机关,公安机关很快就来人侦察。公安机关让我们每个在校的老师、学生、工友都书写了“打倒走资派,保卫毛XX”这样的字样,其中包含了“打倒毛XX”的字样,然后交到公安机关核对“反动标语”的笔迹。这个案情并不复杂,侦破这个案子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公、检、法”的人没有费多大的周折就完成了,王绪祥被捉拿归案,关进了监狱。因为他书写了侮辱“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反动标语,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送去劳改队劳改。没有过多长时间,学校就就接到公安机关的通知,说王绪祥在狱中病死了。一个曾经的优秀生,就在监狱中结束了他年轻宝贵的生命。他是我们保山一中第一个在文革中死亡的学生。
不过后来关于他的死因有不同的说法,因为他从小就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大家都不相信他是在监狱中病死的。后来有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说他是在监狱中被毒打致死的,这种说法也没有得到权威方面的证实。他的真实死因家人可能会知道,但碍于可以理解的原因也不外传,所以大家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年轻人一时的冲动之举就殒灭了。
作为一个同龄人和同学,我为他的遭遇感到痛心疾首,也有一些为他不平。作为那个疯狂年代的过来人,我自己也经受过他所受到的精神上的伤害,我也曾经为自己受到这种无端的伤害而想不通,所以我理解他当时内心的痛苦,虽然我并不赞成他的行动。
后记:回忆这样的事真让人伤感,不过这就是历史,就是那不堪回首的历史中的事实,我还是加回忆并把它记录下来,以免让它淹没没在众多的历史事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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