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血纪》上集(26)

【新唐人2011年10月26日讯】【编者的话】血纪》记述了大陆一名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孔令平先生,被打成右派而下放四川西部甘洛农场,在劳改农村二十年的血泪历程。《血纪》一书完全可以与前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岛》相比。小说《古拉格群岛》反映了苏联人民在斯大林统治下的血腥恐怖让人触目惊心,而《血纪》则完全是以孔令平先生的苦难经历为主线。这条主线也是毛泽东祸国殃民的编年史,更是陈力、张锡锟、刘顺森等先烈的英雄史诗。书中人物众多,文笔朴素,使中共监狱的惨无人道和烈士的壮怀激烈跃然纸上。

孔令平先生在本书前言中说:“当这本书有幸与你相逢时,让我们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相识,为融化中国专制主义,建立中华民主而共同增加一把火。”下面请看长篇纪实连载《血纪》。

第五章:流放盐源农场

第三节:古柏行

(四)哭

晚上,从田野吹过来的风越过围墙,再经过监舍道道泥墙的阻拦,从那小小黑洞中挤进一点空气,稀释着我这小监里的臭气。打在瓦背上嘀答作响的雨点声摧发我的孤寂和凄凉,白日里邓扬光那冰冷的眼色和无情的讹诈,留在我心头的阴影开始蔓延,在这小屋里变得更浓更沉。

黑夜将我压迫得喘不过气来,我感到我的瘦弱不堪的身体是那么渺小,我拚命地想站立起来,却像被千斤重荷压着无法直立。

我在朦胧中,看到了西西卡门前的那颗古老黄桷树,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院坝里,在夜雨中瑟瑟有声。

于是郁积在我心中的那口闷气,变成一声长长的呻吟,“哇”的一声,吐到了这夜幕之中,划破了蒙蒙夜雨,“哇OPOPPES”,黑暗的夜空回应着我,同我的呼声汇成了一泻千里,无法收拢的号淘。“曾觑欷余郁邑兮,衰朕时之不当。揽菇葸以掩涕亏,露余襟之浪浪”。(离骚)

这是哭声,是一个孩子,一个还没有从母校乳头上断奶孩子的哭声,他在向世人诉说一群暴徒,无缘无故把他从课堂里拉出来,剥夺了学业,毁灭他的理想,断送他的前途和一生!在茫茫政治陷阱中强迫他挨饿、受冻,在鞭子下强迫完成超过体力的奴役!

今夜,他在哭!

这是一个中华子民在昏乱的世道中,眼见无道暴君任意用饥寒交迫来横加他的同胞而发出的控诉;这是一个独醒的战士,为他的同胞们被愚弄而相互残杀发出的怒吼!他对他的同胞们吼道:“你们就这么心安理得在饥寒中盲目的互斗,相互厮杀,果真一点都听不到这个世界前进脚步声了?

一夜的哭声,一夜的清醒。这是继看守所那一夜痛哭以来又一夜悲哭,从这一夜以后,我的精神又一次的从我被囚困的肉体上挣脱出来,一步一步地在深沉的夜中走!走!

哭声穿出那小小黑洞,跟着绵绵细雨一次次撞击着监狱的铁壁,哭声扶着深夜的寒风,一阵阵拉开笼罩在监狱上空的蒙濛雾幕,在那里久久回荡,仿佛在呼唤黎明。

“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谭嗣同当年的悲哀,我在此刻体会得非常深。

如果我的哭声能摧醒沉睡的人们,我愿长哭不已。

然而,夜深人静,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从壁上那个小洞望去,在昏暗的天空中,房顶之上那卷着翘角的瓦楞,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在茫茫夜色中傲立天空中的礁石,我听见夜间迷路的小鸟掠着从瓦楞飞过时,撞在它的上面,被击碎倒地。不由得想到我自己,也似在这恐怖的夜空里独飞的孤鸟?

远处传来布谷鸟凄惋的叫声应和着我的哭声,我明白失去了自由,牢房中的人远远比不上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

(五)第一次绝食

第二天清早,当太阳光束迟疑地从壁上的小孔中,射到我睡的草窝里。院子里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集合开饭,出工的响声一一响过。一会儿,送饭的炊事员端着面上盖着一瓢水煮白菜的罐罐饭,放进那壁上的小孔中便走了。

这年月监狱中的“囚禁者”把罐罐饭当作命根,为了多争一口,可以冒着夺命的危险,换得绳捆索梆,许多人虎口越狱亡命天涯,只求饱食而已。记得在看守所为了这小小罐罐饭,我就赋过许多的打油诗,其中一首不妨录在这里:

“方围之中讲罐罐,饥肠辘辘腹中喊。忽闻铁窗响声起,伸颈挺背踮脚看。黑黑一片箩中藏,罐罐不满渣浮面。一呼牢头递过来,双手捧罐怀中看。细数胡豆一百粒,再掂干菜三两片。狼吞虎咽罐见底,不知味苦还是甜。瓢括指抠舌尖舐,俄顷罐空饥未填。双眼回望牢门处,唯见铁窗不见天。”

然而哭了一夜,此时我的胃里难受至极,什么也不想吃。一直到中午,张世雄送中饭来时,才看到早上送来的罐罐原封原样的放在那窗洞上,没有动过,于是他立在那里,将眼光伸进窗口,悄声向我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卫生员来看看,吃点药?”

声音里充满耽心和同情,在这种饥饿的情况下,一个人不吃饭一定是生了大病,好端端的健康人只有嫌一罐填不饱肚子的,岂有做这种挨饿的蠢事?我无力向他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回答。

“那么你总得把饭吃了,这年月还要劳动,全靠这点吊命粮,不吃饭,怎么活?”他在窗口上向我喃喃规劝道。

院坝里两个人的声音冲着我,喊道:“嗨!把饭拿进去,这可是你的血呀,做什么都可以,千万不可以拿不吃饭来给自己过不去。”他们劝我催我。但是好一会儿,看我仍没有丝毫的反应,只好叹口气,无奈的走开了。窗口上并排地塞着两个罐罐,几乎塞得黑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

下午邓杨光在洞口上出现了,当他在窗口上看到并列的两罐饭摆在那里,迟疑了一下,然后用他那狐狸般的眼光,从罐罐的夹缝中向屋里搜索。

当他的视线捉住我以后,冷冷的向我问道:“昨晚上你闹什么”?他的话极其渺视,这是他一惯用的心理征服法。我仍然闭着眼睛,一点都不想理他,讨了一个没趣后,他悄悄离去了。

两个罐子就这么并立在窗口上,直到晚上炊事员送来了晚饭,看到那窗台上早上和中午的饭菜纹丝不动原处摆着,而我却仍躺在草堆里面壁而卧。他喊了几声,我没有应,于是他立刻抽转身向队部走去。

不一会儿邓光来了,打开了我监门上的锁。里面昏暗,浊气扑鼻。他捂着鼻子,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去,傍晚的风吹着我,使我清醒了许多,我在想应对的方法!

“怎么不吃饭”?他见我后劈头问道,我仍然一语不答,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

“是想向政府抗议”?他提高了语音,自问自答,分明在向我挑战。

我仍然没有回答他,我认为,此刻这也许是对他最好的态度,能同这种特工说什么呢?说些能触及对方灵魂的话,他必定无动于中;说些应付他的话,我感到纯属无聊,何况我一夜未眠,又一天没有吃喝,已够疲倦了,倒不如养养神,省得空费口舌,我需要睡觉。

“孔令平,我奉劝你一句,不论你用什么方式,政府是绝不会被你吓倒的”!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方步,态度冷静。

接着又叨叨的说道:“我对你的教育已经很到位了,你入监以后的所作所为早已超过了界限,够得上死罪的,但是我们仍然从挽救出发,不惜精力和代价,苦口婆心不厌其烦,今天又让你独自反省,可是你现在耍出绝食这样的新花招,表达坚持反动的立场,朝死路走,我们也没有办法,教育不是万能的灵药。不过你要想好,这种机会恐怕不会太多。”

他这翻话,这几天我的耳朵里都听起了茧!除了这些话外,他几乎再也说不出什么。

随着他的话一完,办公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静。但是,我忽然若有所悟!我这个无意识不吃饭的行动,似乎触伤了这刽子手的神经?少年时代上历史课,曾知道狱中被囚禁者,常常以绝食来表达他们的抗议。例如印度的甘地就是用这种方式,抗议英国殖民主义立场的。

“绝食”是否藐视当局,表达被囚禁者以“死”抗争的决心?我当时并不知道,因为这不是民主社会,政治犯的权力在这里是没有保障的,绝食斗争未必会对草芥人命的中共起威慑作用。

但是,此刻我除了痛哭,我还真没想出别的更有份量的形式。既然,对方已经在事实上把我的行为看成是一种“绝食”,仅仅才一天不吃饭,便引起这位邓扬光的关注。那么至少说明,他们对我的不吃饭,至少产生不知怎么处置的效果。好吧!就这么绝食下去,我想!

但是,回过头细细一想,这绝食斗争该怎么进行?有没有程序。比方说,要不要预先向对方发表声明什么的,以表示绝食的原因以及对当局的要求?还有,绝食的期限该定为几天?如果所提的要求全都没有达到,那么可不可以中止绝食转为抗议?同时配合绝食还有没有其它的行动。例如,书面写出申明,或者在身前挂一个牌子写明本次绝食所要达到的目的,绝食是不是只含政府发给的囚粮,可不可以喝水?

这些我都没有弄清楚,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按惯例行事,遭到这个恶棍的奚落?让一场本来严肃的斗争蒙羞。

但是此刻绝食已发生了,来不及弄清它们!暂且,保持沉默吧!沉默既可以观察邓扬光的处理,也是表示对他的藐视。

邓扬光见我一句话都不说,自觉没趣,只好让我回到那小黑笼去。

天色已晚,壁上的小洞还被罐罐饭堵着,我已经看不见那房顶上翘起的瓦楞,只听见布谷鸟凄惋的叫声。不过,我已没有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现在我最紧要的是清理思路,对待已经开始的绝食斗争!我该向邓扬光提出那些条件?又该用什么方法来告诉对方,也告诉这监狱中同监的难友?暂时我还没有想出来,整整两天一夜没有睡觉,我困极了,不知不觉的合上眼皮。

这一夜,怪梦连翻,我仿佛去了地狱。在地狱的一角上面写着:“饿死鬼大殿”,里面看到我在甘洛医院那些形同骷髅的同难!看到了杨治邦,看到了南桐界牌吃毒李子死去的赵大爷,还看到了那南桐山岗上,抬着饿殍埋在山沟里的父老乡亲们,看到西西卡中队被抬到医院里已经穿破腹水的流放者,和埋在西西卡山沟里我不认识的饿殍……

第二天一大早,邓扬光便来到了我的“黑笼”前,当张世雄送饭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吩咐张世雄,将昨天的饭菜全部收回到厨房去,窗台上只剩下当天当顿的罐罐饭。看来昨天晚上这个特工思索了一夜,今天他有备而来了。

看见张世雄把昨天的饭菜统统搜去倒进猪槽里喂猪,我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可以用来送给其它的流放者?他们可是同我一样,此时在水田里捞着香附子的草根在充饥啊!

想到这里,我立即爬到洞口上,朝一个正杠着锄头向大门走去的小伙子招手!“嗨,请你过来!”我乏力的喊道,他立刻走了过来,以为我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事。

走进窗口我向他说道:“快把这个罐罐饭端去吃了!”他显然对我的这个要求感到吃惊,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里。“快点拿走,再过一会儿你吃不成了”我催促着他。

他终于明白过来,向厨房和队部办公室慌张的看了一眼,便像小偷一样,把那罐罐饭,藏在衣服中朝监舍走去了。

当中午张世雄再来送饭时,才发现窗台上是空的。“你吃了吗?好些了吗?”他一边望着我的囚笼,我明白他是在搜寻早上的那只空罐罐,我没有回答他,我只能这样。他继续向我说“把早上的那个空罐子腾给我吧!”我仍没有回答他,我不但没有力气多说话,也不能告诉他任何他想弄清的问题。

张世雄长出了心眼,便去报告邓扬光了!不一会,房门打开了,张世雄走了进来,在我睡觉的草堆里翻遍了,直到证明,那罐子并没有藏在我这里。

邓扬光向张世雄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给他送饭一定要注意,不准任何人接近这个小监的窗口,送去的饭如果一小时后他没吃,就给我端到厨房里去。”看来他的上司决定向我针锋相对,决不妥协。

中午时分,大家吃过午饭,见邓扬光守着我的黑笼子,房门大开着,便围了一大堆人,他们带着关切和好奇,七嘴八舌的议论著,邓扬光回过头去驱散围观者。吼道:“有什么看头,所有的人统统都回到各自监舍去,再过一会就要出工了”!队部办公室,所有的队长和干事都集中在这里,没有人对发生的事发表任何意见,也许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事。

第二天下午,我已被饥饿折磨得非常难受,觉得好像有无数只小手从胃里伸出来,伸到了我的口中,向我催促着食物。这种感觉其实已好多年了,就像在甘洛见到山坡上任何野菜,都可以捞一把向嘴里塞进去,以填补那十分虚空的胃。而现在是一种说不清的毅力固执地在支撑着我,我只好数着脉搏跳动的次数来挨过这难熬的时光。

眼睛一闭,突然浮现出甘洛西西卡的黄桷树;在雷雨交加的夜里,我訇伏在泥水中拖着一条裤子去田里搬包谷的情景;张棒棒发狠的毒打,绳捆索绑将我扔在溪边,任由一群毒蚊围着我嗡嗡地叮咬!

我想如果这张棒棒还在的话,看到我今天的样子,定会狠狠的骂道:“你死去!死吧!你这种人死一个好一个,死完了老子还可以回家去了,不再守这穷山沟!”

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悔了,这监狱的当局哪一个都是不把我们当人的豺狼?我若真因为绝食而死了,也是活该!

“死一个少一个,死两个少一双!”那张棒棒的话又响在我的耳际!若那真的成了事实,还有谁替我申冤,也不会有人替我惋惜。

到这个时候,我没有任何的社会支持,就是同我朝夕相处的这些“同难”们,也未必知道我所付出的斗争有什么意义,更何况这场临时决定的绝食斗争!难道注定我甘忍几天的饥饿,就毫无结果的收场么?

由于事前缺乏必要的思考和准备,几乎带着一股难以平抑的冤气!我开始想如果邓扬光一直向我施加强硬的压力,那么我该是继续坚持下去还是到此为止?倘若继续绝食下去,那么何时中止?如果就此而中止绝食,那么我达到了什么结果呢?既然我自己都回答不上几天绝食换来了什么?就未免虎头蛇尾,给人笑炳,实在犯不着此举。

好在我一直处在无言的对抗之中,几天以来我的头脑有些昏了,我的记忆已经模糊,我在努力回忆“绝食”开始的那一天,是因为什么事而引发的?但我有些想不起来了。

就为了邓扬光的提审和对小监的抗议么?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因仉干事在水田中无缘无故打我而引发的。

后来就是邓扬光宣布法院对我申诉的驳回,难道为了得当局一个清楚的回答,我就被“逼到”了这一步么?好在我这一次的行动没同任何人商量,就凭咬着牙关表示抗议而已,所以,我可以随时停止下来!

每一次张世雄将送来的罐罐饭拿走的时候,他都表现出一种内心的欠疚,低声对我说:“如果你想要吃东西,就喊我一声,随叫随到。”

但是,三天来我不愿意也没有惊动过他,三天以后,最令我难忍的是渴,听人说人不吃饭可以活好多天,但没有水,生命会随时中止,我现在必须与渴斗。

第四天早上,小监的木门打开了,邓扬光走了进来,命令我把尿端出去倒掉。我奇怪他是在故意地奚落我,已整整四天水米未粘,他不会不知道尿屎从何而来?但我没有理他,算是一种渺视。

几分种以后,他捏着鼻子叫我跟着他到他的办公室去。我想,当时我的身上一定很臭。从地上站立起来感到非常吃力,站起身来的一刹那,眼前全是金星,勉强地直起身来稳了稳脚跟,一路上打着偏偏。他反复看了我好几眼,便把张世雄叫来,扶着我走到距我“笼子”只有五十米远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见我进来,毫无表情的摊开了他的笔记本!两个人就这样对我开始了“审讯”,他一边记录一边不时向我投来一瞥!我想,当时我的样子一定与死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突然我的耳鼓里有一种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眼前开始发黑,心中一阵沤心,便索性闭上了眼睛。我听见,邓扬光在传唤卫生员的喊声……不知过了多久,我又从新的回到黑笼子中。

中午,张世雄给我端来的不是普通的罐罐饭,而是熬得很清的粥,我闻着那粥的清香。现在就从这里开始,从此以后生活便属于我的了。我端着那盛粥的盅子,想到文天祥,当年于元军囚笼中曾以“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相自厉,现在我们应从他的遗著中体会他当时的浩然正气。

送饭来的张世雄一直守在我的身边,他告诉我说,“这几天晚上,犯人的学习变成了讨论我的专题会”,只这么一句,我的心就感到了一种欣慰。

流放者出自本身水平,自会有他们的看法,在这种严刑酷法压力下,他们不敢公开表示对我的同情,甚至还会有各种非议。但我的行动必竟像一石惊浪,打破了这种囚徒生活死一般的寂静,人们好奇也罢,非议也好,同情也罢,都是对我绝食的一种回应,而一改过去无动于衷的麻木。

恢复进食第二天,我的脸部开始出现水肿,身上才感觉到奇痒,脱下衣来拿到窗洞里一看,线逢里长着许多的虱子。我看了看那满地铺着的稻草,那小动物也许是那里面孵化出来的。

在这种非人环境中,那邓扬光平时往往口头大喊大叫讲卫生,其实是担心他们自己的卫生太糟,让他惹病上身。晚上,张世雄送晚饭时叫我将已快一个月从没洗过,生满虱子的破烂衣物全部换下,拿去用“开水”消毒。

这一夜,我重新细细的思考和总结了自己迄今才二十五岁的人生。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是毛泽东对知识份子早已下过的结论,意思是把知识份子的生存基础比着皮,中国的知识份子只是附在某个阶级皮上自生自灭的毛!。“资产阶级”已经没有了,依附其上的知识份子也就要跟着消灭。

然而早被自己的“出身罪”罩住了的我,却完全不理解毛泽东这话的“革命精神”,就比不得那嗅觉十分灵敏的曹英了。当时总觉得他几乎像疯狗一样的乱咬我们这些娃娃,是一般有良知的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一无政治兴趣的我,招惹谁了呢?我们就仅仅因为出身的这张“皮”已不存在了,而必须在一场阳谋中连根铲除?我们的致命点是,不能像当时曹英那样,做一条疯狗。

入狱后,几年的练狱已使我渐渐领悟到了这点,心中常感到无缘的恐怖。因为封建社会那种殊杀九族,正被中共公开宣称:消灭“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而效仿。

不过现实却没有像他打的如意算盘那样,“赢得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群众的拥护”,毛泽东的骄狂独裁,竞遭到他的国际盟友苏联的反对,也遭到了同他打天下的“亲密战友”的反对,更受到了中国老百姓的反对。

使他不得不把架在我们脖子上的屠刀挪开,去对付他新的政敌。但是,“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理论延用到今后,那些他将来需要急于繁殖的毛又该依附到那张皮上?

我因为才换了衣服,身上也没有那样痒,经过一夜休息,情绪开始平稳。

(六)我吃饱了

掐指算来,我已在这“禁闭笼”中关了十天了。估计这些天,古柏周围的水田已经栽完了稻秧,这几天大批已进入薅秧了。我从排队领取罐罐饭的行列中,看到了身材高大的辛志华,此刻,他正端着刚刚拿到手的罐罐,站在饭桶边,请龙二皮给自己换一罐,却遭到了那尤二皮的拒绝,两个人争执起来。

这尤二皮,是从自贡监狱调来的,听说捕前就是一名跑二排的,因强奸案入狱,此人一双眼睛是飘的,但却像老鹰一样尖,尤其是记忆力特好。也许是二排这一行的专业技能,我们同批从二道沟地区调来的三十人中,仅一周时间,他便能逐一道出我们的姓名。

所以这家伙比甘洛的代昌达还厉害,他掌的那瓢向来长着眼睛,大组长自然就要多“照顾”一点,平时敢于在他的面前争多论少的人,便特别克扣他,为此,打饭时的冲突从没间断过。

每次冲突照例是最凶恶的倪管教出来收场,那人河南口音,平时板着脸从不露出一丝笑容,像是传说中闫王府的判官。讲起话来不紧不慢,使你觉得催命鬼向你发出威逼。听人说,此人曾活活打死两名“逃犯”面不改色。

若尤二皮请出倪判官,“闹”事人便凶多吉少了。我有时怀疑他的心,是否像“冷酷的心”中的主人公被魔鬼偷换了,使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人味。

不消说,对于身材高大的辛志华,罐罐里装的这么小半罐饭,绝对比旁的人更感欠缺,他常常对人说,半罐饭连填牙缝都不够。在黄联关的时候,就将改铁钵赚来的罐罐饭同其它人他打过赌,说他能一口气吞下十个罐罐,结果同他打赌的人是输了。他放怀吞下十罐饭以后,抹了抹嘴巴说了声:“这才差不多。”

我因此对他忍耐饥饿的能力感到惊叹,也不知道如此大食量,是怎样从甘洛的鬼门关里熬过来的?我同他同批调到这儿后,常常看到他独自在马棚里检洒在地上的饲料,直到天黑。有一次我打趣的问他,怎么练得“夜光眼”的特异功能?

他便把他摸黑在马槽里拣到的东西,倒在亮处给我看,那是些混杂着草料马粪和泥土的四季豆,端着盆子打来了水将它们沉甸、洗净,滩在破衣服上晾在囚室窗子下。仗着盐源的风大,到了第二天早晨,豆子已经差不多干了!他便小心冀冀地收藏起来,再赶着出工。

这种马嘴夺食的方法,很快传授给了同监舍的其它流放者。不过,当时还没发明用夫碳来弄熟这些野食时,只能生吃这些豆子,一股说不出的闷味和马粪的臭味,对于正常人是断然吃不下去的。

眼下又是“农忙”季节,混着马粪泥土的垃圾越来越少,改铁钵的活也没有人问津了,只剩下水田里的香附子草,辛志华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正当那尤二皮同辛志华,因换罐罐饭而发生争执相持不下的时候,脸色铁青的仉干事柱着一根青杠棒走了过来。

“什么事?”他向尤二皮发问,脸色十分阴沉,话语阴阳怪气,双手将青杠棍背在背后。

“报告倪干事,”尤二皮低声下气喊道:“罐罐的定量每一罐都是一样的,他这个人非要把领到的一罐同我换。”“既然是一样的,我换一罐有什么关系,你不换给我说明你心虚,罐罐有假。”辛大汉不甘示弱,将就尤二皮的话反问道,说着将端着的那半罐饭朝着倪干事的眼前凑了过去,让他来作个公断。

不料,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仉干事挥起了他手中的青杠棍,重重地打在辛志华端罐罐的手腕上。只见那罐罐应声坠地,半罐饭从罐子里滚落在地上。

辛志华正要作出反应,那倪铁脸的青杠棒已像一杆枪一样,直端端的指着他的头,迫使辛志华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在场的人纷纷围了上来。

“集合,辛志华这个组全体集合!”倪铁脸大声命令道:“其它各组都各回各的监房,停止开饭”。三分钟以后,坝子里八个赤着脚,满身泥浆的人,排成一队站在坝子里,端着自己的罐罐饭,有的已经吃完,有的刚刚开始。

“没有吃完的,把罐罐放在一边,全体立正!”倪铁脸下着整队的口令,八双泥脚在他威逼的口令中,按照要求站成了一列。其它的人也都纷纷的退到监房的廊下,站在老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辛志华排在队列的最左边,他的个子最高,最令人打眼!倪铁脸看了一下他的口令执行效果后,慢步的走到辛大汉的身边,用他那老鹰般的眼光逼视着对方。在通常的情况下,这是打人和捆人的前凑,辛志华感到一股直逼他背心的杀气,做着挨打的准备。

倪铁脸发问道:“你为什么要扭着炊事员换罐罐饭?”

“因为那只有半罐饭,我这么大的个子,那一点粮食我吃不饱”,辛志华直率而倔强地回答。

经三元宫的人,对狱方有一种反劲,当然,这种情绪原本是当局逼出来的。

“我看你不是吃不饱而是吃不了。”倪铁脸斩钉截铁的口气里,有一股令对方难以防备的阴险!说完,转身向站在旁边的尤二皮吩咐道:“从下一顿开始,辛志华定量每顿减一半,知道吗?”辛志华眼里闪烁着怒火和无奈,所有在场的其它的人,都用麻木的眼光盯着这个打人从不眨眼的家伙。

在这里,他的话就是王法。尤二皮耸耸肩,脸上露出得胜者的微笑,仿佛倪管教代替他说出了他本人没有说出来的话:“怎么样?辛志华,想用脚趾拗过大腿呀,看你辛志华今后还敢不敢同我傲?”

顺着八人队列的顺序,倪管教的青杠棒从辛志华的身上,移到紧靠着辛志华站着的第二个人身上:“你呢!你说你每顿饭吃饱了吗?”倪铁脸像鹰一样的眼睛逼视着对方。被逼问的人看到辛志华因为在倪铁脸面前,用真话“顶撞”了这刽子手,便扣去了一半囚粮。又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半罐饭,何必自讨苦吃呢?

他的面部表情显得十分矛盾,既不愿屈服于这倪铁脸的淫威,又不愿效仿前者那样白吃眼前亏,停顿片刻,便无奈的干笑了一下,微微的点了点头。

然而,这勉强的点头,显然没有满足倪铁脸想达到的效果,便大声地冲他喝道:“说,大声的回答,你吃饱了没有?”

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振住。那人一惊,脱口而出:“吃饱了!”声音里充满了被强迫和苦涩!倪铁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将青杠棍指向了第三个、第四个……依次到第八个。他得意的从嘴角边露出一丝狞笑。

“吃饱了!吃饱了!”二百多流放者在各自的监房里注视着这一幕公开,逼人撒谎的丑剧。那撒谎的声音飘逸在天空,在满院子里荡漾,连那耸立在房顶上的卷曲的瓦楞也惊奇得格格作响!

其实平心想来,这种公开的撒谎哪里是倪铁脸的发明,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被中共的刺刀逼迫下,那广播、报纸等等媒体上每时每刻都在这么做,这位倪铁脸不过活用了这种方法,用来对付在枪杆子下面的流放者们。

原来,强权政治是可以随心所欲的颠倒黑白,窜改真相的。

倪铁脸得意的笑了,那铁青一块的脸上本来从不见笑容,现在笑起来真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就像阴司里吃人的鬼。在演完这一幕戏以后,便转过身来对那无可奈何的辛自华辛辣地挖苦道:“怎么样,听清楚了吗?你们全组的人都说吃饱了,唯独只有你一个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在这个劳改队中明目张胆的闹‘粮’,攻击我们的粮食政策和劳改政策。你说,该不该认罚?”

说罢,他哈哈大笑,用得胜者的姿势放浪着,扬长而去。

辛志华真是没想到,今天竟为换一个罐罐饭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弯下了腰从地上拣起那掉在地上,已沾满了泥沙的半罐饭,用手细细抹掉那沾在饭面上的泥沙,朝着那姓倪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刚刚才从绝食中恢复过来目击整个过程的我,深深为刚才这一幕所触动。心中不断自问道:“这位今日得逞的倪铁脸真的胜了这小犯人么?今天他可以任意欺侮被他管辖之下的辛志华。明天,他未必不会被其它人,例如他的上司或者他的同事,用颠倒黑白的手段还治其身?

推而广之,暴君可以仰仗他的权力整治他的百姓,和不听命的大臣。但是,百姓们可以屈服于一时,就像那屈服于倪铁脸的八个“犯人”一样。但改朝换代时,暴虐者心里便明白这就是长期悪行的结果啊?

然而报服暴行是要等待时机的,最难熬过的便是“等待”了,等待是极为漫长的过程,没有足够的韧性和毅力,很难超度这漫漫等待的时间长河的,不然,为什么说:“黑暗的长夜漫漫难熬呢?”

倪铁脸对辛自华的处理决定,就从当晚开始由尤二皮不折不扣执行了,这本是那尤二皮深得队部宠幸的原因。当天晚上,当辛志华的大铁钵伸到龙二皮的大铁瓢下面,他只接到一瓢稀饭。辛自华狠狠瞪着这个“仇人”,咬牙切齿的他,当场真想连钵带粥向这个龙二皮的头猛劈下去!可是他终于没行动。

那尤二皮也早有提防,那根用来抬稀饭桶碗口粗的杠子,紧紧地靠在他的左脚边,准备等辛志华一出手,便立即捞起这个家伙将他就地的打扒在那里。我注意那辛志华一直站在饭桶边,强吞着这口恶气,好半天才缓缓地走开了。

又过了两天,晚饭以后。在监房的那一侧,传来了一阵阵乱哄的人声。听去,好像有人在那里发生了抓扯或打架。按规定,晚饭以后的两个小时是“政治学习”时间。但是,长期以来,大家对政治学习,当成是听当局的假话而感到厌恶。所以,只要没有干事在场主持,流放者一般的都把这段时间用来闭目养神,或调侃、摆龙门阵之用,一般说是顶安静的。

但是,此刻却传来了一种响动,好像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下意识地把头伸向洞口,侧耳倾听。心中想,不会今天又是谁犯了什么禁律而被挨斗了。

果然,不一会那倪铁脸在大田三组的门口,破着嗓子大喊着。大田组的组长正从监舍里端出了一个冒着一股股浓浓烟的破洗脸盆,里面盛着一盆刚刚被泼熄的夫碳,按倪铁脸的指挥,那被端出的夫碳盆放到了院坝中间,正对我小监的窗洞前面。接着看到辛志华端着一个大口盅从屋里走出来,径直走到那冒着浓烟的破洗脸盆地方,放在夫碳盆一堆。

看那盅子沉甸甸的样子,我猜那是满满一盅的马槽里检来的“豆子”。

跟在辛志华后面的,是大田三组另一个组员,拖着一床冒烟的破棉絮,走到了院坝的一边扔在地上,用脚猛踩着那冒烟的地方。我看到这里,心中便猜中了几分,——今天辛志华在监舍里用洗脸盆装上夫碳煮豆子吃的时候,撞了大祸。

(七)辛志华

辛志华站在院坝中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倪铁脸操起了他那随身带着的青杠棍子,先在他的身上猛地抽了两下。便走进队部办公室,不一会同那邓扬光一齐从里面走了出来,并没去询问辛志华,而是向驻着卫兵的小岗楼上招了招手。三个彪形大汉提着绳子从岗楼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辛志华的面前,三方将他围在中间,二话不说拳脚左右开弓,将他打扒在地上满口吐血,满地下的滚,当即掏出绳子将他在原地捆了个“四马传蹄”。

不出十分钟,院子里便响彻了他的哀嚎声,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十二点钟。

两个犯人从后院的侧门中,提着一副足有十五公斤的大脚镣走了进来。邓扬光又从办公室里取出了一副内圈带刺的土铐子,院子里响起了一阵铁锤铆接脚镣的捶击声。一名流放者手里撑着一个火把,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清晨两点钟左右,才给他上好了全刑具。

我的反省室的木门打开了,在电筒光的照射下,两个人把他夹持着,拖着沉沉的铁镣,让他的身体挤进木门后,便将他像扔死狗一样向着漆黑一团的屋里一掼。只听见他一声叫唤,便连人带着铁镣铐重重地摔在三合土的地上。

我的肩膀被他的手铐子猛击了一下,随后便是那床带着烧焦的烟臭烂棉絮扔了进来,木门重新关上,上了锁。夜才从新归于寂静。

随着他的呻唤声。在寂黑一片的小屋里,我先摸到了他的头,只觉得粘乎乎的,那肯定是血。便站起身来,很吃力的将他扶着,靠着墙壁坐了起来。“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我悄声的问他。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在呻唤。

我估计此刻他惊魂未定,不可以过多的打扰他,所以也就保持着沉默。我已完全没有睡意,他的到来,使我再次明白,关进这小屋里意味着什么?

天色渐渐朦胧,东方开始泛出鱼肚白来,借着那窗洞里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我吃力地再次调整了他难以动弹的身体,这小屋的总共宽度才1.5米,要同时睡下两个人怎么排都难于安置。

费了好半天时间,我才决定两人合成一个铺,好在这是夏天,身上可以不盖被子,便将他那床已烂了一个大洞的烂棉絮铺平在我原来睡的铺位上,用我的被子两人合盖,让他至少能躺下,以减少昨夜所受的创痛。

凭着早晨微弱的光线,我看清楚了他全身的伤况,惨白的脸上和头部到处是青包,那肯定是三个士兵的“杰作”。两臂紫黑色的血印已将他的的破单衣勒得粉碎,粘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铁铐铐着的一双手已经浮肿,脚镣铐箍的周围留着黑色的血印,双脚赤足,巨大的铁镣,箍着的脚板也是浮肿的,沾着血污和泥迹,周身全是糊满了黑褐色的泥血交混物。那总体形象,同中共所映电影里,中美合作所中累遭毒刑的死囚犯完全一样。

趁送早饭的机会,我向送饭的炊事员要了一盅冷水,再用从烂棉絮上撕下来的棉花,一点一点为他悄悄擦洗伤口,还没有轮到清洗他的手脚,那水已成了红黄色的泥血混合液。所幸早上送进来的罐罐饭他的那一罐并没有挖掉一半,这大致因为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辛志华犯有“秋后问斩”的罪。

罐罐并没扣,邓扬光必竟不像倪铁脸为逞一时威风,做明显违背监狱规定的事。接过他的那一罐,我便用筷子一团一团的撬给他吃,我受过绳捆的刑,知道刚刚挨过捆的人松梆以后,双手麻木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拿东西的功能。他吃了一半便摇摇头说:“我吃不下了,余下的你帮我吃完。”

在这种饥饿遍布全国的时候,监狱里犯人扣犯人的饭菜,不仅是一种“普通”现象,特别是对受刑的伤者,为免除继续受到同监犯人的残害,不得已奉献出自己的口中之食,仍是当时大陆监狱中又一种普遍“规矩”。

我知道,这个比我高过半个头的大个子,正因为食不能果腹,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他此刻肯定比我更需要食物补充。

我强迫地喂完了他的那一罐饭以后,还将我们两个人合在一起的一大盅白菜喂给了他一大半。一边劝导他受了伤的身体如果再不吃,恐怕就难以复原了。他默默地吃着,眼里露出了感激的光。

下午,他的情绪好像平稳了许多,便慢慢的地向我讲述了昨晚发生的那椿倒霉事的全部经过。那时节,大田中耕早已开始,大田组的任务主要是薅秧子。中午时分,大家收工回来以后,辛志华正引燃他的夫碳炉,将炉中的夫碳吹得火旺。同时把早上泡好的一大盅四季豆放在炉子上煮的时候。

突然汤队长撞了进来。原来,下班的时候他到田里转了一趟,发现已经中耕过的秧子极为马虎,他认为大家只在水田里边走边吹“龙门阵”,田里的稗子和杂草根本就没有动。这位负责大田组的汤队长也是受人追问!便利用中午时间,专门来到监舍,召开一个“责任追查会”。

汤队长的突然出现,使毫无防备的辛志华吃惊不小。慌忙之中,将自己的被子扯过来,遮在正在沸腾的“锅”上,瞒过了汤队。大家一边开会,那被盖下面的四季豆,却一直在被子下面咕噜咕噜的煮,一直到上班时间,大家走完以后,汤队才最后的离开了监舍。临走时,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回过头去望了一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辛志华估计,火已被被子捂熄,便跟着大家下田去了。

殊不知,等到下午大家收工回来,满屋子的浓烟滚滚,那床被子已经烧穿,火苗正往上窜,大家才七手八脚将火扑熄。

“真是冤家路窄,事情遇得这么巧!”辛志华讲完后,重重的叹息道,他自己心中明白,在中共的监狱中纵火烧监的罪名一旦成立,他的命就难保了!更何况这一次偏偏又犯在这倪管教手中,尤其增加了“凶多吉少”的份量。

(待续)

相关文章
评论
新版即将上线。评论功能暂时关闭。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