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奶粉在全球造成恐慌，唤起舆论关注中国的食品安全问题。其实早在2004年，北京作家周勍实地下乡探访多年、冒着生命危险完成的《民以何食为天：中国食品安全现状调查》（台湾版书名为《中国大陆食品污染》）一书，就已经预言中国黑心食品对世界可能带来的灾难。
这本读起来令人怵目惊心，在中国却很难买到、极有可能已经被查禁的书，先是在两年前入围了柏林“尤里西斯报导文学奖”的决选，成为《中国农民调查》后，受到这个国际最重要报导文学奖肯定的另一本中国著作。
不过随着猫狗食用添加三聚氰胺的宠物食品中毒死亡，去年在美国引起轩然大波后，这本市面上唯一深度探讨中国食品安全的专书，才真正受到世人的重视。
不仅香港、日本、台湾、意大利、韩国等地先后出版，NHK、BBC、《明镜周刊》等各大媒体蜂涌采访，就连德国、意大利、挪威等国的农业官员，也亲自登门向周勍请益。
离大陆最近 台湾反而最短视
“各国媒体大幅报导这本书，就缺台湾，台湾离大陆最近，反而最短视”，接受德国绿党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邀请担任访问作家，10月初才飞抵柏林的周勍接受CNA NewsWorld专访时，先是直言表达惊讶和不解。
在他的眼中，食品安全和中国其他问题一样，根源都是专制体制，没有处理好可能引发社会动乱。由于全世界超过80%的食品添加剂来自中国，在生产过程难以监控的情况下，他建议台湾民众重返简单的饮食，政府制定明确的标准严格把关，不然食品安全风暴未来一定如排山倒海而来。
贪官和媒体失灵 造就黑心食品
黑心食品丑闻，反映的不仅是商人的贪得无餍，而是集权体制下官商勾结和媒体失灵的必然后果。周勍指出，出事的三鹿集团与河北省的地方官员勾结，得到生产程序免检的认可，虽然无法证明品质无虞，却对外大肆宣传质量没问题。政府官员发免检证明可获得庞大的利益，像这样身兼裁判和运动员的地方政府，除非丑闻延烧到中央，纸包不住火，否则一定不择手段粉饰太平。
更糟糕的是，中共中央的宣传部严厉管制新闻，禁止媒体报导负面的消息，任由毒奶蔓延。周勍说，新闻造假在中国很平常，这样做等于把媒体揭弊和预警的功能全给堵死了，“资讯封闭是中国最大的问题”。在党国集权体制下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连中宣部的官员和总理温家宝也不例外，因为他们的后代子孙也会受黑心食品的污染，“婴儿奶粉其实是检验最严格的食品，中国食品业的内幕，很可能比目前所知奶粉业的情况还严重的多”。
追逐流行 小心吃下毒
自中国进口的食品膨松剂铵粉，近日惊爆含高量的三聚氰胺，再度惊动“闻奶色变”的台湾社会，对此周勍一点也不意外。他说，由于西方国家不愿承担生产过程带来的大量污染，全世界80%以上的食品添加剂都在中国制造。在难以监控的情况下，现代人身处离不开食品添加剂的工业社会，到底还有什么能吃？
周勍说，这些化学添加剂本身不是毒药，长期过量食用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实在不用过度惊慌。他建议台湾民众，根本解决之道还是从自身做起，尽量吃最简单的食物，像工业化前的上一辈一样，食品安全才有可能逐步改善，例如欧美国家多年来推广母乳，鼓励民众购买种植在居家附近、来源标示清楚的蔬菜。
据他的观察，好满足口腹之欲的中国人，经济起飞后喜欢赶时髦，为了虚荣心和排场，常常流行什么就一窝蜂的吃，结果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反而更毒，因为厂商为了牟取暴利，更有可能造假。像是三鹿等品牌的奶品含三聚氰胺，正是因为顾客群主要是中国大城市的薪水族，量大利润高，厂商才有机可乘。
政府遮丑作秀 问题没解决
台湾政府处理食品三聚氰胺含量标准反复不一，曾造成不少民怨。对此周勍认为，政府在处理食品安全问题时，切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定要从源头查起追究责任，严格把关，“不能想杀鸡儆猴，结果鸡没有罪被砍头，在旁边偷笑的猴子，反而变得更狡猾”。
他认为，一般民众不可能整天扛着仪器检验，只有政府才有能力，除了制定明确的标准严格检验外，人吃的东西不适合拿来作秀，官员不该在媒体前表演。像是北京报纸最近报导，日本老人每天喝牛奶还活到100多岁，显然宣传部门想借此重振消费者的信心，可是还是无意解决体制的老问题，“中国人最爱面子，遮丑成了习惯，其实出事在现代社会是常态，重要的是面对事情的态度”。
食品问题 恐引发社会动乱
民以食为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吃在中国文化扮演重要的角色。随着黑心食品的丑闻一件接一件传开，揭发黑幕的周勍果真一语成谶。他举这次三鹿毒奶粉事件为例指出，局部的或许能控制，工业时代食品安全的问题防不胜防，下一次可能就挡不住，没处理好恐怕引发社会动乱。
“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吃，专制社会最可怕的是灾难来的常常很突然”，周勍回顾历史上许多动乱都与吃有关，成为不稳定社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例如1918年俄国十月革命推翻沙皇，一开始与面包不够吃有关；1981年，波兰妇女因为买不到猪肉上街头抗议，团结工联介入，终于酿成大规模的抗议。
“我也不希望我的预言成真啊！”这位忧国忧民、不论文字和言谈都深深扎根在中国现实土壤的知识份子，一脸无奈的说。在周勍眼中，食品安全和中国其他问题一样，根源都是专制体制，没处理好可能引发社会动乱。
选自：中央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