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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實秋,擁有哈佛大學英文系哲學博士學位,是中國著名的散文家、文學批評家、翻譯家。他一生留下2000多萬字的著作,其中散文集《雅舍小品》,發行50多版,創造了中國現代散文著作出版的最高紀錄。
他也是華人世界研究莎士比亞最著名的權威,曾歷時37年,獨立翻譯《莎士比亞全集》,包括37部戲劇和3部詩集。此外,他主編的《遠東英漢大詞典》,可能是至今收詞最全的英漢大詞典。
1949年5月,中華民國遷往台灣之際,梁實秋與當時絕大多數學者不同,他選擇移居台灣。為什麼不隨大流呢?今天,我們就來說一說這位民國大師。
毛澤東「不歡迎」的人
從表面看,梁實秋幾次被毛澤東針對,要是留在大陸,他的處境肯定不妙。
1940年1月,抗日戰爭正進行時,梁實秋以「國民參政會參政員」的身分,參加了「華北慰勞視察團」。這個團從重慶出發,經成都、西安、鄭州、宜昌等地,先後訪問了七個集團軍司令部。當他們抵達西安,準備前往最後一站延安時,突然接到毛澤東的回電,說:我們不歡迎梁實秋。視察團只好取消了延安行。
被毛澤東點名不見,梁實秋的「待遇」不一般。
到1942年,國軍將士還在與日軍浴血奮戰,毛澤東卻在延安大搞整風運動,目的是打倒政治對手,建立他個人和毛思想的絕對權威。
在這個過程中,毛澤東把中共文藝界的思想統一到毛思想上,要把毛思想放到重要位置。這年5月,他發表著名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概括而言,就是強調文藝工作者要聽黨的話,文藝要為無產階級服務,為政治服務。
毛在講話中,又點名梁實秋,把他作為「資產階級文藝」的代表人物來批判,說他「雖然在口頭上提出什麼文藝是超階級的,但實際上是主張資產階級的文藝,反對無產階級的文藝」。
梁實秋到底做了什麼,讓毛澤東在1949年之前,就把他劃到「敵對」階級呢?
「我不贊成共產黨」
我們把時間撥回到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之交。當時,梁實秋在《新月》《自由評論》等刊物上,發表《我為什麼不贊成共產黨》等文章,觀點犀利,直擊中共要害。
梁實秋首先指出,共產黨信奉階級鬥爭。
他寫到:「我最不滿於共產黨的是它對於民族精神的蔑視。共產黨的理論,重視階級而不重視民族。他們的革命策略是世界上的無產階級聯合起來推翻資產階級。中國共產黨不是中國國內的一個單純革命黨,它是聽命於第三國際的,它是世界革命的一環,它是為階級鬥爭。」
梁實秋接著指出,共產黨仇視私有資產、製造恐懼。
他說:「我自己不是資本家,我也不依靠資本家維持生活,並且對於一般資本家大地主之剝削民眾,我也深惡痛絕,但是對於私有資產這個制度,我仍是擁護的。我至今還以為私有資產制度不應廢止;而資產之應加以限制,貧民之應加以救濟,我是完全同意的。我們要的是公平,不是平均。共產黨所採取的是報復手段,要造成恐懼,這是我所不能贊成的。」
梁實秋還看穿,共產黨反對民主。
他寫到:「在政治方面,他們是要一黨專政的;在思想方面,他們也是要排斥異己,定於一尊。此種不容忍的態度,與民主的理想背道而馳。」
「政治上最不公道的是一黨專政」。「只有民主的國家裡,才有個人自由之可言。民主精神是人類幾千年來付了很大代價才獲得的一點智慧,凡反民主的姿勢,都是開倒車。」
近年來,越來越多人意識到中共在開歷史倒車,不過習近平在2018年親口喊出要「定於一尊」時,外界仍然感到吃驚。而這些景象,梁實秋在將近100年前就預見了,不得不令人佩服。
這位大師觀察到的不只這些。他還提到,共產黨對思想的壓迫,比任何資本主義國家都嚴酷;而且,共產黨把文學當成「武器」。
他說:「這意思很明白,就是說把文學當作宣傳品,當作一種階級鬥爭的工具。我們不反對任何人利用文學來達到另外的目的,這與文學本身無害的,但是我們不能承認宣傳式的文字便是文學。」
除此之外,梁實秋抨擊共產黨的「文藝政策」是「卑下」的,給文藝套上「政策」,本身就是個矛盾。
他拿俄國共產黨舉例說,俄共「頒布的文藝政策,裡面並沒有什麼理論的根據,只是幾種卑下的心理之顯明的表現而已:一種是暴虐,以政治的手段來剝削作者的思想自由;一種是愚蠢,以政治的手段來求文藝的清一色。無論談到什麼,總忘不了『階級』,總忘不了馬克思……共產黨人把這理論的公式硬加在文藝的領域上,如何能不牽強?」
我們用這段話對照中共現在的做法,它不但嚴厲審查國內的各類文藝作品,壓抑中國文藝界人士才華,它連對國外引進的影視劇、書籍等都要進行閹割,不符合它規定的,全都成了「不當言論」「敏感話題」,「違反法律法規」。這不正體現了梁實秋所說的又暴虐、又愚蠢嗎?
所以,像梁實秋這樣對共產黨真相洞若觀火的人,中共怎麼可能有肚量容他?他就被扣上大帽子,成了所謂「資產階級文藝」的代表人物。
話說回來,梁實秋為什麼能洞察共產黨呢?
這與他的經歷有直接關係。他早年浸潤於中國傳統文化之中,養成「溫、良、恭、儉、讓」的風度,也經常表白自己是中國文化的產物。
同時,因為父親梁咸熙是京師同文館英文班第一屆學生,梁實秋在孩提時代就接觸到西方文化。14歲時,他考入清華學堂,受了8年西式教育;之後留學美國3年,受西方自由主義思想影響也很大。
他主張:「思想是獨立的。隨著潮流搖旗吶喊,那不是有思想的人,那是盲從的愚人。有思想只對自己的理智負責,換言之,就是只對真理負責。所以武力可以殺害,刑法可以懲罰,金錢可以誘惑,但是卻不能掠奪一個人的思想。別種自由可以被惡勢力所剝奪淨盡,惟有思想自由是永遠光芒萬丈的。」
梁實秋受到的教育、接觸的師友等個人經歷,都促使他偏愛「秩序、穩健、理性」,反對「偏激、衝動、非理智」。而共產黨的理論是極端的,言行不是極左就是極右,所以這套東西,在他那自然不成立。
與魯迅的論戰
除了看透共產黨這一點,毛澤東批判梁實秋,還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梁實秋跟親中共的魯迅進行過論戰。
上世紀三十年代,中共在上海成立了一個地下組織,叫中國左翼作家聯盟。左聯的「旗手」就是魯迅。
魯迅堅持認為,文學有階級性,「無產者就因為是無產階級,所以要做無產文學」;而梁實秋認為,文學的主題是人生與人性。
他寫文章嘲諷魯迅說:「在電燈杆子上寫『武裝保護蘇聯』我是不幹的,到報館門前敲碎一兩塊值五六百元的大塊玻璃,我也是不幹的」,「如何可以到XX黨去領盧布,我也是不幹的。」
這些話有什麼內涵呢?「武裝保衛蘇聯」是中共的口號,自然也是「左聯」的口號;砸玻璃的事,可能是「左聯」的人所為;而中共靠蘇共的錢維持,「左聯」當然也領蘇共的盧布。所以,梁實秋提到這三件事,把魯迅氣得夠嗆。
1930月5月1日,魯迅在《萌芽月刊》上發表《「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痛罵梁實秋。從此,這篇文章的標題,就成了中共長期貼在梁實秋身上的標籤。
表達意見 遭左翼作家批判
梁實秋不被毛澤東待見還有一個原因,是中共領導的左翼作家曾猛烈批判過他。
抗戰爆發後,梁實秋輾轉去了重慶,應朋友之邀,負責《中央日報》副刊《平明》的編輯。在《編者的話》中,他寫道:
「現在抗戰高於一切,所以有人一下筆就忘不了抗戰。我的意見稍為不同。於抗戰有關的材料,我們最為歡迎,但是與抗戰無關的材料,只要真實流暢,也是好的,不必勉強把抗戰截搭上去。至於空洞的『抗戰八股』,那是對誰都沒有益處的。」
文章一出,左翼作家圈立即炸了鍋。一些人根本不管他「於抗戰有關的材料,我們最為歡迎」這句話,只抓住「與抗戰無關」這幾個字大做文章,對他口誅筆伐,窮追猛打。
結語
1949年,在那個人生與歷史的重要轉折關頭,梁實秋沒有盲目地迎接所謂「新中國」,而是冷靜地選擇了去台灣。這一選擇,使他躲過歷次政治運動的迫害,不僅在學術上繼續取得成就,而且能夠家庭幸福,福壽雙全。
好了,今天的節目就到這了,謝謝您的收看,我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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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真相》節目組製作
(責任編輯:李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