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北京時間2021年10月23日訊】
第九章 誡盈 第七
夫君者,儉以養性,靜以修身。儉則人不勞,靜則下不擾;人勞則怨起,下擾則政乖。人主好奇技淫聲、鷙鳥猛獸,遊幸無度,田獵不時,如此則徭役煩,徭役煩則人力竭,人力竭則農桑廢焉;人主好高台深池,雕琢刻鏤,珠玉珍玩,黼黻絺綌;如此則賦斂重,賦斂重則人才遺,人才遺則饑寒之患生焉。亂世之君,極其驕奢,恣其嗜欲。土木衣緹繡,而人裋褐不全;犬馬厭芻豢,而人糟糠不足。故人神怨憤,上下乖離,佚樂未終,傾危已至。此驕奢之忌也。
中華文明淵遠流傳,其來有自。「誡盈」思想,即其中之一。《周易‧豐‧彖》說:「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虛,與時消息。」因此,古人講持盈保泰之道,所謂「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詩經‧大雅‧鳧鷖》)
《道德經》第九章更說得明確:「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執持盈滿,不如適時停止;刀刃打磨得鋒芒畢露,其銳利卻不能長久。金玉滿堂,沒有人能守得住;如果富貴到了驕橫的程度,那是自己留下了禍根。功成名就後隱退,是合乎天道的。)第四十六章講:「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道德經》影響歷代君王甚深,文景之治與貞觀之治,皆蒙其益。太宗推崇《道德經》,曾令人將其譯為梵文。「誡盈」即是太宗體會《道德經》而得到的治國大道之一。
的確,人君執權柄,「誡盈」尤其重要。如果人君好飛鳥猛獸,遊幸無度,田獵不時,必然加重徭役;加重徭役,必然人力衰竭,農商廢業。如果人主好高樓深池、珠玉珍玩,必然加重賦斂,使民財匱而饑寒生。亂世之主總是極其驕奢,恣其嗜欲,使百姓連最基本的生活都無法維持,導致「人神憤怨,上下乖離,佚樂未終,而傾危已至。」
「誡盈」就是不要驕奢、貪婪。「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 李商隱《詠史二首‧其二》)《貞觀政要》中的「奢縱」、「貪鄙」、「行幸」、「畋獵」等篇都涉及到這個主題,下舉數例。
貞觀十一年,侍御史馬周上疏說,現在京城和益州等地大興土木,各位王爺、妃嬪的服飾也極其精美,民間的輿論都認為這太奢侈了。他舉了漢代兩位皇帝的事例(漢文帝惜財,停止修建露台,收集大臣們上書用的布囊來做大殿的帷幕,不讓他寵愛的慎夫人的衣裙長得拖到地上;漢景帝認為織錦刺繡會妨礙女工,下令解散官府的作坊),勸太宗「以節儉於身、恩加於人二者是務」。太宗坦然接受。(《貞觀政要‧奢縱》)
貞觀十年,治書侍御史權萬紀上書說:「宣州、饒州的大山裡埋藏有銀礦,如果把它們開採出來,可獲得極大的收益,每年可向朝廷上繳錢數百萬貫。」太宗說:「我貴為天子,這樣的事知道得很多。現在,我需要的只是對老百姓有益的忠言,推行善事;國家增加數百萬的收益,又有什麼用呢?你不推舉賢能,表彰善事,也不揭發奸邪之人,肅清豪強,只知道上奏銀礦這些有關實利的事情。過去,堯舜把美玉扔進山林,把寶珠沉沒於深淵,贏得了高尚的美名,流芳千古。後漢時,桓帝、靈帝重利輕義,是近世有名的昏聵之君。你這樣做,是要把我與桓帝、靈帝相比嗎?」下令將權萬紀削官為民。(《貞觀政要‧貪鄙》)
貞觀十三年,太宗對魏徵等大臣說:「隋煬帝在繼承隋文帝基業的時候,海內昇平,如果他能長期住在關中,怎麼可能遭致滅亡呢?可是後來他不顧百姓的疾苦,到各地去行幸巡遊,沒有歸期。最後索性住在江都,不聽從董純、崔像等大臣的忠言,最終不僅自己死於叛臣之手,也斷送了江山社稷,還留下笑柄讓世人感嘆評說。雖然帝運的長短,是天意決定的,但是禍福善惡,也在於人事。」(《貞觀政要‧行幸》)
祕書監虞世南因為太宗喜歡打獵,上疏說:陛下乃天下最為尊貴的人。陛下出行打獵,百姓仰慕你的聖德,牽掛你的行蹤,這怎不叫萬民揪心,所以陛下應當謹慎行事,保重自己,為江山社稷著想啊!漢武帝好獵熊,司馬相如上疏力諫,武帝於是打消了此念。吳主孫權好射虎,張昭曉以利害,吳主也接受了意見。我雖人微言輕,但也要盡到臣子之職。太宗聽罷,對他的意見深表讚許。(《貞觀政要‧畋獵》)
貞觀十四年冬十月,太宗準備去櫟陽遊獵。櫟陽縣丞劉仁軌因為十月農村莊稼收割還未完畢,這個時候君主出遊打獵不適宜,便趕緊前往太宗一行停駐的地方,呈上了一篇奏疏,言辭極為懇切。太宗被他的言語所打動,就此停止打獵,並提升劉仁軌為新安縣令。(《貞觀政要‧畋獵》)
以上太宗「誡盈」幾件事,不大興土木,不與民爭利,不行幸無度,不涉險打獵,不放縱畋獵,核心就是「克己」,「知足常足」,而與民休息。
從前述幾件事上看,太宗能做到「誡盈」,正體現了老子「克己」、「知足常足」的思想,《道德經‧第六十六章》:「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是以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後之。是以聖人處上而民不重,處前而民不害。」
太宗之「誡盈」,又突出表現在納諫上,這點也最為世人稱頌。貞觀一朝,太宗之能從善如流,固然因為濟濟諫臣,但也得皇后、賢妃之助。長孫皇后賢良淑德、母儀天下,眾所周知,此不多言。難得的是,還有一位賢妃徐惠。在中國歷史上,才女不乏其人,但善作政論的就不多見了。貞觀二十二年,徐惠上《諫太宗息兵罷役疏》,剴切精詣,疏中說:
「夫珍玩伎巧,乃喪國之斧斤;珠玉錦繡,實迷心之酖毒。竊見服玩纖靡,如變化於自然;職貢珍奇,若神仙之所制。雖馳華於季俗,實敗素於淳風。是知漆器非延叛之方,桀造之而人叛;玉杯豈招亡之術,紂用之而國亡。方驗侈麗之源,不可不遏。」(珍奇的玩物和邪淫的技巧,是亡國的斧子;珠寶玉器和華麗的錦繡,其實也是迷亂人心性的毒藥。我私下看見陛下您服用和玩賞的都是一些少見而纖巧的東西,好像是從大自然中變化出來的;人們貢獻給您的珍寶奇物,又如同神仙製造的那般精美。這些奢華的東西儘管在世俗之中顯得那麼光彩奪目,但實際上,這種做法也確實敗壞了淳樸敦厚的風氣。由此可知,漆器雖然不是引起叛逆的方術,但夏桀卻因製造它而導致了諸侯的叛逆;玉杯又哪裡是招致滅亡的手段,但商紂也因使用它而使國家滅亡。要考查奢侈靡麗的根源,一定要遏止它們。)
質言之,人君要不受內欲驅使,不為外物動心。疏上,太宗「善其言,優賜之」。
太宗親見隋朝覆滅,以為前車之鑑。事實上,人君奄有四海,如果不「誡盈」,窮奢極欲,就要擾亂天下,極端的結果是身死國滅,為天下笑。因此太宗在本篇一開始就強調「夫君者,儉以養性,靜以修身。」
如此,不僅人君自己身心安好,而且能夠國泰民安。從某種角度講,這是積善,而且是積大善了。古云:「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易傳‧文言傳‧坤文言》)人君如積大善,自有大福報,天日昭昭啊!
附錄:「誡盈 第七」大意
做國君的,應該用儉約質樸來修養自己的品性,用淡泊寧靜來修養自己的德行。國君儉樸,百姓就不至於勞累困頓,國君靜遠,百姓就不至於被攪擾。人勞累困頓,就會產生怨恨,百姓被攪擾政務就會不和順。做君主的如果喜好邪門歪道,沉醉於靡靡之音,整日玩鳥鬥獸,聲色犬馬,巡幸出遊沒有節制,打獵違背天時,這樣就必然會亂興徭役,徭役繁多就會使民力衰竭,而民力衰竭農業生產就會荒廢。做君主的如果喜好高台深池,喜歡雕琢刻鏤的飾品,喜歡珍奇的珠寶玉石,喜好名貴的禮服,這樣就必然會賦稅徵斂沉重,賦稅徵斂沉重,那麼百姓就會流離失所。百姓流離失所,那麼飢餓和寒冷的災禍就會發生。
亂世的昏君,極盡所能的驕橫奢侈,肆意放縱自己的嗜好和慾望。給土牆木梁都披上了繡花的絲綢,可老百姓卻連粗布衣裳也穿不起;給狗和馬的精美食物多得吃不了,可老百姓連酒糟和糠都吃不飽。於是導致了民怨沸騰,天神憤怒,上下失和,民心背離。放蕩淫逸、尋歡作樂的日子還沒有完,傾覆危亡的時刻卻已經到了。所以,做君主的對於驕奢一定要禁忌啊!@*#
(轉自大紀元/責任編輯:李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