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五月底和六月初的美國民間抗議逐漸趨向平和,和平逐漸占上風而暴力逐漸平息。中共宣傳機器或親共輿論試圖把這波美國抗議,與過去一年來的港人抗爭扯上,尤其在所謂暴力方面簡單等同。透視實際情況對比美港或美中抗議,至少有十大不同。
其一,個別事件與制度爭端。美國抗議源於個別事件:一名白人警察因執法不當而導致一名黑人嫌犯死亡。香港抗爭源於制度爭端:中共推行惡法(《逃犯條例》,試圖把非法綁架合法化);最後又悍然推出另一惡法,所謂港版國安法,徹底砸毀一國兩制,公然背信港人、背信英國、背信國際社會。
其二,人性之惡與制度之惡。激發美國抗議的是敏感的種族歧視,是針對殘存的人性之惡而非制度之惡。美國制度嚴禁種族歧視,且有明確處置法規。而在香港,港人爭取雙普選是追求和捍衛良善制度,抵禦中共惡質制度的入侵。在中國,法律不管歧視,而社會普遍存在歧視。中共用制度之惡強化人性之惡。
其三,移民國家與單一民族國家。與很多亞洲國家不同,美國是最大的移民國家,種族多元且混居,多元文化融於一爐,出現種族問題,或者時不時發生種族衝突,可以說在所難免。如日本、韓國那樣的單一民族國家,就不存在種族問題。至於中國,少數民族如西藏人、維吾爾人,相對獨立地居住於他們的原生地,如果出問題只能來自中共上門惹事;而在廣大漢人居住地,就鮮有這類種族問題。
其四,和平抗議與暴力抗議。發生在美國的這波反種族歧視的抗議浪潮很快演變成暴力,有其大背景:除了那名白人警察跪壓八分多鐘致黑人嫌犯死亡的情節令人怒不可遏;更有大瘟疫的影響因為禁足令,人們已經被憋得太久,亟需發洩,由此找到了一個發洩口;再者,大瘟疫伴生的經濟困境,不僅帶來大量失業,而且讓低收入階層更為艱困,有人趁機打砸搶。
而在香港,從去年六月開始的大抗爭原本和平,無論百萬人上街遊行、兩百萬人上街遊行,還是八十多萬人集會,都以和平開始、以和平落幕。但當警方施展暴力、黑社會發起暴力,即當共產黨策動暴力之後,憤怒的港人開始反抗,勇武派登場,他們的「攬炒」(同歸於盡)行為實在是逼上梁山,實屬正當防衛、自衛還擊。
其五,主動暴力與被動暴力。由上可見,從抗議主體而言,香港抗議呈現被動暴力,而美國抗議呈現主動暴力。
其六,新聞自由與輿論控制。發生在美國的抗議,自始至終都在媒體、記者、鎂光燈的全方位報道下,使事件得以從不同視角全息呈現,這對抗議者的情緒,是一種有益的釋放。而發生在香港的抗爭,受到中共官媒的蓄意隱瞞或惡意扭曲,對國內民眾不報道,或選擇性、扭曲性報道,用假新聞誤導視聽,反而激發更多憤怒、衝突與仇恨。
其七,司法獨立與司法不公。美國民眾在抗議,美國司法同時在行動,執法不當的四名警察都受到起訴,進入獨立司法程序,抗議民眾稍可得到安撫。而在香港,無論黑警作惡還是黑社會施暴,大都被日益不公的香港司法網開一面(少數人受到很遲、很輕微的查處),更不用說中共便衣國安、公安的無惡不作,盡都隱藏在黑幕之後。民眾的冤屈得不到聲張,民怨與民憤在不同層面上不斷積累。
其八,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在美國,總統說要派出國民警衛隊維持秩序,但遭到部分州長、市長的反對;總統說可能調動軍隊平息暴力,但國防部長表態不贊同。這裡,暫且不論所涉及的各自職權,僅說各自的立場與感受不同就可以作不同選擇。正是這樣的權力制衡,避免了美國走極端。事態的最終平息,也將是在這樣的平衡立場下。而在中國,若發生民眾抗議,不僅地方政府不能對中央政府說不,而且,所謂中央政府往往都只有極端手段:鎮壓,統統鎮壓,乃至於武力鎮壓、血腥鎮壓。
其九,警民互動與官民互動。在美國的這場抗議並不只是黑人的事,許多白人和其他族裔也加入抗議,聲援他們所認為的黑人所遭遇的歧視和不公,而警民和官民互動也是另一番場景。按理說,民眾抗議,警察維護秩序,官員力保轄區安定,警民之間、官民之間,難免衝突,然而卻呈現人性場景:
執勤的警察們單膝下跪,向抗議民眾表達支持和致敬;當有白人警察落單,有人想襲擊,卻有黑人民眾群起把他保護在中間;有白人警察擁抱安撫抗議民眾,表達對受害黑人的同情,警民甚至抱頭痛哭;有人打砸搶,但也有黑人婦女手挽手站在大商場前,阻止搶劫……;官員中,除了與總統不同調的國防部長、州長、市長等,三名美國前總統,不分黨派與種族,都公開表達了對抗議民眾的聲援,也坦率批評了他們所認為的執政當局若干不當的處理手法與說法。儘管,他們的看法也不一定都正確,但至少,暢所欲言。
類似這種充滿人性和人情的警民互動和官民互動絕不可能在中國出現,甚至,在曾經是「一國兩制」的香港,也愈來愈稀罕。
其十,外國聲援與外國干涉。這段時間,英國、德國、加拿大等多國都有民眾示威,聲援美國民眾的示威,但他們並沒有被美國政府指控為「外國勢力」或「外國干涉」,更沒有被貼上「別有用心」、「居心叵測」的標籤。可見,美國政府與中共當局在文明、心態、氣度上的巨大落差。
民主的美國,猶如健康體,可能遭遇病菌,可能發燒,但這個健康體的免疫體系 – 民主制度,具有消減病毒、恢復健康的自主功能。極權的中國,猶如癌症體,一旦遭遇病菌襲擊,無法承受,也無法消減,只能用極端手段對付,但窮盡所有手段之後,等待這個癌症體的,就只能是死亡。這便可以解釋 – 每當聽聞民眾抗議,中共領導人就驚恐萬狀的由來。
換言之,在美國,類似的抗議發生一百次,天也塌不下來;但在中國,類似的抗議只要發生一次,獨裁統治者(至少他們自己認為)就可能倒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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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自由亞洲/責任編輯:李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