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郎中,姓郝,醫術高明,又不端架子,人們都樂意找他看病。
這天,他在三十里外一戶人家裡救了一個垂危病人,回來的路上,走著走著天就黑了下來。郝郎中心裡不免有些發怵,撿了根木棍捏在手裡,給自己壯膽。
才走出沒幾步,突然半空中傳來一聲斷喝:「什麼人?」
郝郎中定神一看,見眼前橫著四條漢子,一個個臉上全用鍋底灰抹得一塌糊塗,手裡的鐵棍在夜光下閃著寒光。
郝郎中知道遇上匪徒了,連忙說:「我是替人看病的郎中,借道給個方便吧?」
四條漢子哪裡理睬,上上下下把郝郎中搜了個空,隨後猛地把他推了個趔趄:「快滾吧,不要讓老子看著你扎眼!」
02
郝郎中撿得性命,於是便慌不擇路拔腳就逃。
也不知走到哪裡,他耳邊突然又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唉,該我怎麼啦,今天盡碰上事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乾脆一走拉倒。」郝郎中一邊嘴裡自言自語著,一邊腳下就加快了步子。
可越走得遠,他就越覺得孩子的哭聲響,一聲聲盡往耳朵裡扎。郝郎中兩條腿挪不動了:自己是濟世救人的郎中,怎麼能眼睜睜見危不救呢?於是便循聲去找孩子。
找到跟前一看,不得了,兩隻狼正圍著一個孩子轉。郝郎中連忙四下裡扒拉了一堆乾草枯葉,用火石點著,然後一個箭步躥了上去。
狼被嚇跑了,郝郎中按著孩子的指點,把他送回了家。
03
小孩娘正在燈下流淚呢,見孩子被好好的送回來了,高興得又是哭又是笑。孩子娘說:「俺家那死鬼出去耍錢,十天半月也不見個影。這一陣咱們這地兒正傳『山裡熱』呢,孩子也被染上了,他大伯說不扔不行,否則剩下的娃一個也活不了。唉,就這麼生生地硬是把這孩子給扔了。」
郝郎中一聽,這病能治呀,便好生安慰了孩子娘一番,又連忙吩咐她去討幾味藥來。
郝郎中點出藥名,孩子娘說:「巧了,家裡就有。」於是,孩子娘灶前煎藥,鍋裡就把雞蛋給煎上了,她說什麼也要請郝郎中喝盅酒。
正在這時,屋門被「咚」地一聲踢開了,撲進來一個兩眼血紅的漢子,揪住郝郎中的衣領就罵:「哪兒來的野漢子,深更半夜勾引我老婆來啦?」
郝郎中的脖子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孩子娘想解釋,被漢子一腳踢倒在地上。
04
但幾乎是與此同時,「撲鼕」一聲就見從房梁上跳下一個人來,指著漢子就罵:「你算什麼男人?我可實在看不下去了。」
「你是什麼人?」漢子嚇了一跳。
「我是賊,要打要罰要見官隨你,不過我得替他們說句公道話。」
原來,這個賊天擦黑時路過這裡,見這戶人家屋裡只有一個女人,就悄悄溜進屋,躥上房梁,想等女人睡熟後好下來偷點東西。可誰知就聽到了女人和郎中的這段對話,直聽得鼻子發酸,和這麼好的人相比,那賊覺得自己簡直就不是個東西。他無論如何也呆不下去了,乾脆豁出來亮了相。
漢子聽完賊的敘述,端過油燈朝郝郎中照了照,叫了聲:「我的親哥哥哎!」翻身就跪倒在地上,「你這一動善心,救了幾條命。你快看看我是誰?」
郝郎中如何認得眼前這個漢子?
05
漢子說:「不敢撒謊,我實說了吧。傍黑天山裡劫你錢財的人裡頭,就有我的份。你看,搶你的銀子都在這兒。還給你,親哥哥,你今天若是不留下來敘敘,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兒。要不,你送我見官去!」
漢子把話說到這份上,郝郎中只好留了下來。
於是,三個男人一邊盡興喝著酒,一邊推心置腹地說著話,郝郎中還把自己起初聽到孩子哭不願相救的事也照實講了。
一直喝到天亮,漢子和那個曾經的賊一定要送郝郎中回家。
兩個男人都說:「先生不光救了孩子,還給我們倆治了良心,我們送先生—程總可以的吧?」
郝郎中拗不過他們的盛情,於是三個人便有說有笑地一路前行。
06
不想快走到郝郎中家村子的時候,老遠就聞得一股焦糊味兒,再走近了瞧,村裡牆倒屋塌,屍橫遍地。郝郎中大叫一聲「不好」,頓時就昏倒在地上。
漢子急得拚命掐郝郎中的人中,郝郎中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他強打起精神,滿村子地找媳婦和孩子,可就是不見一個人影。
一定是昨晚土匪來過了,把村裡人殺得一個不留。
就在這時候,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喊:「爹——」
郝郎中轉頭一看,是大舅哥牽著兩頭驢,馱著自己的媳婦和孩子過來了。
原來昨天夜裡,郝郎中的媳婦不見男人回來,心裡老大的不高興,猜想他—定是在外頭吃喝了,就乾脆領著孩子回了娘家。
娘家爹媽懂事理,苦口婆心地好—陣勸,今天天一亮,就打發大兒子送妹子回家,免得女婿找不著人上火。
這不,也才轉回來,才知村裡遭了劫。
07
事情一挑明,大夥兒都驚呆了:
若是郝郎中昨夜不去救那個孩子,趕回家正好堵住媳婦,一家人也就做了土匪的刀下鬼;
若是郝郎中送孩子回家沒遇上漢子誤會,說不定立馬回家也就讓土匪撞上了……
想來想去,郝郎中直嘆:「天意,真是天意呀!」
但是那兩個陪他來的男人卻搶過話頭說:
「啥叫天意?郝先生善有善報,理當如此!這是應了古人的一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轉自《希望之聲》
(責任編輯:陳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