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15年7月9日,中共開始密集抓捕、傳喚全國各地的維權律師及其助理。王宇、王全璋、李和平、謝燕益、周世鋒、謝陽、隋牧青、李春富等一批知名律師被捕,有的至今下落不明。謝燕益在被非法監禁553天後,獲釋回家。他在監獄中遭遇了怎樣生與死的考驗?謝燕益親自寫下近20萬字的《709紀事與和平民主100問》,大紀元網站有幸首發此書,將分兩大部分連載:其一為《709紀事》,其二為《和平民主100問》。本文標題為編者所加。
四、咎由自取 為被抓律師、公民鳴冤 自己終落網
後來在專案組審我的過程中,我向他們表示,我之所以被抓完全是我咎由自取,被抓的律師同行以及公民朋友們何嘗又不是咎由自取。王宇律師近年來代理了一系列有影響的人權案件,而且王律師死磕貪官污吏、司法腐敗有進無退,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是屢敗屢戰還是愈挫愈奮,箇中滋味只有她個人才能體會,不管怎麼說,在專制鐵幕下沒有點痴傻的勁頭是不好做人權律師的,有時真可謂是杜鵑啼血、絕望的抗爭。如前所述,王宇律師被抓後、周世鋒、劉四新等又相繼被抓,據我當時得到的消息,劉士輝、王全璋、李威達、常伯陽、江天勇、唐吉田、李方平、王成、劉金湘、李和平、隋牧清、謝陽、包龍軍等律師無一倖免,我發表《王宇、周世鋒、劉四新抓得好!》一文時,還來不及為其他同行呼籲。
《王宇、周世鋒、劉四新抓得好!》一文內容如下:
今天(7月10日)一早,鋒銳律師所周世鋒、劉四新等被一鍋端,與此同時,據說基督徒戈平也被抄家抓捕,幹得很好!昨天(7月9日)凌晨,有司採取斷網、撬門、查毒的方式把王宇抓了,不需要任何理由,並且株連九族連其老公包龍軍、未成年兒子包蒙蒙也沒放過,這就幹得更好了!此前已有翟岩民、劉建軍、劉星(任鍵財)、王芳、寧惠榮、何宗旺、鄧福全、李燕軍、張婉荷、姚建清、曾九子、張明厚、胡玉花、李延香、王素娥、鄭玉明、李成立還有屠夫吳凎都難逃此劫。散戶們任人宰割,抓人無需理由,誰可倖免?這也正是天朝本色,天朝沒有什麼稀奇事!人生幻起幻滅,世事本無常,一場遊戲而已,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不玩。在命運面前,有人扮演智者,有人卻扮演痴人!曾幾何時,譚七爺捨生赴死義無反顧,其「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 ,快哉快哉!」氣貫長虹,動魄驚心,何等瀟灑,何等決絕!有大仁大智大勇者,千古一人也!今夕何夕?大廈將傾,國將不國,義人受難,是為記!
其實在慶安事件發生前,負責我的國保就幾次警告我不要再發聲,讓我收手(其實我這個人還是比較理性、溫和的,也沒做什麼,是維穩形勢越來越緊,他們搞得嚴防死守、草木皆兵。近些年來覺得在個案上越做越沒意思,我一直想把主要精力轉到和平民主方面來)。他們幾次私下向我透露,當局要對維權律師動手,有人要倒楣,要抓一些律師以儆效尤。最早印象大概在建三江事件後不久,他們就向我透露過上面有這個計劃。我其實也相信當局可能會布這個局,但是我總以為形勢比人強,並沒有真拿它當回事。強加之災橫加之禍,誰也躲不過。
多少年來,我跟國保在喝茶吃飯的過程中,也經常聊天探討甚至辯論,一來,我理解國保們作為個人他們也是扛活,大多數都是善良的;二來,既然無法避免,我也想通過經常接觸了解一下當局的情況,在接觸過程中給他們一些建議,順便濟世救人,跟他們探討一下歷史、社會、政治、人性,把我看到的了解到的事實真相說給他們聽,包括告訴他們如何不做惡、不要再抓信仰群體、對待上訪人員要知所進退,對上級的違法命令要講方法、講策略等策反工作。我時常跟他們說,大家都是奴隸,這個社會應該共同解決好奴隸主的問題。他們嘴上不認同,但是我覺得心裡可能是認同的。這些年我每每看到警察、城管、法警等等與普通老百姓以及普通百姓之間發生暴力衝突、惡意相向,我就痛心不已,這都是最底層的同胞兄弟姐妹們,大家產生的矛盾、利益的糾葛其實根本原因在於一個龐大的專制官僚權貴集團壟斷了幾乎社會的所有資源和機會,巧取豪奪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才造成這個社會底層的人與人之間的撕裂與傾扎。
當然我跟國保弟兄們很難展開一場真正的辯論,他們往往是只要一辯論不過我,就轉移話題或者總是用狹隘的民族主義、一套洗腦的東西、很可笑的抗日、反美什麼西方反華勢力、漢奸賣國賊那一套來跟我理論,搞得我哭笑不得(現在《和平民主100問》已經公開發表了,相信這篇文章可以回答一切洗腦問題乃至深度洗腦問題,包治百病)!
我在被抓捕後專案組審問我的過程中,一直試圖找到我與各方面的聯繫,包括境外以及國內各方面的朋友們,我向他們表示,我一貫的言行立場和原則就是依法、客觀、獨立,我在多年來,國保過去找我喝茶維穩的過程中我也是一直強調,我的說話做事基本立場就是依法、客觀、獨立,我力爭做到上述三點,而事實上這些年我也是這樣做的。所以他們對我確實也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嘴。
其實我自認為,十幾年來應該說自己越來越溫和理性了,可是維穩系統一直在不斷擴張,維穩系統與公民的正常生活以及維權行動的衝突也就不可避免了。前些年,互聯網上人稱「六張網」,這六張網無孔不入,滲透到社會的方方面面,而且這六張網不斷升級,除了手機、互聯網、交通、電話、電腦、身分證、金融等方面的監控,管制技術手段也不斷升級,包括最新的臉孔識別系統、聲音識別系統、指紋、基因技術、大數據、腦控項目等等方面都在加緊、加密對公民的進一步管控。當然還有一張無形的人網滲透在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線上的五毛、網下的居委會、村委會基層組織的布置以及國內、外潛入到社會各個方面的各種線人、五毛、各種帶有特殊使命的人群。總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一些手段方法及用途可以參考奧維爾的名著《1984》。如果人們再不迅速覺醒起來採取行動,專制既得利益集團將芯片植入人腦也絕非沒有可能。
一個掌握著核武器、14億人口、GDP位居世界第二的獨裁專制政權,它向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國家派遣了成千上萬的間諜,以14億人口和諾大一個國家作為支撐,不計成本不惜一切代價,而一個自由社會往往每個人包括政府的資源都是有限的,並且受到各種法律、道德的約束,在短期內是無法對付一個強大的獨裁政權的。因此追求自由、為自由而戰還是需要一些勇氣的,因為在你面前可能你會懷疑一切歷史決定論,到底歷史是否總是可以發生正義戰勝邪惡、文明戰勝野蠻這樣的故事?而且歸根到底你也無法揣摸造物主的意志,你的信仰都可能會發生動搖,這個世界是否存在至善這回事?你可能要面臨犧牲,當你選擇為自由而戰時,那麼可能註定你會為你良好的願望而付出代價,而這一良好的願望可能僅僅是一種虛妄、一個良好的願望而已。這是一個終極的問題,歷史上又有多少人認為天就要亮了,為理想而獻身,想想蘇格拉底、中世紀的布魯諾還有楊漣、袁崇煥、譚嗣同、林昭、遇羅克,而三十幾年來的秦永敏、劉曉波、王炳章、胡石根、魏京生、高智晟、千千萬萬的信仰人士、異議人士,哪一位恐怕不僅僅是理想主義者,而且一定在那個時代也有自己對歷史和現實的理解和判斷,對於人生總有美好的期待和願望,當你面臨這個抉擇決定踏出這一步的時候,可能意味著要為此付出一生的代價乃至犧牲生命。
歷史最終將如何演繹誰也無法預料,這就直接關乎我們的信仰了,我們被逼迫、被熬煉,向善的普世價值是無條件的絕對的,它不僅超越了世俗層面的一切功利得失,也超越了彼岸的一切功利得失,這個假設沒有人可以給你答案,沒有任何人、任何歷史給你證明,甚至可能沒有人理解你、理會你,你註定是孤獨的絕望的,這到底是否是人的一種狂妄和譖越而應受到相應的懲罰,你也永遠無法知曉,這註定是一場生命的孤旅和冒險,你面對的是整個世界,假如你對你的信仰是篤定的,一切都可以放下,那麼你才沒有痛苦。
面對專制的六張網,我們都渾然不覺在這個羅網之中,所以我們的行止自以為無可挑剔,但是官方可能並不那麼看。我們的一舉一動盡在當局的掌控之下。記得建三江事件發生前後、周永康被抓後曾有一段時間,維穩工作似乎停滯下來,國保們仿佛一下消失了,也就大概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那個時候讓人充滿了幻想,此後維穩系統不但死灰復燃,而且感覺近幾年社會管控形勢越來越緊,維穩體制顯然又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就拿網絡言論管控、各種實名制來說,的確是一年比一年更緊。就是在這一形勢下,我聲援被抓律師和公民後,當局派北京國保來找我談話並錄像,讓我寫保證。我寫了三點批評反駁他們的意見,認定他們這種行為的違法性。具體內容記不清了,並且我再次把這個情況發到微信群裡發到網上,2015年7月11日深夜回家直接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看到頭天晚上的騰訊新聞上轉發了央視的一篇報導,其中提到了謝某某意旨本人,此前其他人屠夫吳淦、謝陽、翟岩民他們都用的實名曝光,可能是由於我在網上發表起訴央視的訴狀,他們有所忌憚並提高了法律意識,沒有點我的名(我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我從來沒有機會上央視,好不容易上一次還被匿名,央視的廣告是很值錢的)。我意識到可能要壞菜,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到了敲門聲,在貓眼裡一看是國保王隊他們,我收拾了一下就開門,他們說要到居委會去談一談。我跟他們來到居委會,除了密雲國保還有市局國保。談話內容還是一些老話題。談話的間歇我曾到廁所解手,發現我所熟悉的國保竟然跟著我進了廁所寸步不離,這使我進一步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談話一直持續到中午時分並在那兒吃了快餐。飯剛吃完,突然闖進十幾個便衣男性,頭前一個向我亮了一下警官證說是天津公安局的,同時問我是否是謝燕益,我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我也看了一下他的警官證,姓劉,名字記不清了,然後上來就給我戴上了手銬。我表示抗議,他們也不理會,簇擁著就往樓下走。到樓下我們坐上一輛越野車。我身邊左右各坐一人,大概後面還跟著兩三輛車呼嘯而去。
不一會兒我們來到密雲城關派出所,派出所的一間審訊室裡有一張帶扣的鐵椅子,一看就是為嫌疑人準備的,他們讓我坐在裡面開始訊問。說實話,我也是平生第一次戴手銬坐審訊椅被審訊,開始也有點發蒙,坐下後穩了穩心神,於是一場漫長的較量開始了。
──轉自《大紀元》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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