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南京大屠殺誰讓它虛無了30多年?

今天是12月13日,是悼念南京大屠殺死難者的「國家公祭日」。

一年前的二月份,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七次會議通過決定:為了悼念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和所有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戰爭期間慘遭日本侵略者殺戮的死難者,揭露日本侵略者的戰爭罪行,牢記侵略戰爭給中國人民和世界人民造成的深重災難,表明中國人民反對侵略戰爭、捍衛人類尊嚴、維護世界和平的堅定立場,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七次會議決定:

每年12月13日國家舉行公祭活動,悼念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和所有在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戰爭期間慘遭日本侵略者殺戮的死難者。

哼哼!「南京大屠殺」發生於上世紀的1937年,在30萬同胞被外寇屠戮整整77年後,中國人彷彿剛剛才從夢中醒來,終於想起原來在77年前的中華民國首都,竟然還有30萬的男女老少,死在了日本鬼子血淋淋的屠刀下。

請注意:全國人大常委會做出此項「國家公祭日」決定時,「新中國」的紅色政權,已經存在了65個年頭!

很顯然,這段國家恥民族恨,被「共和國」的中國人,曾經虛無了幾十年之久。如果對於共和國政權而言,它被虛無的時間,可以確定的說是——整整65年!

因此,在今天這個「國家公祭日」來臨時,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一聲:為何這個血淋淋的屠戮之日,卻被「新中國」的人民政府,整整遺忘65年?!

兩個月前10月13日,黨媒有條標題:南京大屠殺檔案成「世界記憶」。再細看,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宣布的一則消息:世界記憶工程國際諮詢委員會評審決定,由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等7家單位申報的11組《南京大屠殺檔案》正式列入《世界記憶名錄》。

說實話,在看到黨媒那則消息後,我的第一反應是冷笑一聲,第二反應是一聲冷笑,第三反應是冷笑一串!

在完成了冷笑一串動作後,我隨即發出一文,標題為《中國失憶卅年卻要世界記憶》http://sunbrize.blogchina.com/2689034.html。文中我說到:

一個被中國人自己整整遺忘30年的「南京大屠殺」,現在卻又被聯合國「世界記憶工程」決定,要正式列入《世界記憶名錄》。這其實是對現代中國人記憶力的一個極大諷刺,一個極大嘲弄,一個極大羞辱。

可如今咱的同胞,大陸上一些中國人,卻還在那裡歡呼雀躍著,興高采烈著,好像比得了諾貝爾大獎還要興奮。唉,此時我唯一能想到的句子就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這66年來,「新中國」的中國人,他們的歷史記憶能力,還是一個正常值嗎?不要說「新中國」之前的眾多歷史事件他們記不住,就是「新中國」之後的歷史事件,他們又能記住幾個?

這之後,我針對「南京大屠殺」又發了三問。第一問:這是真的嗎?第二問:如果是真的,為何只講雨花台不提大屠殺?第三問:為了什麼,要隱瞞南京大屠殺?

此文發出不久,我在新浪網看到《南方都市報》兩年前一文,標題為:曾「消失」的南京大屠殺。不過新浪網在轉載時,則將標題改成了「教授:南京大屠殺國內曾是禁區課本沒有老師不講」。細看後,覺得此文是對本博那篇《中國失憶卅年卻要世界記憶》》論點的有力支撐。因此今日特在「南京大屠殺」78周年國家公祭日將此文轉載,以讓更多網友了解我們的共和國,這段不言國殤、不說國讎、不記國恨、不提國恥的醜陋歷史。(本博轉載時略有刪節)

/B>曾「消失」的南京大屠殺

12月13日,南京大屠殺76周年紀念日。燭光祭、守靈儀式、世界和平法會、國際和平集會,倖存者赴日證言……一系列的紀念活動顯示這一主題日益受關注。

但時光回溯到上世紀90年代,當美籍華裔女作家張純如研究南京大屠殺時,卻面臨著窘境。她到南京採訪時,沒有看到大屠殺遺址,卻看到這座城市的大部分老房屋和老街景被拆除。張純如觀察到的事實,正映射了這場曠世災難的命運:在公眾視野中,它曾長期「消失」。

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教授經盛鴻,曾是「文革」後最早的一批研究生。「可以說我一直在南京求學,但我們的老師從來不講南京大屠殺,教科書也不提,任何中國近現代史的書籍都不提。」

「老師不講,教科書不提」

中共建政後30多年,南京大屠殺曾在國內教育中長期缺失。南京民間抗日戰爭博物館館長吳先斌談起南京大屠殺,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外公,一位沒有經歷南京大屠殺,但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老人。

上世紀70年代,吳先斌上小學。有一次外公帶他去南京秦淮河洗澡。在石頭城橋邊時,老人說:「當年日本人在這裡殺過很多中國人。」年幼的吳先斌聽了非常震驚,「外公為什麼會告訴我這些?難道他說錯了?可他是我最親近的人啊。」當時,小學生吳先斌接受的抗戰教育是小兵張嘎、地道戰和地雷戰等。「關於南京大屠殺,國家記憶曾經缺失了,但民間記憶一直沒有斷過。」

南師大學歷史系教授經盛鴻也經歷了沒有南京大屠殺的歷史教育。1963-1968年,經盛鴻在南京大學哲學系讀書。上世紀70年代末,他入南京大學歷史系讀中國近現代史研究生,是「文革」後最早的一批研究生。他告訴記者,「可以說我一直在南京求學,但我們的老師從來不講南京大屠殺,教科書也不提,任何中國近現代史的書籍都不提。」

1938年1月,剛剛創刊的《新華日報》曾多次報道了南京大屠殺。後來情形漸漸發生改變。1948年11月「解放區」的光華書店出版的《中國抗戰史講話》,也介紹了南京大屠殺,不過重點落在揭露國民黨軍隊的逃跑,「在南京就採取逃跑主義,不戰而逃。」1949年7月山東新華書店出版的《從「七七」到「八一五」》,則沒有涉及這次浩劫,而是對比國共的抗戰表現。1957年中國現代史資料編輯委員會翻印的《「九一八」以來國內政治形勢的演變》和1983年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抗日戰爭史話》,「南京大屠殺」都沒有出現。

《南京浩劫:被遺忘的大屠殺》作者張純如這樣寫道,「南京大屠殺之所以沒有像納粹屠殺猶太人或廣島原子彈那樣深入世界人民的意識之中,是因為受害者自己保持沉默。」「在社會上,那些經歷過南京大屠殺的倖存者或受害者也不敢講,不讓他們講。」經盛鴻介紹,在學術界,1949年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的30多年裡,對南京大屠殺幾乎沒有研究。

屈指可數的異數是已故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高興祖。1960年,由高興祖牽頭的南京大學歷史系日本史小組組織部分師生,開始對南京大屠殺事件進行調查,歷經2年,寫成8萬字的書稿《日本帝國主義在南京的大屠殺》。但這部書稿直到1979年才獲得刊印,是一本幾萬字的油印本,只供內部交流。「當時高興祖只能單槍匹馬地研究,困難重重,沒有人理睬,沒有人重視,查找資料困難,文章也沒有地方發表。後來他想方設法把他的研究成果出了,但沒有人理解它的重要性,影響力沒有多大。」經盛鴻說。

「南京好人」遭遇

南京大屠殺之前,國民政府從南京遷走了,但有20多個英、美、德等國的僑民留下來了,包括美國教會辦的金陵大學和金陵女子大學的外教。「這些人基於人道主義精神,以中立國人士的身份,力所能及地抗拒日軍的暴行,為救助幾十萬難民做了大量貢獻,被南京難民稱為『救命菩薩』、『南京好人』。但在中共建政初『反美、仇美』的思想政治運動中,這些人都被批判了。」經盛鴻介紹,抗美援朝時,凡是與美國沾邊的都受到批判,「在這兩個學校任教的美國教師,如魏特琳、里格斯等人,都被打成美國特務,或被批臭,或被驅逐,趕走之後還要批判。還讓這兩所學校的師生員工交待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張純如發現,朝鮮戰爭時,中國報紙將南京的美國人描述為幫助日本人進行屠殺的惡棍,還有文章指責南京淪陷時安全區外國人將南京城拱手讓給日本人。另外的文章則稱安全區國際委員會是一個帝國主義者的組織,與日本侵略者串通一氣。

經盛鴻介紹,在南京保衛戰中,很多國民政府軍人犧牲,其中最少有九位將軍,中下級軍官和士兵有幾萬人「但在南京保衛戰中壯烈犧牲的國民政府軍人,和在日軍大屠殺中被殺害的國民政府軍人,在建國後卻被打成『歷史反革命』、『反動軍官』。」

「抗戰勝利後參加審判南京大屠殺日軍戰犯的國民政府法官,也被打成『反動法官』,坐牢的坐牢,關押的關押,流放的流放,頭上戴著『歷史反革命』的帽子,沒有好下場。在這個背景下,自然不可能深入追究日軍南京大屠殺的罪惡。」經盛鴻說。

學者王錦思提及,1959年,日本戰犯被組織來南京,但不是去祭奠南京大屠殺死難同胞,而是去雨花台默哀被國民黨殺害的革命先烈。

重回公眾視野

上世紀80年代,南京大屠殺終於重回公眾視野。1982年是一個節點。當年7月,日本文部省審定教科書時,把「侵略華北」和「全面侵略中國」等段落中的「侵略」改為「進出」,把南京大屠殺改為「佔領南京」。中國針對教科書事件向日方正式提出交涉,《人民日報》也發表了《必須牢記這個教訓》的評論。此後,中方展開調查。

1983年11月,南京成立了「南京大屠殺」編史、建館、立碑辦公室,籌備建立紀念館。1984年2月至6月,官方首次有組織、大規模地調查南京大屠殺,發現了倖存者、目擊者、受害者1756人。1985年8月15日,抗戰勝利40周年之際,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落成開放。此時距南京大屠殺已近半個世紀。

記憶的復甦,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直到上世紀90年代,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的《中華民國史辭典》仍未將「南京大屠殺」收入,卻收入了「南京慘案」詞條,描述了1949年南京示威遊行學生被國民黨軍警打死2人的史實。

被忽略的還有遺址。1990年陝西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華旅遊辭典》,描述了革命烈士陵園雨花台,對南京大屠殺遺址隻字未提,1991年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歷史文化名城小辭典》亦如是。

南京民間抗日戰爭博物館館長吳先斌提供了一份2007年的大屠殺倖存者名單,上面的許多老人已經離世,如今倖存者不足200人。時至今日,對南京大屠殺的介紹正不斷深入。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廣場,一塊頎長而沉重的黑色大理石,上面用各國文字寫著:「遇難者300000」,最開始用3種文字介紹,如今發展到了11種。(南方都市報)

最後還是想說兩句:多少年來,我們總是喋喋不休說日本人記憶不好,說他們對過去的罪孽,從不做認真徹底地反思和悔罪。可我們中國人自己,記憶比起那日本人,又要好多少?一個既記不住自己丑惡,又記不住敵人罪惡的組織和政權,難道就只有在「中國夢」的幻境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所在?

近幾年,黨宣系統老是大聲叫囂著要批判什麼「歷史虛無主義」。可難道他們就真的不知道,從1921年之後,中國又有多少真實的歷史,就一直是被他們在——徹底地虛無著?!

2015年12月13日星期日10時

文章來源: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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