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誰都無法抹黑一隻烏鴉

近年來,關於誰誰誰「抹黑中國」「誤導青年」的聲浪可謂此起彼伏,但像這回由鼎鼎大名的《求是》雜誌名下的求是網這樣「高級別」的黨媒發文,直接指名道姓似乎還是第一次。難怪許多人都在揣測這等架勢有何來頭。

不過即便來頭再大,說的不在理,也沒人買帳。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叫有理不在聲高嗎?

拿這回被求是網點名的賀衛方陳丹青兩位先生來說,一個是勇於揭露抨擊司法黑暗和不公的法學專家,一個是怒目金剛針砭時弊的「老憤青」。他們的文章和言論在網上也很多,我便是其中之一。說這兩位「抹黑中國」「誤導青年」,我還真想請教請教了。

比如,賀先生說過,中國共產黨是一個非法組織,應該去登記,登記以後才會合法。請問,這是在抹黑中國嗎?

賀先生還說過,「過去,我們不知道外部的情況,我們知道的是一種謊言。比方說,我小時候的語文課本,裡面的課文《臺灣人民在賣兒賣女》,畫著一老頭就是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在市場上賣。他們告訴我們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民都在受苦受難,不僅僅是臺灣人民,美國人民也在受苦受難,德國人民更受苦受難,法國人民在拿著收音機聽著來自北京的聲音,聽著毛主席的聲音。」這,也是在抹黑中國嗎?

賀先生也說過,「政府的行為應嚴格納入法律的框架之中。但中國沒有自然法的概念,法變成了完全意義上的規範,就像路易十四所說的「朕即國家,朕即法律」。導致政府行為永遠符合法律,因為發現不符合就去修改法律,在憲法之上有了更高的權威,這是人治而非法治。」這,同樣是在抹黑中國嗎?這些分明不都是事實麼!

再比如,賀先生曾說,「英國在1215年的時候,經濟、文化都相當落後,《大憲章》最初也是一種封建性質的檔,但是它的簽署卻標誌著一個法治新時代的到來。我不相信,今天的中國人比起800年前的英國人素質更低下。其實,對於民主與法治,最重要的素質乃是權利意識,而在過去的近40年裡,我們見證了國人的權利意識的覺醒和高漲。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通過對政府權力的憲法限制帶來更廣闊的自由空間,通過中間社會的成長使得人們的權利訴求走向更加有序,通過獨立而公正的司法制度讓正義得以伸張。」

賀先生還曾說:「愛國是一種美好的情感,但是非理性的民族主義就變成反面的東西了,因為它走向了非理性,排外仇外。我讀近代史,最大的感歎就是那些最終給國家帶來極大損害的行為,往往就是極端民族主義所導致的結果。」請問,這樣的話是在誤導青年嗎?這些分明就是常識麼!

以我之見,賀先生在這裡說的都是事實和常識,如果這也算是「抹黑中國」「誤導青年」,那麼,當陳先生說,「有人在這幾十年裡都活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趕緊多撈,趕緊安頓好自己的生活,不要管這個社會。你是救不過來的,你真的到下面走走,就知道,完全一個赤裸裸的叢林社會,大家都信奉叢林法則」時,他當然是在抹黑中國。

當陳先生說,「城市景觀,全毀了。有哪個古老國家這樣義無反顧地糟蹋自己的帝都,抹殺自己的歷史?開羅?馬德里?羅馬?巴黎?京都?奈良?彼得堡?沒有。沒有一個古老的都城像咱們的北京這樣持續毀容,面目全非,恨不得把北京的模樣全給改了」時,他當然也是在抹黑中國。

當陳先生說,「我們今天出了個所謂‘五講四美’,層次很低,不過是要有禮貌,守規矩,走橫道線,別隨便吐痰,說明什麼呢?無非說明我們的社會五不講,四不美」時,他仍然是在抹黑中國!

同樣,當陳先生說,「中國連真正的公共空間還沒出現,哪裡來的‘公共知識份子’?進入公共事務時,偶爾有像我這樣的傻子出來說幾句真話大家就很願意聽,這是一件很可憐的事情」時,他當然是在誤導青年。

當陳先生說,「您對中國的大學教育很滿意嗎?您對野蠻拆遷很滿意嗎?您對目前的醫療系統很滿意嗎?假如您誠實地告訴我:是的,很滿意!很開心!我立即向你低頭認罪:我錯了,我改,我腦子進水了,我對不起人民,我要重新做人,封我的嘴,然後向你們好好學習——這樣行吧?」他也是在誤導青年。

當陳先生說,「蔡元培任北大校長,胡適任中國公學校長,徐悲鴻任北平藝專校長。擱現在,第一條入黨,第二條湊夠行政級別,然後呢,領導看順眼了或把領導捋順了。於是一層層報批、討論、談話、任命,轉成副部級、部級之類……這樣的‘入世’,有利益、沒擔當。今日大大小小教育官員除了一層層向上負責,對青年、對學問、對教育、對社會,誰有大擔當?」他仍是在誤導青年

說穿了,在有些人眼裡,是凡站在有悖於官方的立場上揭露中國問題,宣揚普世價值的人,都是在「抹黑中國」「誤導青年」。他們就是想掄著這兩根棍子來恐嚇賀衛方陳丹青們,好讓他們閉嘴。

對於這樣的言論打手,我只想奉送他們兩句話:誰都無法抹黑一隻烏鴉。誰都有責任告訴那些受騙者烏鴉不是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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