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男獨家告白:父親金正日與我

【新唐人2013年12月17日訊】朝鮮「二號人物」張成澤日前已被處決,有報導指,張意欲扶植金正日的長子金正男為朝鮮新的領導人而遭來殺身之禍。隨著張成澤事件,金正男瞬間成為熱門話題,2012年1月出版的《父親金正日與我》也再次被人關注。該書從金正男視角出發,內容涉及金正日與金正男對朝鮮三代「世襲」的態度、金正男被父親金正日疏遠的過程,以及對同父異母弟弟、朝鮮現領導人金正恩的看法。這也許是迄今外界可以讀到的與朝鮮第一家庭最接近的記錄。

該書由日本東京新聞編輯五味洋治撰寫,內容多取自他與金正男的訪談及電郵信件往來。近日,五味洋治先生獨家授權《南方週末》摘錄該書的部分內容,日本研究學者劉檸做翻譯與點評。《九個頭條網》為尊重原貌,特保留書中原有稱謂。

金正男的「演技」

2004年,我(該書作者五味洋治)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與正男氏偶遇。以此為契機,我們開始了電子郵件通信,深入交流。其後,又在澳門和北京各見過一次, 凡三回,進行了約7個小時面對面的直接採訪,其間往來的電子郵件逾150封。我與正男氏,反覆交換各種信息,直言不諱,甚至包括各自的家事。我想,我恐怕是與他交往最深入的記者。

據說正男氏度過了孤獨的少年時代。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他基本上是一個平易近人的人。酷愛讀書,對關於朝鮮的海外報導多有掃瞄,極其冷靜、客觀地分析祖國的現狀,為其未來而擔憂。

可以說,他對朝鮮的根本性問題有清晰的把握。至於說看上去像個放浪形骸的公子哥,應該說其中也有旨在使周圍放鬆警惕的演技成分。因此,對他的發言,那種以所謂從權力寶座被放逐後的偏見的維度來觀察的做法,是錯誤的。

劉檸評:關於金正男的身世之謎,西方媒體歷來有各種說法,莫衷一是。「唯出身論」自然是有問題的,但不可否認,人生的「原點」至關重要。至少,會對人的性格與性情形成某種影響。據本書作者披露的一些信息來看,正男無論如何堪稱「性情中人」。

直言進諫金正日

金總書記膝下有三位公子:長子正男氏、次子正哲氏及三子正恩氏。金總書記歿後,三個兒子的前途明暗已見分曉:正恩氏作為接班人,包攬父親的葬禮事務,升任軍的最高司令官。朝鮮的《勞動新聞》讚揚說:「正恩同志,就是正日同志。」

可另一方面,無論是長子正男氏,還是次子正哲氏,從國家治喪委員會的組成名單中均無從發現其名,已完全被當成了「枝葉」。正男氏暫時回國,且很可能見到了父親的遺體,卻似乎未在平壤長時間逗留。至於正哲氏,被認為遲早會去國外生活。

但是,那種印象(指海外媒體對金正男的諸如「喜歡名牌」、「愛炫耀高級飾品」、「隨意周遊海外的浪蕩公子」等負面印象——譯者注)是片面的。金正男在其父絕對權力籠罩下的朝鮮,是對國家應有的姿態提出疑問、就經濟上的改革開放向父親一路諫言的唯一人物。

基於自身的海外留學經驗,從少年時代起,便目睹西方諸國發展的金正男,是朝鮮少數的開明派,他通曉英語、俄語和法語,還能操幾句日語。對被選為接班人的正恩氏,有經驗不足和體制不穩定等擔心的情況下,國際社會再次把關注的視線聚焦於長子正男氏的身上。

金正日的「泣別」與「惱怒」

孩提時代的正男氏,頗受父親的溺愛:作為去醫院接受蛀牙治療的獎勵,被贈送一輛高級轎車;被帶到父親的辦公室,坐在其座位上,聽父親說「那兒就是你的席位」,等等,總之是作為寶貝公子被撫育成人。少時赴瑞士留學,父親竟傷別而泣,是有名的故事。

正男氏以「父親大人」(日文寫作「父上」)這個最高級的敬語來稱呼其父。談到與父親的關係,他在電子郵件坦陳:「父親大人與一般人所認為的印象並不相 同」;「我覺得父親的愛仍在持續。孩子與父親的關係,原本就是時壞時好,只是人生的境遇不同而已。父親是領導人,而我則在外部自由行動。父愛並未改變」。

接著,他還說:「父親是深度思考朝鮮未來的人。可縱然如此,有時也未必能很好地轉圜。這對他本人來說,是非常遺憾的」;其責任 「在於周圍的環境和輔佐父親大人的那些人實力不足」,其庇護父親的姿態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另一方面,他又說:「我常對父親直言」,無論是關於國際社會對核試驗、導彈發射的憂慮,還是關於對正恩的教育方針,都曾提出過自己的意見。

對於父親與自己性格差異的問題,他說:「既有相似之處,也有不似之處。父親畢竟統帥著一個國家。」

在剛結束海外留學、回到平壤的二十來歲的時期,正男氏明知父親的期許,卻不惜叛逆,每晚泡在高級飯店的酒吧裡喝酒,造成了一些麻煩,也曾遭到父親的嚴厲呵斥。回首當初,他說:「現在,我反省了,確實做了理應受到呵斥的事情。」正男氏羈旅海外之時,每逢生日,父親都會親自打來電話。

關於經濟政策問題,正男氏對朝鮮的封閉提出質疑,屢屢指出:「我們似乎也曾試圖吸引海外投資,但連保護投資的體系都尚未建立。」他還再三對我(本書作者 ——譯者注)說:「朝鮮若想生存下去的話,只能靠一邊維持社會主義體制,同時推進經濟上的改革開放的中國式做法。」引進市場經濟,對據說也在從事投資活動的他來說,是一種強烈的信念,他曾表態說:「為改善民眾生活計,關注改革開放正當其時。」

(對於本書作者的提問——譯者注),唯一一次緘口,是關於2008年,因中風而病倒的其父的健康狀態。但他還是承認自己曾協助從法國帶腦外科醫生趕赴平壤的事實——其作為兒子,為父親身體而擔憂之心可見一斑。

在其父猝死的消息被報導的2011年12月19日中午,我正在供職的新聞社編輯部工作,給他發了一封表示哀悼的簡短郵件。馬上就接到了回信:「哀悼之意,由衷感謝。但無可奉告,也無法應對採訪。」

劉檸評:從正男對父親的幾次大膽諫言看,這正是註定了他的人生波折的重要因素。從他為父親辯護,到其父病倒時,他奔走海外,求醫問藥的情景,也能看出正男作為「為人子者」的極普通的一面。

研究中國改革開放

五味洋治(以下簡稱五味):關於朝鮮的未來,想聽一聽您的意見。

正男:朝鮮這邊剛炮擊過韓國,那邊又說要對話——方針變得很快。還有一個問題是軍隊的崛起,父親以軍為後盾統治國家,使軍隊的權力變得過大了。如果權力接班作業失敗的話,實權一定會為軍隊所掌控。

今後,朝鮮外交仍會強硬、對話兩張牌組合併用打下去,說是2012年要成為「強盛大國」。也許,在軍事和思想上可以說已成大國。但是,以目前的狀況,恐怕難成經濟大國。

五味:朝鮮在今後某一個時點上,會不會實行經濟上的改革開放呢?

正男:我覺得已然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而進退維谷間,時間就過去了。我聽說,2006年,以張成澤氏為中心,曾認真檢討過導入中國的改革開放路線的事宜。

劉檸評:金正男對朝鮮兩難困境的體察,顯然是基於其海外經驗,特別是在中國長期生活的體驗。其證言反證了海外輿論對朝鮮所謂「改革開放」的一個猜測:改革開放確曾被權力「檢討」過,甚至有過若干試點(如新義州、開城特區),但朝鮮至今沒有出現中國意義上的「改革開放」。

被日本強制出境

五味:維基解密中出現了關於您的事情……

正男:聽說寫我喜歡打電子遊戲什麼的。我並沒有玩。至少我兒子很喜歡那玩藝,也比我懂。

五味:能簡單談一談您現在的工作嗎?

正男:這我不能詳談,但說我販賣武器、毒品云云純屬造謠。若是我從事那類勾當的話,立馬就會上各國的黑名單,將無法出國旅行。而我現在無法成行的國家(地區),只有香港、美國、日本和泰國。泰國好像是因為有朝鮮綁架泰國人的問題,才禁止我入境。儘管歐洲對這類問題(指武器交易和人權)一向很敏感,我卻可以自由來往。如果我從事過那種危險行當的話,現在都應該還有人身危險,可我卻從來未曾感到過這種危險。

五味:外界傳說因2001年,被日本強制出境事件,您受到父親的嚴厲苛責,繼而接班人資格也被撤銷,真的是這樣嗎?

正男:先說一下當時的情況。彼時,在朝鮮,流行用偽造護照去海外旅行。這固然不是什麼好事,但用朝鮮護照,能去的國家有幾個呢?

我出事以後,這種惡習在朝鮮就沒有了。

承蒙負責我的案件的日本外務省兩位人士(舉出了實名——作者注)的關照,表示感謝。從茨城縣出發至機場,搭乘巴士,一路上他們一直為我拉著簾子,直到最後才曝光於媒體。但並不是說,那件事改變了我的人生。

劉檸評:2011年5月1日,四名持偽造的多明尼加護照的朝鮮人在東京成田國際機場以非法入境嫌疑被拘留,其中的成年男性被認為是金正男。此事令金正男感觸很深:雖然涉嫌違法,被日本政府強制出境,但整個應對過程卻相當人性化。這大約也是他把長篇採訪的「機會」給日本記者的理由之一。

金正男的人情味

五味:

2011年6月5日

早安!

為什麼令尊大人(金總書記)會如此熱心地訪問您的祖父(金日成主席)所回憶的土地呢?是真的懷念呢,還是間接地想讓中國去緬懷過去的友好關係呢?

中國在改革開放的初期,實行了農業改革。

朝鮮在這個領域,開始推行什麼措施嗎?

金正男:

2011年6月5日

郵件收悉。

遲復為歉。

父親大人尋訪祖父遺留在中國的史蹟,是因為朝鮮、中國之間存在的友好關係。

朝鮮若是有改革開放的意志的話,應該已經實施過農業改革了。我覺得,由於當初沒有改革開放的意志,所以現在還是沒能推進改革。

祝一週愉快!

金正男 拜

五味:

2011年7月26日

北京的天氣如何?

東京一帶已經出梅了。

但人們不去海邊,因為擔心核輻射。

正男先生是看到中國的什麼場所之後,讓您思考改革開放的呢?

您到中國什麼地方觀察過?

金正男:

2011年7月26日

郵件收悉。

現在無論哪裡,都是最熱的時候。

我經常擔心(日本的——譯者注)核輻射洩漏問題。

在攝取穀物、蔬菜時,一定要格外留意。

我於1989年12月,初次得到一個觀察中國的機會。接下來,從1995年起,開始在中國居住。後來,直接目睹了中國發展的實態。

特別是從1995年到2005年間,目睹上海的急速增長,讓我對改革開放有了特別感受。

務請格外留意夏季的身體健康。

金正男 拜

劉檸評:金正男與本書作者的電子郵件通信始於2004年12月3日,北京首都機場邂逅的兩個月後。其後,陸續展開,多達150次以上。通信最頻密的時期,是在2010年年底,彼時,金正日確立了接班人。正男禮儀周到,有信必復。且基本不迴避問題,對那些一時難以答覆的「敏感」問題,則明示不答,給人留下了 深刻的印象。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他有普通人的正常情感,且從來不吝表達,如對作者在生病時的問候,對日本震後核輻射問題的關切,等等。雖然就事論事地說,此採訪項目在本質上是西方媒體的政治記者對政治人物的採訪,但任何真正有價值的信息的獲得,都是基於人與人之間發生一定的情感交流和相互信任的基礎之上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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