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一度紅得發紫的林彪,號稱「林副統帥」,毛澤東甚至將他欽定為自己的「親密戰友」和「接班人」,史無前例地寫進了黨章。那年頭,每當人們高呼「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之時總忘不了要喊上一聲「敬祝林副主席身體永遠健康!」可見林彪那會在大陸人民心目中的形象是何等神聖。
誰也沒有料到,1972年,中共突然宣佈:「早在‘九大’前後,林彪就招降納叛,結黨營私,夥同他的老婆葉群,勾結陳伯達、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等人,結成以林彪為頭子的資產階級司令部。他還通過他的兒子林立果,秘密建立反革命特務組織小‘聯合艦隊’。林彪反黨集團是國內地、富、反、壞、右和國際帝、修、反的代理人。它的骨於分子,是一小撮混進黨內的叛徒、特務、託派分子,階級異己分子,蛻化變質分子,死不改悔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以及新的反革命分子和右派分子。他們密謀發動反草命政變,妄圖推翻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1971年9月13日,林彪反黨集團發動反革命政變的陰謀敗露後,林彪帶著葉群、林立果和幾個死黨,私乘飛機,叛黨叛國,倉惶逃命,投奔蘇修。他們所乘外逃的飛機,在蒙古境內溫都爾汗附近墜毀,林彪、葉群等成為死有餘辜的叛徒賣國賊。」
昔日「毛主席的親密戰友和接班人」,眨眼之間竟變成了「密謀發動反草命政變,妄圖推翻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的「反革命集團」的頭子,這個巨大的反差不可避免地讓許多中國人對毛澤東及他發動的「文革」產生了懷疑,毛澤東精心營造的個人崇拜面臨著倒塌的威脅。
為了打消人們的懷疑,維護「偉大領袖」的威信,中共當年下發的「批林整風」檔中特意附了毛澤東一九六六年寫給江青的一封信。信中說:
「6月29日的信收到。你還是照魏、陳二同志的意見在那裏住一會兒為好。我本月有兩次外賓接見,見後行止再告訴你。自從6月15日離開武林以後,在西方的一個山洞裏住了十幾天,消息不大靈通。28日來到白雲黃鶴的地方,已有10天了。每天看材料,都是很有興味的。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過七八年又來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來。他們為自己的階級本性所決定,非跳出來不可。我的朋友的講話,中央催著要發,我準備同意發下去,他是專講政變問題的。這個問題,像他這樣講法過去還沒有過。他的一些提法,我總感覺不安。我歷來不相信,我那幾本小書,有那樣大的神通。
現在經他一吹,全黨全國都吹起來了,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是被他們逼上梁山的,看來不同意他們不行了。在重大問題上,違心地同意別人,在我一生還是第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吧。晉朝人阮籍反對劉邦,他從洛陽走到成皋,歎道:世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魯迅也曾對於他的雜文說過同樣的話。我跟魯迅的心是相通的。我喜歡他那樣坦率。他說,解剖自己,往往嚴於解剖別人。在跌了幾跤之後,我亦往往如此。可是同志們往往不信。我是自信而又有些不自信。我少年時曾經說過: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里。可見神氣十足了。但又不很自信,總覺得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就變成這樣的大王了。但也不是折中主義,在我身上有些虎氣,是為主,也有些猴氣,是為次。我曾舉了後漢人李固寫給黃瓊信中的幾句話:嶢嶢者易折,皎皎者易汙。陽春白雪,和者蓋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後兩句,正是指我。我曾在政治局常委會上讀過這幾句。人貴有自知之明。今年4月杭州會議,我表示了對於朋友們那樣提法的不同意見。可是有什麼用呢?他到北京5月會議上還是那樣講,報刊上更加講得很凶,簡直吹得神乎其神。這樣,我就只好上梁山了。我猜他們的本意,為了打鬼,借助鍾馗,我就在20世紀60年代當了共產黨的鍾馗了。事物總是要走向反面的,吹得越高,跌得越重,我是準備跌得粉碎的。那也沒有什麼要緊,物質不滅,不過粉碎吧了。全世界一百多個黨,大多數的黨不信馬、列主義了,馬克思、列寧也被人們打得粉碎了,何況我們呢?我勸你也要注意這個問題,不要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經常想一想自己的弱點,缺點和錯誤。這個問題我同你講過不知多少次,你還記得吧,4月在上海還講過。以上寫的,頗有點近乎黑話,有些反黨分子,不正是這樣說的嗎?但他們是要整個打倒我們的黨和我本人,我則只說對於我所起的作用,覺得有一些提法不妥當,這是我跟黑幫們的區別。此事現在不能公開,整個左派和廣大群眾都是那樣說的,公開就潑了他們的冷水,幫助了右派,而現在的任務是要在全黨全國基本上(不可能全部)打倒右派,而且在七 、八年以後還有一次橫掃牛鬼蛇神的運動,爾後還要有多次掃除,所以我的這些近乎黑話的話,現在不能公開,什麼時候公開也說不定,因為左派和廣大群眾是不歡迎我這樣說的。也許在我死後的一個什麼時機,右派當權之時,由他們來公開吧。他們會利用我的這種講法去企圖永遠高舉黑旗的,但是這樣一做,他們就要倒楣了。中國自從1911年皇帝被打倒以後,反動派當權總是不能長久的。最長的不過20年(蔣介石),人民一造反,他也倒了。蔣介石利用了孫中山對他的信任,又開了一個黃埔學校,收羅了一大批反動派,由此起家。他一反共,幾乎整個地主資產階級都擁護他,那時共產黨又沒有經驗,所以他高興地暫時地得勢了。但這20年中,他從來沒有統一過,國共兩黨的戰爭,國民黨和各派軍閥之間的戰爭,中日戰爭,最後是四年大內戰,他就滾到一群海島上去了。中國如發生反共的右派政變,我斷定他們也是不得安寧的,很可能是短命的,因為代表90%以上人民利益的一切革命者是不會容忍的。那時右派可能利用我的話得勢於一時,左派則一定會利用我的另一些話組織起來,將右派打倒。這次文化大革命,就是一次認真的演習。有些地區(例如北京市),根深蒂固,一朝覆亡。有些機關(例如北大、清華),盤根錯節,頃刻瓦解。凡是右派越囂張的地方,他們失敗就越慘,左派就越起勁。這是一次全國性的演習,左派、右派和動搖不定的中間派,都會得到各自的教訓。結論: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還是這兩句老話。
久不通信,一寫就很長,下次再談吧。」
當年這封信曾在全國範圍內傳達,而且嚴格規定由縣團級以上一把手親自讀。傳達這封信的目地很清楚,就是要告訴全國人民 ,毛澤東早就看穿了林彪的真實面目,比大家先知先覺得多。
不過,當年就有人對這封信的真實性提出過懷疑。近來披露的張玉鳳關於毛澤東晚年的回憶資料以及部分檔案資料更證實了這封信根本就不是毛澤東寫的,而是林彪事件發生後,康生出的主意,張春橋和江青研究後,模仿毛的口氣寫的。
張玉鳳回憶說,林彪事件後,毛澤東患有高血壓症、狂躁症,常常摔東西、撕文件、罵人。他經常失眠,睡夢中驚叫「親密戰友」、「接班人」、「副統帥」、「永遠健康」等。他多次把周恩來請來,反復地問:「我周圍還有沒有親密戰友式的人物?」周總是照例地說:「全黨、全軍、全國人民都熱愛毛主席、保衛毛主席,捍衛主席思想,緊跟主席幹革命!」毛主席也總是會重複反問:「是真心嗎?我看不是。(對)親密戰友,我,你,都沒有發覺嘛!我整了不少人,他們會保衛我,你信嗎?」然後,毛會仰頭哈哈大笑,發著呆。
1972年國慶日前夕,毛澤東在中南海宴請近三十名老帥、老將軍,要張玉鳳做些記錄,要汪東興也參加。毛開場白說:「我們之間是戰友加同志,有誤會,有爭議,也有傷害過,那請多多包涵!我的親密戰友不告而別,今天還是百思不解……」。
席間,有老帥、將軍贊毛英明、洞察一切,早在文化大革命初期給江青的信,已對林彪有防備,看出了林彪有野心,是陰謀家等,毛聽後,搖搖手,插話:「我不是神,不是神。能洞察一切,那就交不上最親密的戰友了!我勸(你們)不要信這封信!」
宴請結束後,汪東興下令,在記錄上把這段話全部取消,說:「這是主席的偉大胸懷和品質。如果擴散出去,會給階級敵人,帝、修、反作反面宣傳。」
毛澤東曾多次談到1966年7月8日給江青信中內容,問過周恩來、汪東興、江青、張春橋關於黨內外的反應和議論。這些人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地說:「主席英明、偉大,洞察一切,顧全大局,讓林彪有個(暴露的)過程」等。主席聽後,總是哈哈大笑,還問過周:「你也信嗎?」周聽後也不知如何回答。毛接著說一句:「你不瞭解,但是你明白。」
1972年12月26日,毛澤東生日,親自點將,邀請了康生、江青、張春橋、汪東興、張玉鳳。在晚餐前,毛又提及1966年7月8日給江青信中的內容。毛說:「康老,還有春橋,在信中做了文章。動機、目的,我理解。不打招呼,作為檔下達,世人皆知,是主動還是被動,難下結論,總而言之,會成個謎。我不信,總理,還有一些老帥,會被‘謎’迷倒。」
張玉鳳還說:後來,主席、汪東興告知,我才清楚:1966年7月8日主席給江青的信,是康生出的主意,張春橋和江青研究後寫成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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