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6月30日訊】 一
網上熱傳一篇由陳子明發佈的胡德華在《炎黃春秋》聚會上的發言,講得非常好。這篇發言主要評析了習近平「竟無一人是男兒」和「兩個不能否定」,中肯、善意,但直截了當、不留情面。讀後難忘,印象深刻。胡德華自嘲其批評稱不上「尖銳」,應在領導人可容範圍,但在讀者看來,已不必再期待「尖銳」了,他批得恰到好處,適度,到位,戳到了痛處,擊中了要害。他的講話已經顯出了中華「男兒」本色。
胡德華講話有不少妙語。針對「竟無一人是男兒」,胡德華說:「是不是手握現代化的武器,駕駛著第三代主戰坦克向著手無寸鐵的蘇聯人民開槍開炮,橫衝直撞的軍人就叫男兒呢?」針對「兩個不能否定」,胡德華指出中共其實一直都在自我否定,文革否定了十七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否定了文革,不能否定就沒有習近平的今天。他反問:「我們是不是文革不能否定,是不是反彭德懷不能否定,是不是反右也不能否定,是不是薄一波依然是革命的叛徒也不能否定,是不是毛主席所說的習總的爸爸習仲勳『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是一大發明』也不能否定。如果說都不能否定那我們否定的是什麼,否定的是三中全會以來的撥亂反正,否定的是改革開放,不就把我們自己給否定了嗎?」
胡德華是已故中共前總書記耀邦先生的三子,以血統論,屬於標準的「太子黨」。不過,他的名氣不夠大,在各種版本的「太子黨」名單中似乎都排不上名號。在胡家兄弟裡,他的長兄胡德平因為經常被「毛左」當作靶子,也要比他更引人注目一些。
「太子黨」是一個魚龍混雜的群體,既有讓人看著難受、聽著可樂的毛家「偉人苗裔」,也有大膽放言「準備犧牲西安以東所有城市」的朱家「孫子將軍」,更有一大批雄糾糾、氣昂昂馳騁政商兩界的牛人、猛人、達人、名人。能言善道之輩自然也所在多有,比如王岐山能侃,劉亞洲能文,薄熙來能辯,「今上」習近平的言談能力也不錯——比其前任胡錦濤至少高出一個檔次。但是,像胡德華這樣一篇既有思想深度,不乏獨特見解,又頗有口才魅力,措詞得體、語帶機鋒、觀點犀利、不失幽默的上乘演講,似為「紅二代」、「紅三代」裡所僅見。如果不署名,很少有人會想到出自一位「紅二代」之口,因為人們很難相信官大錢多學識少的「紅二代」群體竟藏有如此高人。行家一開口,就知有沒有,胡德華的講話奄有大家風範,在思想、見識、修養、氣度方面遠遠超出了「紅色後代」的一般水準,真不愧是耀邦後人。這樣寶貴的文獻是應該廣為傳播而絕不應該被埋沒的。
二
有人認為胡德華的講話是「斥習」,也有人將胡德華批評習近平、孔丹辱罵秦曉綜合解讀為「太子黨翻臉」,我以為都不太準確。
胡、習兩家是世交。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胡耀邦和習仲勳兩人有很多其他高層人物所不具備的共同點:都是人品正派、道德高尚的謙謙君子,仁心義膽,慈悲情懷,對黨的過錯常抱歉疚之心,對人民的苦難常懷悲憫之情;二人都曾挨過毛澤東的整,受過鄧小平的氣,卻從未為了爭權奪利昧心整過哪怕一人,且對整人歪風痛定思痛、深惡痛絕;都曾助人無數,施恩無數,平反冤假錯案無數,卻於晚年不得好報,心情鬱悶,落寞以終;都是改革開放的急先鋒,是專政烈火沒有燒盡的中共高層極其稀有的自由派、民主派種子,也是少數民族、「民主人士」、異議圈子普遍敬重的中共人物。胡耀邦、習仲勳二人患難相助,交情很深:胡耀邦主持為深陷困厄的習仲勳平反,並在葉劍英支持下委習以主政廣東的重任;習仲勳在胡耀邦遭遇不公正圍攻時挺身而出,獨力施援,難能可貴。
父輩如此情深義重,他們的兒女想必也會互有親近感,習近平上台之後第一個屈尊拜訪的「紅色後代」不是毛劉鄧陳後人,正是胡德華的大哥胡德平。此種背景之下,說胡德華「斥習」顯然用詞不當,胡德華的批評的確不講客氣,但他擺事實,講道理,光明正大,態度懇切,語氣平和,顯然意在勸諫而非駁斥,更非「攻擊」。更準確地說,他是在點撥習近平。
胡德華在講話中透露兩位當年的「西糾」老紅衛兵秦曉、孔丹聚會論政發生爭吵,孔丹認為講普世價值就是「給我們領導添亂」、「要共產黨下台」、「沒有信仰」,當被秦曉質問「你把你的老婆孩子全放到美國去,那你有信仰嗎」時即破口大罵,以「我X你媽」捍衛其雖發大財、做裸官而猶未改的「革命信仰」。(中美兩國有關部門是否應該調查一下,想必孔丹先生的老婆孩子在美國一定不是去接受資產階級教育或享受資本主義生活,而是去破壞中美關係,煽動顛覆美國反動政府,要發動世界革命把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高高插上白宮的。)孔丹、秦曉也都出身於中共高幹家庭,父輩都有過革命經歷,都做過部級官員,二人因此也稱得上是輕量級的「太子黨」。胡批習,孔罵秦,人們覺得很難理解:胡習兩家有交情,習近平如今榮登大寶,胡家應該湊上前去,獻上赤誠,投其所好,借光陞官發財才對,似乎不應該侈言批評;孔秦二人是少年朋友、中學同學、「聯動」戰友,人生際遇相似,身家地位相似,校友聚會,本該拉拉關係,訴訴衷腸,怎麼也不應該拿「我X你媽」作見面禮啊。因此,網上將其解讀為「太子黨翻臉」或「太子黨分裂」,似乎也不無道理。
這種解讀之所以不準確,是因為「太子黨」終究只是一個蹩腳的比喻,人們用這個詞指稱一種政治現象——權力血統主義現象——而非指稱一個組織、一個內部一致的黨中之黨。對於一種政治現象,當然不存在什麼「翻臉」「分裂」之說,這就好比兩個流氓打架不是「流氓黨分裂」,因為流氓原本沒有黨。具體而言,胡德華批評習近平,無論從人際交往、家族關係的角度,還是從公共生活、言論自由的角度,都屬於正常行為,除非有人認為習近平應該免於批評,否則胡批習沒有一星半點過分的地方,只有心胸狹隘至極者(如毛澤東、薄熙來)才會為此「翻臉」和「分裂」。孔丹辱罵秦曉,倒確有「翻臉」之虞,但那不過是兩個老紅衛兵、老同學、老熟人的「翻臉」,似乎不必扯到「太子黨」上去。
三
習近平上台之後說過一些意思很好的話,比如「要容得下尖銳批評」,「把權力關進制度籠子」,「憲法的生命和權威在於實施」;也講過一些意義不明、難分好壞的話,比如「中國夢」、「鞋和腳」,這些都是在公開場合講的。「竟無一人是男兒」和「兩個不能否定」,還有「毛澤東思想絕不能丟,丟了就會喪失根本」等等則是在內部講話中講的。按慣例,內部講話雖不冠以「重要講話」之名,卻往往真的很「重要」,因為面對的是內部人,即「自己人」,可以不繞彎子、直抒胸臆,可以放得更開、說得更透,可以掏心挖肺、暢所欲言,因此更能體現講話者的真實想法;而公開講話通常為了營造公共形象或「宣傳效果」而不得不穿靴戴帽、面面俱到,難免虛文矯飾,敷衍應付,有時廢話連篇,很有可能真話只說一半,真情只表一面。這就是「蘇聯男兒」和「不能否定」的陰影大於「尖銳批評」和「制度籠子」的光明的原因,也是人們對習近平大感失望的原因之一。
失望於習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人們曾經對他期待太多,寄望過大。不消說,這主要是因為過度相信了「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老話。現在看起來,滿嘴毛式話語的習近平或許真如吳祚來所說,不像是習仲勳的兒子,倒像是毛澤東的孫子。他所受到的毛澤東思想教育似乎壓倒了家庭教育,大大超出了他所受到的「習仲勳思想」教育。高新說,「習仲勳比胡耀邦還右,習近平比胡錦濤更左」,但願這些說法都不是真的。
胡德華也談到了習近平那一代人青少年時期可悲的教育狀況。「現在的領導人都比我還小,那會我們受的教育非常有限。我只上到高中,習總跟我妹妹一樣大,只上到初一」,「六六年文革之後,任何書都沒有了,想學也沒有的學。書店除了毛主席選集,毛主席語錄,甲種本,乙種本之外,其他一切文學藝術科學教育數理化天地生文史哲,甚至連馬克思、恩格斯的書都沒有了,多可怕,一片空白,學什麼呀。」那一代人如今已成為中共政壇的絕對主力,按照毛澤東當年的設想,先要讓他們學會造反、革命,把他們在「資產階級統治我們學校」那裡學到的那點可憐的文化知識儘量吐出來,最高指示說,「書不能讀得太多,……讀多了就會走向反面,成為書呆子,成為教條主義、修正主義」;造反之後送他們下鄉去吃點苦頭,「接受再教育」,越苦越累越髒越能磨練革命意志,最好是身上有泥巴、腳上有牛屎,偉大領袖說過,牛屎比知識分子更乾淨。如此折騰下來,青年成為中年,便可成長為 「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的革命事業接班人」。
也許毛澤東已經成功了?
君不見,在此種「毛澤東思想大課堂」裡畢業的薄熙來、習近平們幾乎每次即興講話都會不假思索當眾背誦毛語錄。我們完全可以合理懷疑,當他們運用手中大權的時候想必也會不由自主地以毛澤東式的思路、毛澤東式的手腕去運用,因為在他們的知識結構和價值觀念逐步形成的關鍵時期,在他們最需要文化知識和文明教養的時候,毛澤東無情地將他們投入一場反知識、反文明的浩劫,粗暴地剝奪了他們正常求知的權利,在如此坑害他們的同時,毛還要以雷霆萬鈞的威力逼迫他們日復一日地歌功頌德、感激涕零。當然,習近平、薄熙來都很能幹,很聰慧,堪稱「紅二代」中的佼佼者,他們雖然從毛時代的文化荒漠和政治苦難中走出來,但完全有能力也有機會彌補青少年時代的教育偏差和價值失誤,但是,他們願意這麼做嗎?至少從薄熙來身上,我們並沒有看到這一點,薄熙來在重慶的所作所為說明他這一生都未曾擺脫毛時代所造成的嚴重的知識缺陷和價值偏差,彷彿改革開放這30多年對他的改變根本頂不上文革那十年對他的塑造。
胡德華在講話中多次重複,「我的心情很沉重」。是的,凡懷憂國憂民之心者,當此「偉大復興」時代,我們的心情都很沉重。因為歷史重擔已經歷史地落在了「紅二代」們的肩上,試想,開明善良如習仲勳先生者,他的兒子尚且如此讓人擔憂、讓人失望,若真是換了薄一波的兒子來做,中國又該如何?這真是讓人不敢再想下去。
文章來源:《中國人權雙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