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1月23日訊】最近中國社會所發生的一切和發展趨向表明,如果執政黨及其政府治理不當,有可能引發一場廉價革命。在社會層面,目前的情形是,知識階層活躍,在對改革的期望值迅速提高的同時,也以各種方式對沒有實質性改革表達不滿。再者,社會底層的不滿情緒也在迅速增加。在中央層面,盡管提出要改革,但改革的路線尚未明瞭,更不用說具體的改革政策了。“十八大”之前的大規模的人事調動之後,很多領導幹部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適應新的崗位,還沒有足夠的時間看清楚地方社會所存在的問題,更不用說是準備有效的改革了。同時,正在推進的反腐敗運動,也促使一些幹部採取靜觀的態度,關注形勢的發展。官員的這些態度,在很多場合促成了他們採取保守的態度,對社會問題不作為,甚至在處理社會問題時出現明顯的錯誤。盡管總體上說,社會的各方都在期待改革,希望通過改革來應付和解決所面臨的問題,但在這樣一種總體情況下,官方和社會的互動過程中,很容易導致從一個期待改革的情形,轉變成為一場廉價革命的情形。
什麼叫廉價革命?最明顯的就是中國傳統上一而再、再而三所發生的對社會極具破壞性,但又不能對社會造成任何有意義的改變的革命,尤其是農民造反,無論是全國性的還是地區性的。數千年來,革命只是“改朝換代”,換湯不換藥。也就是說,所謂的“革命”從來沒有跳出王朝更替的“週期律”。在當代社會,“廉價革命”除了這一層傳統意義外,又被賦予了另外一層含義,那就是,發動這樣一場革命的“低價格”。
在當今世界,“廉價革命”的現象在很多社會都存在著。這些年來,很多國家所發生的“顏色革命”就是這樣一種廉價革命。人們觀察到,顏色革命有“三件法寶”或者三個要素,包括知識階層理想主義的激進化,社會與日俱增的不滿因素和以互聯網為基礎的有效通信技術。只要這三種要素有效結合在一起,就很容易造成一場勢如破竹的廉價革命。
在任何社會,知識階層是最具有理想的階層。他們從理念上不滿足於現實,或者說現實社會不能滿足他們的理念,於是他們都在隨時尋求變革,不管是通過改革的方式還是革命的方式。一般的情形是,現實和他們的理想越遠,他們的行為就會越激進。
社會上的不滿因素比較復雜一些。從總體上看,如果知識階層更多的是追求比較抽象的理念,那麼社會上各種不滿因素更多的是追求物質上的不滿。經驗地看,在人類歷史的大部分時間裡,除知識階層外,大部分社會群體所追求的是物質利益。農業文明的農民起義和工業社會的工人階級運動都是如此。只有到了後現代社會,在人們達到了充分的物質生活水準之後,才開始出現以追求理念為目標的“後現代革命”。(不過,歷史上也有追求屬於“理念”的社會不滿者,最顯然的就是宗教領域。)
第三個法寶就是以互聯網為基礎的通信技術。這種技術有幾個主要特點,包括分散性、形式多樣性和低價格。在所有通信技術中,互聯網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眾通信技術。正因為這樣,互聯網已經成為現代社會越來越多人的生活方式。這一點對任何社會成員都是一樣的,無論是政府官員還是平民百姓。這就表明,政府或者任何其他組織要對互聯網進行完全的控制,已經成為一件代價極其高昂的事情,對互聯網進行控制損害到所有使用者的利益,包括社會的利益和政府的利益。
當這三種因素分別在各自的領域內運作的時候,並不會造成革命的局面,但當它們結合在一起的時候,情況就會截然不同。在很多場合,社會不滿往往存在於底層,尤其是貧窮階層。他們也經常表達不滿,甚至是暴力反抗,但經驗地看,他們成功的機會並不是很大。也就是說,社會成員因為追求物質利益而對現狀不滿,這種情形本身不會導致革命。因為人們追求的往往是不同的利益,各社會群體之間很難達成革命的共識。這種要素如果要轉變成為革命的要素,就要和知識群體結合起來。當追求物質利益的各社會群體,接受了由知識階層提供的一個特定的“理想社會”時,他們就具有了革命的共識,因為這種“理想社會”給他們一個期望,那就是,在那個“理想社會”,他們不同的物質利益都能同時得到實現。
的確,從歷史上看,較之追求物質利益的社會群體,知識群體在製造革命的過程中的作用尤其顯著,甚至是關鍵作用。當知識群體只是局限於理念領域對社會表達不滿的時候,或者說用他們的理念來對現實社會做批評的時候,也不會導致革命。因此,要引發革命,知識群體就要和追求物質利益的社會群體走在一起。
作為一種生活方式的互聯網更多的是一種社交工具,其本身也並不具有政治性。但如果知識群體把社會的不滿和社交技術結合起來,把他們的“理念社會”推銷給不滿於現實的社會群體的時候,互聯網的性質就會發生突變,可以演變成最有效的革命工具。
當代世界所發生的顏色革命,往往是這三種要素結合的產物。顏色革命的破壞力極強,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推翻一個舊的政權。較之傳統上需要犧牲大量人命的革命來說,顏色革命是一種非常有效的革命方式。但必須指出的是,顏色革命很難建設一個新政權。這裡有很多因素。首先,引發革命的知識群體,他們的理念過於理想,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操作性。盡管他們往往是革命的主體,但沒有足夠的實踐經驗和政治手段來建設一個新政權。其次,追求物質利益的社會群體,他們的不滿因素在革命期間得到散發,但因為新政權建立不起來,或者新政權非常微弱,難以有效地發展社會經濟,他們的期望同樣不能得到滿足。在很多場合,革命之後,他們的物質生活反而惡化。在推翻舊政權過程中,互聯網是一種有效的動員工具,但一旦涉及到建設,互聯網往往失去了同樣的功能,反而會走向反面。互聯網使得社會上的各種利益都釋放出來,表達出來,達成不了任何意義上的共識,往往成為社會群體間的衝突的工具。或者說,革命之後,互聯網以“民主”的方式把社會利益碎片化。很顯然,沒有社會群體間的高度共識,要建設一個新社會和新政府是極其困難的。這也是那些發生顏色革命的社會今天所面臨的局面。
中國的情形又怎樣呢?不可否認,在所有這三個領域,中國也存在著類似的情況。
首先是知識階層的激進化。在社會層面,各種意識形態紛紛出現,呈現出一種百花齊放的局面。今天知識群體所秉持的各種意識形態,不再僅僅具有學術意義,而是具有了深刻的政治含義。對知識階層的很多人來說,他們缺乏以學術或者歷史的角度,來關切他們所認同的理念的動機,例如民主、自由、人權、社會公正和正義等等,也並不關心在經驗層面是否可以通過他們所認可的方式,來實現這些他們所認同的理念,他們所關心的是能否把這些理念當成一種有效的工具。只要一個理念對社會大眾具有吸引力,它就會被知識階層的一些人所利用。
社會層面的不滿更是顯然。中國的社會抗議運動從來就沒有間斷過。但社會抗議的影響僅僅是局部的。例如農民抗議,往往是一個村,或者幾個村,構成不了全國性的抗議,並且農民抗議往往是物質利益所導向的,當局比較容易應付。更為重要的是,農民抗議往往是反應性的。也就是說,農民抗議往往是對官方錯誤政策的反應,例如很多抗議是由土地問題引發的。工人的罷工或者抗議,也往往是一個工廠,或者幾個工廠,也具有地方性和物質性。
和知識群體有關的抗議,往往具有全國性的意義。在任何國家,知識都具有全國性,甚至國際性。在今天的中國,無論是左派還是自由派,都具有全國性的知識網絡,任何一個角落發生了知識抗議,都可以遍及到整個國家。宗教方面的運動也有類似的情況,也不可忽視的,各個知識群體已經不滿足於他們理念層面的革命,而開始走向現實社會。知識群體的理念和社會不滿因素的結合,已經成為一個不可逆轉的大趨勢。
不過,這些情形的存在並不表明革命是不可避免的。歷史地看,並不存在一場不可避免的革命。當代社會,人們所看到的顏色革命也不是不可避免的。任何革命都是統治者與被統治者互動的結果,也就是說是統治者選擇的結果。法國作家託克維爾(deTocqueville)在《舊制度與法國大革命》(The Old Regime and the FrenchRevolution)一書中曾經提出過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是否能夠從英國和普魯士沒有發生革命的歷史中,找到法國為什麼發生革命的根源?託克維爾力圖從法國的制度上找原因,但後來的很多歷史學家則指向統治精英選擇的重要性。英國和普魯士的統治精英在正確的時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即改革,但法國的統治者則沒有這樣做,或者在不正確的時間選擇了改革,從而導致了革命。
其實,要理解類似的革命,看看中國的近代歷史就足夠了。滿清在和日本簽訂《馬關條約》時,伊藤博文對李鴻章說:“我曾經給過大人一句忠告,希望貴國迅速改革內政,否則我國必定後來居上,如今十年過去,我的話應驗了吧?”李鴻章回答說:“改革內政,我非不欲做,但我們國家太大,君臣朝野人心不齊。”李鴻章當然在為自己辯護,想說的無非是朝廷改革的困難。但不管是什麼樣的困難,朝廷沒有選擇改革。也就是說,滿清王朝在應當改革的時候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但後來,即使朝廷真的想改革了,但時機已經錯過,因為革命因素已經積累起來,成熟了,革命成為不可避免。
這個道理現在仍然一樣。中國的社會已經發生了巨變,政治也要跟著變化。如果政治不能隨著社會的變化而變化,或者執政者硬要迫使變化了的社會向政治權力“投降”,那麼執政者和社會的矛盾必然會激化。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執政者也難以找到有效的社會治理方式,不當的治理方式更會為廉價革命創造更多的機會。
革命可以“廉價”地發動,但中國社會的所有因素,包括低經濟發展水準、社會高度分化、暴力泛濫等,決定了革命之後的中國社會會依然如故。並且,革命的代價也會是昂貴的。一旦革命來臨,無論是統治者還是被統治者,都必將成為受害者,不僅僅是生命的損失,而且更是對生產力的巨大破壞。其中,改革的阻礙者,也就是人們所說的既得利益者,更是會成為革命的對象。
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國的執政者面臨的是雙重任務:一方面積聚和動員一切可以推進改革的力量,來克服體制內既得利益對改革的阻撓,另一方面阻止一場可能的廉價革命。這就是為什麼說,改革是一場攻堅戰。改革如果輕而易得,那麼就不叫攻堅戰了。這裡,還是要強調一句人們常說的話:不改革就會被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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