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1月18日訊】【導讀】《說唐》全稱《說唐演義全傳》,是清代歷史演義長篇小說。原書十卷六十八回,題「鴛湖漁叟校訂」,作者真實姓名不可考。現流傳的多是由陳汝衡改寫的六十六回本,敘述了自秦彝託孤,隋文帝統一南北起,到唐太宗削平群雄登基稱帝為止,主要敘述瓦崗寨好漢聚義反隋、輔唐開國的故事。
第二十一回 俊達有心結好漢 咬金學斧鬧中宵
程咬金回到家中,程母認是咬金,母子抱頭大哭一場。然後程母說道:「兒呵!自從你打死捕人,問成死罪,下在獄中三年,我做娘的十分苦楚。欲要來看看你,那牢頭禁了如狼似虎,沒有銀錢把他,那肯放我進監?因此做娘的日不能安,夜不能睡,逐日與人做些針黹,方得度命。如今不知我兒因何得放回家?」咬金道:「母親的苦楚,孩兒也盡知道,如今換了皇帝,大赦天下,不管大小罪犯,一齊赦了,故此孩兒遇赦回來。」
程母聞言大喜,咬金道:「母親,我餓得很了,有飯拿來我吃。」程母道:「說也可憐,自從你入牢之後,做娘的指頭上做來,每日只吃三頓粥,口內省下來,余有五升米,在床下小缸內,你自去取出來煮飯吃吧!」咬金聽說,就把米取出來洗好了,放在釜里煮飯,等得熟了,吃一個不住。待吃了個光,還只得半飽。程母道:「看你,如此吃法,若不掙些銀錢,如何過得日子。」咬金道:「母親,這也不難,快些拿銀子出來,待我再去販賣私鹽,就有飯吃了。」程母道:「我那裡有銀子?就是銅錢也沒何,你不要想差了。」咬金道:「既沒有銀子,當頭是有的,快拿出來,待孩兒去當來做本錢。」程母道:「我有一條舊布裙子你拿去當幾十個銅錢吧。不要販私鹽,買些竹子回來,待我做幾個柴扒,拿去賣賣,也可將就度日。」咬金道:「母親說得是。」
當下程母取出裙子,咬金接了,出門竟奔斑鳩鎮上來。那市上的人,見了都吃驚道:「不好了!這個大蟲又出來了!」有受過他氣的,連忙閉門不出。咬金來到當鋪。大叫道:「當銀子的來了!走開!走開!」把那些贖當的人一齊推倒,都跌在兩邊。他便將這條布裙,望柜上一拋,把手一搭,騰的跳上櫃檯坐了,大喝道:「快當與我!」當內大小朝奉,齊吃了一驚。內中一個認得他是程老虎,連忙說道:「呵呀!我道是誰,原來是程大爺。恭喜!賀喜!遇赦出來了!小可尚未來作賀,不知程大爺要當多少?」咬金道:「要與一兩銀子。」朝奉連忙打開一看,卻呈一條布裙,又是舊的。若是新的,所值有限,那裡當得一兩銀子心中想道:「不當與他,打起來非同小可,若當與他,今日也來,明日也來,那如何使得?倒不如做個人情吧!」主意已定,就稱了一兩銀子,雙手捧過來,說道:「程大爺,恭喜出來,小可不曾奉賀。今有白銀一兩,送與程大爺作貿禮,裙子斷不敢收。」咬金笑道:「你這人倒也知趣。」說著,接了銀子,拿了布裙,跳下櫃來,也不作謝,竟出當門,到竹行內來。
那竹行的主人名喚王小二,向日與咬金賭銀錢,為咬金所打,正立在門首觀看,遠遠望見咬金走來,連忙背轉身朝裏面看,假意說道:「你們這班人,吃了飯不要做生活,把這些竹了放齊了。」話還未完,咬金一見,奔至後邊,登的一腿,將王小二踢倒。王小二連忙爬起來說話:「是那個?為甚的踢我一交?」咬金又打了一掌,罵道:「入娘賊,你不識得我程大爺么?快送幾十枝竹子與我,我便饒你。」王小二道:「我怎麼不認得你?實是方才不曾見你,你休冤屈了人,白白踢我一交,打我一掌。要竹子自去拿便了,拿得動,竟拿兩排去。」咬金笑道:「你這入娘賊,欺我程大爺拿不動么?竟叫我拿兩排去,我就拿兩排與你看!」當下咬金將銀子含在口內,布裙拴在腰間,走至河邊,把一排竹子一提,將索子背在肩上。又提了一排,雙手扯住,飛跑去了。驚得王小二目定口呆,眼巴巴看他把三十枝毛竹拖去了,又不敢上前扯住他,只得忍耐。
再說程咬金拽了這兩排毛竹,奔至自家門首放下,口中取出銀子來,搦在手內。程母看見,又驚又喜說:「我兒,這許多竹子,又有銀子,是那裡來的?」咬金道:「孩兒拿了裙子,到當鋪去當。那朝奉是認得的,道我遇赦放出。送我一兩銀子作賀,不收當頭。這竹子是一個朋友送與我做本錢的。」程母聞言大喜道:「你今再去買一把小竹刀來,待我連夜做些柴扒起來,明日清早,好與你拿到市上去賣。」咬金即將這一兩銀子,去買一把刀,一擔柴,幾斗米,稱了些肉,沽了些酒,回到家中,燒煮起來,吃個醉飽。程母削起竹來,叫咬金去睡。咬金道:「母親辛苦,孩兒怎生睡得?」便陪他母親直到四更,做成了十個柴扒,方才去睡。未到天明,程母起來,煮好了飯,叫咬金起來吃了,咬金問道:「母親,這個柴扒,要賣多少價錢一個?」程母道:「每個扒,要討五分,三分就好賣了。」咬金答應,背了柴扒,一直往市鎮上來。
到了市中,兩邊開店的人見了他,都收店關門。咬金放下扒兒,等人來買。不想鎮上這些人,都知道他厲害,准敢來買?就要買的,看見他也躲避開去。咬金直等到下午,不見人來買,心中一想:「要等一個體面人來,扯住他買,不怕他不買。」主意已定,又等了一回,再不見個人影,肚中飢餓,思道:「且去酒店內,吃他一頓,再作計較。」背了柴扒,要往酒店裡去,眾店看見,各各緊閉。直到市梢盡頭,卻有一所村酒店,原來那店中老兒老婆兩個,是別處新移來居住的。這情形他們那裡知道?一見咬金走進店來,便問道:「官人要吃酒么?」咬金道:「是。」放下柴扒,向一處座頭坐了。那婆子連忙暖起酒來,老兒切了盤牛肉,並碗筋,拿到咬金面前,婆子送酒過來,咬金放開大嘴,只顧吃,不一時,把一壺酒,一盤肉,吃得罄盡。抹抹嘴,取了柴扒,往外便走。老兒道:「官人吃了酒,酒錢呢?」咬金道:「今日不曾帶來,明日還你,吧!」老兒趕出來,一聲喊,一把扯住,將他舊布衫扯破。咬金大怒,拋下柴扒,回身打下一掌,把老兒打得一個發昏,跌入店裡去。那老婆大聲叫屈,惹得咬金性發,登的一腳,把鍋灶踢翻,雙手一掀,把架上碗盞物件,一齊打碎。老兒老婆見不是路,奔上樓去,將扶梯扯了上去,大叫:「地方救命!」此時外邊的人,見是程咬金撒潑,誰敢上前來勸?咬金把店中桌凳,打個罄盡,喝一聲:「入娘賊,你不下來,我把這間牢房打坍,不怕你不下來!」登的一腳,踢在中央柱上,把房子震得亂動。老兒老婆在樓上嚇慌,大叫:「爺爺救命!」
正打之間,忽見一個大漢,分開旁觀眾人,趕入門內,叫一聲:「好漢息怒,有話好好的說,不必動手。」咬金回身一看,見這個人身長九尺,面加滿月,目若寒星,頦下微有髭鬚,頭戴線紫巾,身穿綠戰袍,像是個好漢,便說道:「若非老兄解勸,我就打死了這入娘賊,方肯干休。」那人叫老兒老婆放好扶梯下來,陪咬金的罪,又叫家丁取十兩銀子與了他,就對咬金道:「請仁兄到敝莊上,可另有話說。」言訖,就挽咬金的手要走。咬金說:「我還有十個柴扒要拿了去。」那人道:「賞了這老兒吧。」咬金道:「便宜了他!」
他二人挽手出了店門,行到莊上,只見四下里人家稀少,團團都是峻岭高山,樹木叢茂。入得庄門,到了堂上,那人吩咐家丁,請好漢用香湯休浴,換了衣中,進堂來見禮,又吩咐擺酒。不多時,咬金換了衣冠,整整齊齊,來至中堂見禮,分賓主坐定。
那人問道:「不知長兄尊姓大名?家居何處?府上還有何人?」咬金道:「小可姓程名咬金,字知節,斑鳩鎮人。自幼喪父,只有老母在堂。請問仁兄高姓大名?」那人道:「小弟姓尤,名通,字俊達,祖居此地。向來出外,以賣珠寶為業,近因年荒過亂,盜賊頻多,難以行動。今見兄長如此英雄,意欲合兄做個伙計,去賣珠寶,不知兄意下如何?」咬金聞言,起身就走。尤俊達忙扯住道:「兄長為何不言就走?」咬金道:「你真是個痴子,我是賣柴扒的,那裡有本錢,與你合夥,去賣珠寶?」俊達笑道:「小弟不是要你出本錢,只要你出身力。」咬金道:「怎麼出身力?」俊達道:「小弟一人出本錢,只要兄同出去,一路上恐有歹人行劫,不過要兄護持,不致失誤,賣了珠寶回來,除本分利,這個就是合伙了。」咬金道:「原來如此,這也使得。只是我母親獨自在家,如何是好?」俊達道:「這個不難,兄今日回去與令堂說明,明日請來敝庄同住如何?」咬金聽說大喜道:「如此甚妙,這合夥便合得成了。」
說話之間,酒席完備,二人開懷暢飲,直吃到月上。咬金辭別要行,俊達叮嚀不可失信,叫兩個家丁,取了幾件衣服首飾,抬一桌酒,送咬金回去。俊達送出庄門,咬金作別,同兩個家丁來到家裡。程母看見咬盆滿身華麗,慌忙便問,咬金告知其故,程母大喜。家丁搬上酒肴,送上衣服首飾,竟自去了。母子二人,吃了酒肴,安睡一夜。
次日天明,尤俊達著家丁轎馬到門相請,程母把門鎖好上轎,咬金上馬,一齊奔到武南庄來。俊達出門相接,咬金下馬,挽手入庄。俊達妻子出來,迎接程母,進入內堂,見禮一番,內外飲酒。酒至數杯,俊達道:「如今同兄出去做生意,不久就要起身。只是一路盜賊甚多,要學些武藝才好,未知兄會使何等兵器?」咬金道:「小弟不會使別的兵器,往常劈柴的時候,就把斧頭來舞舞弄弄,所以會使斧頭。」俊達聞言,就叫家丁取出一柄八卦宣花斧,重六十四斤,拿到面前。咬金接斧在手,就要舞弄。俊達道:「待我教兄斧法。」就叫家丁收過酒肴,把斧拿在手中,一路路的從頭使起,教導咬金,不料咬金心性不通,學了第一路,忘記第二路;學了第二路,又忘記了第一路。當日教到更深,一路也不會使。俊達無法,叫聲:「住著,吃了夜飯睡吧!明日再教。」二人同吃酒飯,吃罷,俊達喚家丁同咬金在側廳耳房中歇了,自己入內去睡。
且說咬金方才合眼,只見一陣風過去,來了一個老人,對他說:「快起來,我教你的斧法。你這一柄斧頭,後來保真主,定天下,取將封侯,還你一生富貴。」咬金看那老人,舉斧在手,一路路使開,把八十四路斧法教會了,說一聲:「我去也。」說罷,那老人忽然不見。咬金大叫一聲:「有趣。」醒將轉來,卻是南柯一夢,叫聲:「且住,待我趕快演習一番,不要忘記了。只是沒有馬騎,使來不甚威武!」想了半晌,忽說道:「馬有了,何不將廳上一條板凳,當作馬騎,坐了跑起來,自然一樣的。」遂開了門,走至廳上。取一條索子,一頭縛在板凳上,一頭縛在自己頸上,騎了板凳,雙手掄斧,滿廳亂跑,使將起來。只是這廳上用地板鋪滿的,他騎了板凳,使了斧頭,震動一片響聲。尤俊達在內驚醒,不知外邊什麼響,連忙起來,走至廳後門縫裡一覷,只見月光照人,如同白晝,見咬金在那裡舞斧頭,甚是奇妙,比日間教不會的時節,大不相同,心中大喜,遂走出來,大叫道:「妙呵!」這二聲竟衝破了,他只學得三十六路,後邊的數路就忘記了。俊達道:「有這斧法,為何日間假推不會?」咬金聽說,就裝體面,說起搗鬼的大話來了,呵呵大笑道:「我方才日間是騙你,難道我這樣一個人,這幾路斧頭不會使的么?」俊達道:「原來如此!我兄既然明白,連這下面幾路斧頭索性一發使完了,與我看看如何?」咬金道:「你若要看這幾路斧使來,可牽出馬來,待我試他一試看。」俊達叫家丁到后槽牽出一匹鐵腳棗騮馬來。咬金抬頭一看,見是一匹寶駒,自頭至尾,有一丈長,背高八尺,四足如墨,滿身毛片兼花。那匹馬卻也作怪,見了咬金,如遇故主一般,擺尾搖頭,大聲嘶吼。咬金大喜道:「且把他牽過一邊,拿酒來吃,等至天明,騎馬演幾路斧頭便了。」家丁擺下酒肴,二人吃了。天色微明,咬金起身,牽馬出庄,翻身上馬,加上兩鞭,那馬一聲嘶吼,四足登開,往前就跑,如登雲霧一般。頃刻之間,跑上數十余里。試畢回庄。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