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3年1月13日訊】我小的時候,爺爺經常給我講他在朝鮮戰場中那些英勇戰鬥的故事,那時我非常敬佩爺爺,我幼小的心靈里就視爺爺為英雄。
直到有天,一伙人衝進我家裡,抓走了我爺爺,我才明白爺爺在朝鮮戰爭中當過美國戰俘,我心中的英雄頓時倒塌。爺爺成了「牛鬼蛇神」,戴上了尖尖帽,被批鬥被遊街,爺爺身後總是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臉上表情總是樂呵呵的。迫於強大的壓力,父親為了跟爺爺劃清界線,他站上台哭訴爺爺的罪行。這時一個頭目說:「他是美國的戰俘,資本主義的走狗,為了表示劃清界線的誠意,你給我扇他幾個耳光。」父親走上去說:「從今後,我和你斷絕關係。」父親揚起巴掌打在了爺爺的臉上,爺爺的淚水滾了出來。
爺爺關進了牛棚,爺爺成了一個木偶人,每天定時安排遊街,審查,反省……爺爺像是一個瘟神,父親不再理他,我也視爺爺為叛徒、漢奸、賣國賊,總是懷著敵意的目光盯著爺爺。有時我也學大人的樣子,朝跪著的爺爺吐口水,我的行動博得了造反派的讚揚,我心裏暗暗高興,好像我也成了革命一員。
極左的歲月終於過去了,爺爺也被平了反,但他胸中的陰影卻無法抹去,爺爺當過戰俘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爺爺變得沉默寡言,目光獃滯,有時一坐就是一天,也不知他心裏在想啥。
隨著歲月的流逝,我長大了。一天,我在報上看到一篇文章,叫《戰俘上了美國英雄榜》,說是美國搞了一次「誰是你心中的英雄」調查問卷,結果一位叫約翰麥凱思的戰俘在選出的二十位英雄中列居第六。我想,我們似乎推崇獻身就義,壯烈的英雄觀,中國的歷史基本上就是一部戰爭史,英雄主義至高無上。相反則把被俘者視為可恥之徒貪生怕死之輩。其實自從人類有了戰爭也就有了戰俘的概念。對戰俘的態度和不同的處理方法,是文明程度與人性深度的反映,也是社會文明進步的重要標尺。我想起了爺爺,想起了爺爺所受的折磨,爺爺他有什麼錯呢?我同時愧疚我小時候對爺爺的誤解和對他的唾罵。
我拿著這篇文章去找爺爺,爺爺正坐在山凸上發獃。我叫了一聲爺爺,爺爺半天才回過神來,我就把《戰俘上了美國英雄榜》念給爺爺聽,我念完時,爺爺已是淚流滿面。他就給我講當時被俘的情況。當時爺爺所在的部隊是180師,180師在執行穿插任務中失利,近2萬人被俘。爺爺當時在彈盡糧絕,淫雨侵襲,身體患病的情況下不幸被俘,時年25歲。在美國戰俘營里,爺爺遭到了非人性的摧殘和折磨,敵人用挖心,活埋,割肉,電刑,無線電微波頻律等殘酷手段,企圖動搖他們回國的決心。爺爺曾想到過自殺,但一想到妻子和還沒見過面的兒子(爺爺赴朝鮮戰場時,奶奶已是身懷六甲),爺爺就含著淚咬緊牙,忍受著非人性的折磨。爺爺說著說著掩面痛哭,面對爺爺的痛哭,我心裏很難過,卻找不到任何話語去安慰他。
世人對待爺爺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太不公平了。活下去甚至比死了更需要勇氣和韌勁,因為每一個生命都連著更多的生命,所以這種忍辱負重才顯得具有了分量和道義。正如羅曼羅蘭所說:「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便是注視世界的真面目———並且愛世界。」爺爺為愛活著,而活下去的爺爺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說,爺爺你是我胸中的真正英雄。
爺爺抬頭說,我第一次聽人說我是英雄。爺爺撲進我懷裡哭了,哭得像個孩子。
文章來源:《金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