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名著】《 隋唐演義》第一回

【【新唐人2012年10月18日訊】【導讀】《隋唐演義》是一部清代長篇白話歷史演義小說,作者褚人獲,字稼軒,又字學稼,號石農,長洲(今江蘇蘇州)人。終身不仕,文名甚高,能詩善文,尤喜涉獵歷代稗史軼聞。《隋唐演義》一書是褚人獲根據明代的《隋唐志傳》、《隋煬帝艷史》和《隋史遺文》等書廣采博收,同時吸收了唐宋傳奇的有關材料,加工改寫而成。以隋朝末年農民起義為故事背景,講述隋朝覆滅與大唐建立的一段歷史演義。小說中塑造人物個性鮮明,語言通俗曉暢,故事情節膾炙人口,兼有英雄傳奇和歷史演義雙重性質的小說。

第一回 隋主起兵代陳 晉王樹功奪嫡

詩曰:

繁華消歇似輕雲,不朽還須建大勳。
壯略欲扶天日墜,雄心豈入弩駘群。
時危俊傑姑埋跡,運啓英雄早緻君。
怪是史書收不盡,故將彩筆譜奇文。

從來極富、極貴、極暢适田地,說來也使人心快,聽來也使人耳快,看來也使人眼快;隻是一場冷落敗壞根基,都藏在裏邊,不做千古罵名,定是一番笑話。館娃宮、銅雀台,惹了多少詞人墨客,嗟呀嘲诮。止有草澤英雄,他不在酒色上安身立命,受盡的都是落寞凄其,倒會把這千人弄出來的敗局,或是收拾,或是更新,這名姓可常存天地。但他名姓雖是後來彰顯,他骨格卻也平時定了。譬如日月;他本體自是光明,撞在輕煙薄霧中,畢竟光芒射出,苦是人不識得;就到後來稱頌他的,形之紙筆,總隻說得他建功立業的事情,說不到他微時光景。不知松柏,生來便有參天形勢;虎豹小時,便有食牛氣概。說來反黨新奇。我未題這人,且把他當日遭際的時節,略一鋪排。這番勾引那人出來,成一本史書,寫不到人間并不曾知得的一種奇談。可是:

器當盤錯方知利,刃解寬髀始覺神。
由來人定天能勝,爲借奇才一起屯。



從古相沿,剝中有複:虞、夏、周、秦、漢、三國、兩晉。晉自五馬渡江,天下分而爲二:這叫做南北朝。南朝劉裕,篡晉稱宋;蕭道成篡宋稱齊;肅衍篡齊稱梁;陳霸先篡梁稱陳。雖然各有國號,紹襲正統,名爲天子;其實天下微弱,偏安江左。北朝在晉時,中原一帶地方,到被漢主劉淵、趙主石勒、秦主苻堅、燕主慕容囗、魏主拓技珪諸胡人據了,叫做五胡亂華,是爲北朝。魏之後亂離,又分東西;東西二魏;一邊爲高歡之子高洋篡奪,改國號曰齊;一邊被宇文泰篡奪,改國號曰周。周又滅齊,江北方成一統。這時周又生出一個楊堅,小字那羅延,弘農郡華陰人也,漢大尉震八代孫。乃父楊忠,從宇文泰起兵,賜姓普六茹氏,以戰功封隋公。生堅時,母親呂氏,夢蒼龍踞腹而生,生得目如曙星,手有奇文,儼成王字。楊忠夫妻知爲異相。後來有一老尼對他母親道:「此兒貴不可言,但須離父母方得長大,貧尼願爲撫視。」其母便托老尼撫育。奈這老尼,止是單身住庵,出外必托鄰人看視。這日老尼他出,一個鄰媼進庵,正將楊堅抱弄,忽見他頭出雙角,滿身隱起鱗甲,宛如龍形,鄰媼吃了一驚,叫聲「怪物」,向地下一丟。恰好老尼歸來,忙抱起,惋惜道:「驚了我兒,遲他幾年皇帝!」總是天將混一天下,畢竟産一真人。

自此數年,楊堅長成。老尼将來,送還楊家,未幾,老尼物故。後來楊忠亦病亡,楊堅遂襲了他職,爲隋公。其時,周武帝見他相貌魁奇,好生猜忌,累次着人相他。相者知他後有大福,都爲他周旋。他也知道周武帝相疑,将一女夤緣做了太子妃,以固寵。直至周武帝晏駕,太子即位,是爲宣帝。宣帝每有巡幸,以後父故,恒委堅以居守。宣帝庸懦,楊堅羽翼已成,竟篡奪了周國,國仍号隋,改年号爲開皇元年。正是:

莽因後父移劉祥,操納嬌兒覆漢家。
自古奸雄同一轍,莫将邦國易如花!
隋主初即位,立獨孤氏爲皇後,世子勇爲太子,次子廣封爲晉王。打起一番精神,早朝晏罷;又因獨孤皇後,悍妒非常,成全他不近女色。更是在朝將相,文有李德林、高熲、蘇威,武有楊素、李淵、賀若弼、韓擒虎。君明臣良,漸有拓土開疆,混一江表意思。若使江南人主,也能勵精圖治,任用賢才,未知鹿死誰手。無奈創業之君多勤,守成之君多逸。創業之君,親正直,遠奸諛;守成之君,惡老成,喜年少。更是中材之君,還受人挾持;小有才之君,便不由人駕馭。這陳主叔寶,也是一個聰明穎異之人,奈是生在南朝,沿襲文弱豔麗的氣習,故此好作詩賦。又撞著兩個東宮官:一個是孔範,一個是江總,又乃薄有才華,沒些骨鯁的人。自古道:「詩爲酒友,酒是色媒。」清閑無事,詩賦之餘,不過酒杯中快活,被窩裏歡娛,台池的點綴,打點一段風流性格,及時取樂,始得即位。不說換出他一副肝腸,到底暢快了許多志氣,升江總爲僕射,用孔範作都官尚書。君臣都不理政務,隻是陪宴、和詩過了日子。陳主又在龔貴嬪位下,尋出一個美人,姓張,名麗華,發長六尺,光可鑒物;更是性格敏慧,舉止嫻雅,淺笑微顰,豐華入目;承顔順意,婉孌快心。還有一種妙處:肯薦引後宮嬪禦。一時龔、孔二貴嬪,玉、李二美人,張、薛二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修容,並得貫魚承寵。陳主那有閑暇理論朝廷機事?就有時披覽百官章奏,畢竟自倚著隱囊,把張麗華放在膝上,兩人商議斷決。婦人有甚遠見,這裏不免內侍乘機關節,納賄擅權。又且孔範與孔貴嬪,結爲兄妹,固寵專政;當時隻曉有江、孔,不知有陳主了。

檀口歌聲香,金樽樽酒痕祿。
一派绮羅筵,障卻光明燭。
況是有了一幹嬌豔,須得珠擋玉佩,方稱着螓首峨眉;翠襦錦衾,方稱着柳腰桃臉。山珍海錯、金杯玉囗,方稱他舞妙清漚;瑤室瓊台、繡屏像榻,方稱他花營柳出;不免取用民間。這番便惹出一班殘刻小人:施文慶、沈客卿、陽惠朗、徐哲、暨慧景,替他采山探海,剝衆害民。在光昭殿前起臨春、結绮、望仙三座大閣,都高數十丈,開廣數十間。欄檻窗牖,都是沉香做就;還鑲嵌上金玉珠翠,外布珠簾。裏邊列的是:寶床五幾,錦帳翠帷。且是一時風流士女,絕會妝點。在太湖、靈壁、兩廣,購取奇石,疊作蓬萊,山邊引水爲池,文石爲岸,白石爲橋;雜值奇花異卉。正是:

直須間苑還堪比,便是阿房也不如。
陳主自住臨春閣,張麗華住結統閣,龔、孔二貴嫔住望仙閣,三閣都是複道回廊,委宛相通,無日不遊宴。外邊孔範、江總,還有文士常侍王囗等;裏邊女學士袁大舍等,都是陪從。酒酣,命諸妃嫔及女學士江、孔諸人,賦詩贈答,陳主與張麗華品題,各有賞賜;把極豔麗的,譜在樂中。每宴,選宮女數千人,分番歌詠,焚膏繼晷,辄爲長夜之飲。說不盡繁華的景像,風流的态度。正是:

費辄千萬錢,供得一時樂。
杯浮赤子膏,筵列蒼生膜。
宮庭日歡娛,間裏日蕭索。
猶嫌白日短,醉舞銀蟾落。
消息傳入隋朝,隋主便起伐陳之意。高熲、楊素、賀若弼,都上平陳之策。正在議論之間,忽然晉王廣,請領兵伐陳,道:「叔寶無道,塗炭生民。天兵南征,勢同壓卵;若或遷延,叔寶殞滅,嗣以令主,恐難爲功,臣請及時率兵討罪,執取暴君,溫一天下。」看官們,你道征伐是一刀一槍事業,勝負未分,晉王乃隋親王,高爵重祿,有甚不安逸,卻要做此事?隻爲晉王乃隋主次子,與太子勇,俱是獨孤皇後所生。皇後生晉王時,朦朧之中,隻見紅光滿室,腹中一聲響亮,就像雷鳴一般,一條金龍突然從自家身於裏飛將出來。初時覺小,漸飛漸大,直飛到半空中,足有十餘裏遠近;張牙舞爪,盤旋不已。正黨好看,忽然一陣狂風驟起,那條金龍不知怎麽竟墜下地來,把個尾掉了幾掉,便縮做一團。細細再一看時,卻不是條金龍,倒像一個牛一般大的老鼠模樣。獨孤後著了一驚,猛然醒來,隨即生下晉王。隋主聞知皇後夢見金龍摩天,故晉王小叫做阿摩。獨孤後大喜道:「小名佳矣!何不並賜一個大史?」隋主道:「爲君須要英明,就叫做楊英罷。」又想道:「創業雖須英明,守成還須寬廣,不如叫楊廣。」正是:

元鳥赤龍曾降兆,繞星貫月不虛生。
雖然德去三皇遠,也有紅光滿禁城。
隻因獨孤後愛子之心甚切,時常在晉王面前說那重地的異兆;晉王卻即不甘爲人下,因自忖道:「我與太子一樣弟兄,他卻是個皇帝,我卻是個臣子。日後他登了九五,我卻要山呼萬歲去朝他。這也還是小事。倘有毫釐失誤,他就可以害得我性命。我隻管戰戰兢兢去奉承他,我平生之欲,如何得遂?除非設一計策,謀奪了東宮,方遂我一生快樂;隻是沒有些功勞于社稷,怎麽到這個地位?」左思有想,想得獨孤最妒,朝臣中有蓄妾生子的,都勸隋主廢斥。太子因寵愛姬妾雲昭訓,失了皇後的歡心。晉王乘機,陽爲孝謹,陰市腹心,說他過失,稱己賢孝。到此又要謀統伐陳兵馬,貪圖可以立功;且又總握兵權,還得結交外臣,以爲羽翼。

卻喜隋主素是個猜疑的人,正不肯把大兵盡托臣下。就命晉王爲行軍兵馬大元帥,楊素爲行軍兵馬副元帥,高颎爲晉王元帥府長史,李淵爲元帥府司馬。這高颎是渤海人,字昭玄;生來足智多謀,長于兵事。李淵成紀人,字叔德,胸有三乳;曾在龍門破賊,發七十二箭,殺七十二人。更有兩個總管:韓擒虎、賀若弼,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君爲先鋒,自六合縣出兵;楊素由永安出兵,自上流而下。一行總管九十員,勝兵六十萬,俱聽晉王節制。各路進發,東連滄海,西接川蜀,旌旗舟揖,連接千裏。

陳國屯守將士,雪片告急。施文慶與沈客卿遏住不奏。及至僕射袁憲陳奏,要于京口、採石兩處添兵把守,江總又行阻撓。這陳主也不能決斷,道:「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渙敗,彼何爲者耶!」孔範連忙獻諂說:「長江天塹,天限南北,人馬怎能飛渡?總是邊將要作功勞,妄言事急。臣每患官卑,隋兵苦來,臣定作太尉公矣!」施文慶道:「天寒人馬凍死,如何能來?」孔範又道:「可惜凍死了我家馬。」陳主大笑,叫袁憲衆臣無可用力。這便是陳國禦敵的議論了。飲酒奏樂,依然如故。

北來烽火照長江,血戰将軍氣未降。
赢得深宮明日月,銀筝檀闆度新腔。
到了禎明二年正月元旦,群臣畢聚。陳主夜間縱飲,一睡不醒,直到日暮方黨。不期這日賀若弼領兵,已自廣陵悄悄渡江;韓擒虎又帶精兵五百,自橫江直犯採石。守將徐子建一面奏報,一面要率兵迎敵。元旦各兵都醉,沒一個拈得槍棒的,子建隻得棄了兵士,單舸趕至石頭。又值陳主已醉,自早候至晚,才得引見。回道:「明日會議出兵。」

次日鬼混了一日。到初四日,分遣蕭摩訶、魯廣達等出兵拒戰。內中蕭摩訶,要乘賀若弼初至鍾山,擊其未備;任忠要精兵一萬,金翅三百艘,截其後路,都是奇策,陳主都不肯聽。到了初八日,督各將鏖戰。其時,止得一個魯廣達竭力死鬥,也殺賀若弼部下三百餘人。孔範兵一交就走。蕭摩訶被擒。任忠逃回,陳主也不責他,與他兩櫃金銀,叫他募人出戰。誰知他到石子岡,撞著擒虎,便率兵投降,反引他進城。這時城中士庶亂竄,莫不逃生。陳主還獃獃坐在殿上,等諸將報捷。及至聽得北兵進城,跳下禦座便走。袁憲一把扯住道:「陛下尊重,衣冠禦殿,料他不敢加害。」陳主道:「兵馬殺來,不是要處!」掙脫飛走,趕入後宮,尋了張貴妃、孔貴嬪,道:「北兵已來,我們須向一處躲,不可相失!」左手綰了貴妃,右手綰了貴嬪,走將出來。行到景陽井邊,隻聽得軍聲鼎沸,道:「罷,罷,去不得了,同一處死罷!」將自投于井,後閣舍人夏侯公韻以身蔽井,陳主與爭久之,乃一齊跳入井中。喜是冬盡春初,井中水涸,不大沾濕,後主道:「縱使躲得過,也怎生出得去?」

凱歌換卻後庭花,箫鼓番成羯鼓撾。
王氣六朝今日歇,卻憐竟作井中蛙!
三人躲了許久,隻聽得人聲喧鬧,卻是隋兵搜求珠寶宮女。隻見正宮沈後,端處宮中;太子深閉閣而坐。單不見了陳主。衆軍四下搜尋。有宮人道:「曾見跑到井邊的,莫不投水死了?」衆軍聞得,都來井中探望。井中深黑,微見有人,忙下撓鈎去搭。陳主躲過,鈎搭不著。衆軍無計,遂將石塊投井中,試看深淺,好下井找尋。陳主見飛下石子,大喊起來道:「不要打我!快把繩子拋下,扯了我起來!」衆兵刀取長繩,拋鈎數十丈。又等半日,聽得陳主道:「你等用力扯,我有金寶賞你,切不可扯不牢跌壞我!」初時兩人扯,扯不動;又加兩人,也扯不動。這些人道:「畢竟他是個皇帝,所以骨頭重。」一個道:「畢竟是個蠢物!」及至發聲喊,扯得起來,卻是三個人,與張貴妃、孔貴嬪同束而上,故這等沉重。衆人一齊笑將起來。宋王元甫有詩曰:

隋兵動地來,君王尚晏安。
須知天下窄,不及井中寬。
樓外烽交白,溪邊血染丹。
無情是殘月,依舊憑欄幹。
衆人簇擁了陳主,去見韓擒虎。陳主倒也官樣相見,一揖。晚來,賀若弼自外掖門入城,呼後主相見。後主見他威風凜凜,不覺汗流股戰。賀若弼看了笑道:「不必恐懼,不失作一歸命侯!」著他領了宮人,暫住德教殿、外邊分兵圍守。這時晉王率兵在後,先著高熲、李淵撫安百姓,禁止焚掠。馳入建康,兩人正在省中出來,曉諭黎庶,禁約士卒,拘拿陳國亂政衆臣。

隻見晉王向來矯情鎮物,不近酒色。此時他遠離京師,且又聞得張麗華妖豔,著高熲之子記室高德弘,馳到建康,來取張麗華。高熲道:「晉王身爲元帥,伐暴救民,豈可先以女色爲事?」不肯發遣。高德弘道:「大人,晉王兵權在手,取一女子,抗不肯與,恐至觸怒。」李淵便道:「高大人,張、孔狐媚迷君,竊權亂政;以國覆滅,本於二人。豈容留此禍本,再穢隋氏!不如殺卻,以絕晉王邪念。」高熲點頭道:「正是昔日太公蒙面斬妲己,恐留傾國更迷君也。今日豈可容留麗華,以惑晉王哉!」便吩咐並孔貴嬪取來斬于清溪。高德弘苦苦爭阻,不聽。

秋水豐神冰玉膚,等閑一笑國成蕪。
卻憐血染清溪草,不及西施泛五湖。

張、孔二美人既斬,弄得個高德弘索興而回;回至行營參謁。那晉王笑容可掬道:「麗華到了麽?」高德弘恐怕晉王見怪,把這事都推在李淵身上,道:「下官承命去取,父親不敢怠慢,著備香車細輦,還選美貌嬪禦十人,陪送軍前。」晉王笑道:「非著記室往取,高長史也未必如此知趣。」高德弘道:「隻是可奈李淵,他言禍水不可容留,連孔貴嬪都斬了!」晉王聽了失驚,道:「你父親怎不作主?」德弘道:「臣與父親再三阻擋,必不肯聽,還責下官父子做美人局,愚弄大王。」晉王大怒道:「可惡這廝!他是酒色之徒,一定看上這兩個美人,怪我去取,他故此撚酸殺害。」卻又歎息道:「這也是我一時性急,再停兩日,到了建康,隻說取陳叔寶一幹家屬起解,那時留下,誰人阻擋?就李淵來勸諫,隻是不從,也沒奈我何。這便是我失算,害了兩個麗人。」臨後恨恨的道:「我雖不殺麗華,麗華由我而死。畢竟殺此賊子,與二姬報仇!」當下一場懊惱散了,早已種下禍根。

頭懸白下懲亡陳,誰解匡君是忤君?
羨是鷗夷東海畔,智全越國又全身。

晉王因此一惱,到免強做個好人。一到建康,拿過施文慶,道他受委不忠,曲爲谄佞;沈客卿重斂逢君;陽慧朗、徐哲、暨慧景,侮法害民;時爲五佞。都将來斬在石關前。又把孔範、王控等投于邊裔,以息三吳民怨。使元帥府記室裴矩,收圖籍封府庫,一無所取,以博賢聲。又道賀若弼先期決戰,有違軍令;李淵怠惰不修職事,上疏糾劾,請拘拿問。隋主知平陳,若弼首功,淵居官忠直,俱免罪。還先召回若弼,賜絹萬段。

其時各處未定州郡,分遣各總兵督兵征服;川蜀、荊楚、吳趙、雲貴,皆歸版圖,天下複統於一。惟嶺南未有所附,數郡共奉高涼郡石龍夫人洗氏爲主。夫人陳陽春太守馮寶之妻,馮仆之母也。聞隋破陳,夫人親自起兵,保全四境,築城拒守,衆號聖母,謂其城日「夫人城」。隋遣柱國韋洸,安撫嶺外。夫人拒之,洸不得進。晉王遣陳主遺夫人書,諭以國亡,使之歸隋。夫人得書,集首領數千人,盡日慟哭,北面拜謝後,始遣其孫盎,率衆迎洗入廣州。夫人親披甲胄,乘介馬,張錦傘,引我騎衛從,載詔書稱使者,宣諭朝廷德意,曆十餘州,所至皆降。凡得州三十,郡一百,縣四百。封盎爲儀同三司,冊夫人爲宋康郡太夫人,賜臨振縣爲湯沐邑;一年一貢獻,三年一朝觀。時人作詩,以美其事,有「錦車朝促候,刁鬥夜傳呼」;及「雲搖錦車節,月照角端弓」之句。智勇福壽,四者俱全。年八十餘而終,稱古今女將第一。

不說那谯國夫人之事,卻說是年三月,晉王留王韶鎮守建康,自督大軍,與陳主與他宗室嫔禦文武百司,發建康。四月至長安,獻俘太廟。拜晉王爲太尉,賜辂車衰冕之服,玄圭白壁。楊素封越公,賀若弼、韓擒虎并進上柱國。若弼封宋公。擒虎因放縱士卒,淫污陳宮,不與爵邑。高颎加上柱國,進爵齊公。李淵升衛尉少卿,因是晉王惱他,不與叙功,反劾他,故此他封賞極薄。李淵也不介意。喜是晉王複奉旨出鎮揚州,不得頻加潛害;但是晉王威權日盛,名望日增,奇謀秘計之士,多入幕府。他圖謀非望之心越急了。

四皓招來羽翼成,雄心豈肯老公卿。
直教豆向釜中泣,甯論豆箕一體生。
況且内有獨孤後爲之護持,外有宇文述爲之計劃,那有圖謀不遂的理?

但未知隋主意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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