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檔案】重慶文革武鬥揭密

【新唐人2012年4月24日訊】重慶「八一五」公墓,這個文革遺址成了全國唯一見證重慶大規模武鬥的墳墓,這裏埋葬了百多人的冤魂和屍體。墓園佔地面積50餘畝,每一塊墓碑上都鐫刻著「八一五派」死者的名字,其下都埋著一名、幾名乃至十數名以上的紅衛兵和造反派。

「八一五派」與「反到底派」

跟全國一樣,文革中重慶武鬥分成兩派:一派據稱是「保衛毛主席的堅強戰士」,「始終不渝地捍衛毛席的革命路線」,於1966年8月15日成立的所謂「紅衛兵重慶警備區」,還有工人、幹部成立的以「八一五」為代表的各種戰鬥團,后乾脆一律對外宣稱叫「八一五派」。

在重慶文革中進行到最激烈的1966年至1967年間,很快分離出另一派:「反到底派」,也就是要砸「八一五革聯會」的「砸派」,俗稱「反吊起」。

位於重慶沙坪公園小溪亭閣不遠的「八一五」公墓,基本上都是在1967年5月至8月間被打死的中學紅衛兵和重慶廠礦企事業的工人造反派,年紀大的多在十幾歲或二三十歲,最小的僅11歲。公墓建在一片小樹林里,這裏依山傍水,鳥鳴清幽,很早以前曾是一處解放軍烈士墓。

「八一五派」所以選中這塊風水寶地,據稱還是請了風水先生的。首先,這裏位於沙坪公園的僻靜處,曾是解放前地下黨常接頭之處,有像征意義;第二,「反到底派」再強大不會攻到這裏來,沙坪公園幾乎是「八一五派」腹地的腹地。文革武鬥時期,以重慶大學為首的「八一五派」,佔據了沙坪壩所有的地盤,該地區的「反到底派」都逃走了。

重慶武鬥主要集中在各大專院校和各個企業,雙方以「佔山為王」的形式,來者先到就算是佔領了所謂制高點。學校主要是各個教學大樓,工廠主要是職工宿舍和廠房。

佔全國軍工企業四分之一強的重慶,武鬥之所以持續時間長,衝突烈度高,很大原因是這些大量的軍工企業的存在,凡所有的常規武器,都有軍工廠製造。

打響山城第一槍的是在重慶工業學校,而真正發生激烈衝突的是在重慶建設機床廠,即現在的建設摩托生產基地。這是一個從漢陽遷至重慶的特大型軍工企業。在那個時候這個廠是極端保密的,守衛這個軍工企業的是一個連的解放軍部隊。

動用軍工武器的流血武鬥

1967年7月25日清晨,住在建設機床廠廠區勞動一村的人們,發現對面民主村屹立在山巔上的兩幢蘇式紅磚樓,突然被圍攻。早上8點左右來了很多人,手持鋼釺、大刀、燃燒瓶,身穿勞保服,頭戴藤帽,圍著紅磚樓進攻,不斷地向這兩幢紅樓投擲燃燒瓶。紅磚樓于夜間被「八一五派」佔領,這是建設廠「反到底派」不願意看到的,必須奪回來。

數百名「反到底派」武鬥人員輪番進攻,不斷地向紅磚樓投擲汽油彈。於是雙方展開攻防拉據戰,傷亡慘重。

「反到底派」攻到上午10點左右,于深夜將兩幢紅磚樓居民趕走並佔領紅磚樓的空壓廠「八一兵團」,開始吃不住了,其中一幢樓開始起火。「反到底派」的武鬥人員跟「八一五派」的人一樣,大都是中學生和工人,建設廠以青年工人為主的「反到底派」組織——「紅大刀」,馳名中外,其成員大都是身強力壯、狂熱衝動的棒小伙,在鋼管焊上本廠生產的三棱刺刀,人手一柄,長約丈許。他們找來梯子往紅樓上攀登,跟電影上看到的場景一樣。

駐守大本營的「八一五派」看見建設廠方向昨夜拿下的堡壘冒起了滾滾濃煙,開始派出增援隊伍。「八一五派」的「八一兵團」是工人組織,空壓廠是製造兩棲坦克的工廠,這些造坦克的工人從空壓廠自已命名的所謂「八一大樓」內衝出來,手提砍刀、鋼釺,一路喊著殺聲,狂叫著朝建設廠家屬區的民主村紅磚樓沖將而來。

這時,建設廠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個叫王林仲的建設廠工人,有人對衝過來的「八一兵團」的武鬥人員悄悄說,這個人是「反到底」的。說時遲那時快,3個人衝過來用鋼釺捅王林仲的腰桿,王用手去遮擋,手當即被刺穿,血流遍地。這些人又趕著去解救紅磚樓的戰友去了。

「反到底派」迅速撤退,兵敗如山倒。

上午11時左右,一個「八一五派」的武鬥人員看見一個「反到底派」的紅衛兵退在後面,就提著鋼釺從紅磚樓邊衝過來。這時在山下圍觀的建設廠職工家屬都發出驚駭聲,那裡有一個長年堆積如山的垃圾山,大約有一幢樓那麼高。「反到底派」的那個紅衛兵硬是扔了鋼釺從垃圾山跳將下去,追的人如同投擲標槍一樣,奮力將手中的鋼釺朝那個「反到底」擲去!

幸而沒有命中,這個「反到底派」紅衛兵逃過一劫,返回大本營后發誓要報仇雪恨。此人姓于,是重慶三十五中的學生,體型強健,非常熱愛體育運動,1965春年學校選飛幾乎進入空軍飛行員行列,因學習成績差些未能如願。這人後來死在攻打潘家坪重慶霧都賓館的武鬥中。

中午12點左右,重慶三十五中高中一個叫宋正言的紅衛兵撤到其中一幢紅磚樓的背後,恰好被包抄過來的空壓廠「八一兵團」截住。住在建設廠勞動村的數千人都在山崖下看見,此時兩個身穿藏青色工作服的「八一兵團」武鬥人員,用鋼釺狠刺已經倒地的紅衛兵。兩條鋼釺扯出來再刺進去,扯出來再刺進去。事後發現,宋正言倒地的地方是一個雞籠,人血濺到雞籠的木柵上,厚厚一層。

戰鬥結束,雙方撤離,這算是一次戰役,以「反到底派」的暫時失敗告終。宋正言被「反到底派」的人用涼椅抬下來,身上護體的一層薄鋼板被刺穿,藏青色工服被鮮血浸透。宋正言被刺透25刀,于當日午後1點左右死去。這時,佔領建設廠地區的「反到底派」憤怒了,回到大本營,立即在重慶兩楊公路上拉起了一條鋼索,這條鋼索上全是鋼釘。交通中斷了,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1967年7月29日,傳來重慶工業校發生了槍擊事件,這算是打響了山城第一槍。武鬥立即開始升級,很快發展到動槍動炮,機槍、坦克、軍艦不在話下。

建設廠是軍工企業,主要以生產槍炮為主。槍戰發生后極大地刺激了「反到底派」的「井岡山建設兵團」,立即發槍!沒多久,重慶各地的「反到底派」前來築巢,人人摩拳擦掌,發誓要「捍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武鬥雙方都以「捍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而激憤地要消滅對方,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而後快。

7月30日,「紅大刀」在建設廠燈光球場舉行了隆重的發槍儀式,「反到底派」發誓一定要為宋正言烈士報仇!數百支嶄新的半自動步槍舉向空中,拉開了槍機,一箱箱的子彈用刺刀撬開,分發下去。

8月1日清晨,全副武裝「反到底派」向建設廠「八一兵團」和建設工業學校修築的工事發起進攻,建設廠生產的四聯裝高射機槍和艦用機槍數十台,一齊向「八一五派」的大樓開火,並用炸藥炸開樓房工事。「八一五派」占踞的紅色大樓頓時火光衝天,喊殺聲不絕於耳。附近「八一五派」的重慶機械製造學校的「機校兵團」也參与了防守。

雙方戰鬥極為慘烈,槍炮聲整夜不停,震耳欲聾。

8月3日清晨,「八一五派」全線潰退,帶走屍體十數人,在「反到底派」追擊中,被打死的腐爛在水田裡的還不在其中,其中的一部分後來就埋在沙坪公園的「八一五」公墓里。

8月5日,「八一五派」為了爭奪建設廠奪取武器,不惜一切代價向建設廠清水池制高點發起攻擊。「反到底派」人抬肩扛,將兩台14.5毫米的4條槍管的重武器推到半山腰上,猛烈轟擊大批圍攻上來的「八一五派」。而「八一五派」大都是重慶大學組織來的的學生,手持各種火藥槍、「漢陽造」,朝清水池高地衝鋒,均被「反到底派」各種輕重武器打死,死傷者漫山遍野。

重慶8月的天,屍體很快高度腐爛,白骨森森,慘不忍睹。此一役,「八一五派」喪生150人之多,這些人大部分卻沒有被安葬在公墓里,有的人至今無人知曉姓名。

再次爆發大規模的武鬥

1967年武鬥結束,雙方在「九五命令」下繳槍,但都沒有履行。

1968年雙方再次爆發大規模武鬥,這一次「八一五派」吸取了1967年的教訓,首先步步為營,佔領了「反到底派」的據點,在「反到底派」的邊緣地帶修築工事,迫使其後退,到武鬥打起來時,「反到底派」已無還手之力。

1968年7月30日,在生產半自動步槍的一個特大型軍工企業里,發生了文革中重慶一次激烈的武鬥。其場地主要集中在4幢職工宿舍,有兩幢被「八一五派」佔領,「反到底派」據守在另兩幢單人宿舍里,其中一幢被稱為的「三八宿舍」。

雙方都在黑夜到來時,從窗台上伸出半自動步槍朝對方開冷槍。

重慶建設廠中「八一五派」一個紅衛兵當即被擊中腦袋,腦漿迸裂。

此人就埋葬在「八一五」公墓。姓劉,年約17歲,后被「八一五派」追認為「保衛毛主席,保衛黨中央的英勇戰士」。事實上,那時候誰也保衛不了誰。小劉的父親,一個從湖北漢陽到重慶的老工人操著濃重的漢陽腔說:「個巴馬,有■用!」劉老漢活至1999年6月,無疾而終,享年95歲。

此時,重慶武鬥還在其他地方進行,但規模要小一些。

戰鬥進行到次日凌晨,「反到底派」的火力完全被「八一五派」壓制,陸續從幾幢樓房撤出,這些人攜帶大量輕重武器撤退。槍炮聲一直持續至天亮,成渝鐵路沿線大批的「反到底派」成員攜家帶口前往重慶火車南站集中。在這裏,一個「反到底派」紅衛兵手提一支20響盒子炮在現場指揮,火車頭上架起兩挺重機槍。火車行駛到重慶大渡口火車站,被部隊攔下,雙方發生小規模流血衝突。「反到底派」在此四散而去,大都攔下火車去了成都,直至9月重慶警備司令再次發出雙方上繳一切武器的命令。

「反到底派」在武鬥中戰死的人員大多就地掩埋。

重慶體育館曾經也是「反到底派」的據點之一,在那裡被打死的中學生紅衛兵十數人均就地掩埋。文革結束后,他們的親屬陸續將這些人的屍骨遷走。首都北航「紅旗」和一些外地來渝被打死的「反到底派」的紅衛兵,同樣就地掩埋,文革後期由親屬取走。

1967年以建設廠為中心被打死的「反到底派」武鬥人員,大多埋在建設廠老醫院前面的一片樹林里,當時還有一塊塊木牌,上寫著死者姓名。

重慶三十五中初三年級于某,即在1967年7月25日被「八一兵團」追殺的那個「反到底派」武鬥人員,在其後不久的8月19日,進攻潘家坪五台山重慶霧都賓館的夜晚,即被亂刀捅死,就埋藏在此。

于某身高1.75米左右,手提一支衝鋒槍,腰插一支手槍,一個人身上背著一個班12個人的乾糧,于當日一個人獨自摸索上五台山,因口令不對被是「八一五派」活捉,最後被刀捅死後,扔下山崖。緊跟著,「反到底派」連夜用數台14.5毫米4條槍管的高射機槍輪番攻擊,佔領賓館后發現於某血已硬凝,抬下山來,為其舉行了安葬儀式,給他穿上搶來的軍裝,手握兩顆子彈,十數人鳴槍為于某送行。

「反到底派」佔領五台山霧都賓館后的一個中午,一個「八一五派」「機校兵團」的人身穿工作服,攜56式衝鋒槍一個人闖了進來,看見「反到底派」的人員正在吃飯,剛要轉身,被其校友發現。只聽見一陣亂槍掃射,此人當即倒在血泊中,胸如蜂窩,血噴涌而出。

這個姓雷的「八一五派」紅衛兵,年僅19歲,后埋葬在「八一五」公墓,石碑上刻有「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高聳的墓碑正面寫有「生得偉大,死得光榮」。(上圖)

往事不堪回首

現在,這個公墓已引起了全國的關注,網路上不斷有人進行報道和披露,使原本這個不起眼的「文革墓地」成了眾所周知的所在,成了那一個年齡段的人的回憶,而「暴斃」成了當今年青人的謔語。

「在激情中暴斃的紅衛兵!」這樣的用語是有爭議的。那些犧牲了的曾經夢想用自已的雙手去創造美好和未來的「八一五派」和「反到底派」年青人,長眠在了重慶這塊熾熱的大地上,讓後世人以各種複雜的眼光去評說。他們的死是無謂的,一點價值也沒有,卻給了今天的青年以思考,儘管出現了「暴斃」一說。

今天,這個公墓早已是綠草遍地,半人深的茅草遮蔽墳墓的荒涼景象已不存在。後人修剪蕪雜的荒草,春天來了又開起了鮮花,鳥兒在墳墓上空的塔林上停留,一片生機。近來,有親屬用人造大理石重新整修了一些人的墓地。

這裏的墳墓大都用當時質量很好的建築材料築面,如今大多風化,有的甚至上面的字都已剝落,凋零不堪。墓碑上刻有死者姓名和當時流行的壯語,多為「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重慶武鬥的發源地建設廠因武鬥而死的人員,在「八一五」公墓里掩埋的有30多人。這個墓很寬大,上面有一支火炬,碑文多寫此墓安葬的人的簡短生平,什麼時候、在哪裡「犧牲」的,其「英雄氣概永不滅」等等。

2007年夏,沙坪公園遊人如織,其中有很多人從全國各地特地趕來,目的就是一睹「八一五」公墓,甚至有人提出將此作為中國文革的見證,對外開放,收取一定入場費。此建議當即受到質疑。

文革過去40多年了,然而這個夢魘還在纏繞著一些人。

在1967年7月25日被「八一五派」武鬥人員刺傷的王師傅,至今還躺在床上,他的思維還停留在刀光劍影的派性廝殺中。有朋友去看他,拉著他被鋼釺刺穿傷殘了的手,王師傅會情不自禁地問道:「『反到底』打回來了么?」如果,您說早打回來了,年近八旬的王師傅馬上會露出會心的笑,往日臉上的愁雲一掃而光,大大地叫一聲:「拿酒來,我們要好好地慶祝一下!」他還能從1967年堅持到現在,也就是40多年後21世紀的今天,全憑的就是「反到底」打回來的信念。王師傅的神志是清醒的,妻子問他:「你知道你的退休工資漲了好多?」王師傅先伸出一個指頭,然後再伸出3個指頭:「137塊7!」

而在1967年7月25日爭奪建設廠紅磚樓的廝殺中,用鋼釺刺死重慶三十五中學生宋正言的一名「八一五派」空壓廠「八一兵團」武鬥成員,因長時間被血腥的夢境所困擾,情志不悅,很多年一直內疚不已,於2002年3月18日患肝硬化而亡。

「八一五」公墓埋葬的只是文革中重慶武鬥死亡人員的一小部分。

原標題:重慶武鬥與全國唯一的「文革公墓」

文章來源:摘自《文史精華》2008年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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