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鵬:榜樣的力量

【新唐人2012年3月2日訊】又到了學雷鋒的時候,我們走上街頭尋找好人好事,在路口發現一白髮蒼蒼的老頭正顫微微地柱著枴杖,車水馬龍,大家湧上前七手八腳地把他攙扶過街,大爺激動地想說什麼,均被我們打斷——「做好人好事是我們應該的」。到了街那邊,大爺喘著氣用拐指著我們罵:小兔崽子們,我好容易過了街就被你們弄到這邊來,好容易過了街又被弄過來,今兒都第四回了,還讓不讓我回家。

我不覺得這是個笑話。小時候誰沒拎過一桶髒水,把環衛工人其實已擦乾淨了的欄杆再擦一遍。我還把我媽給的零花錢假裝路上撿的交到班主任那裡,從而成功登上了當期好人好事榜。

內心裡我覺得一個國家是需要道德的,特別是小女孩被反覆輾壓而十八路人漠然視之的時候。其實雷鋒精神就是古今中外都認可的利他精神。我也覺得一個時代可以有道德模範,雷鋒是個好人,一個苦孩子,急人之所急,惻隱之心再加光榮之心,從個人的社會角色扮演也沒什麼可指責的。

可是,一個國家主張什麼榜樣,就暗示它的方向;一個政權去主張榜樣,表明它的氣場。我們明白榜樣的力量,卻不明白什麼樣的榜樣才最有力量。

我仔細研究了雷鋒的事蹟,他很愛把自己的饅頭或麵包送給從早上就沒吃飯的群眾吃,我就奇怪怎會有這麼多沒養成早飯好習慣的群眾,後來才知道那正處在1960至1962年間是大饑荒時代,中國餓死了千萬人。我發現雷鋒很愛把部隊的線衣、棉褲脫給在雪天裡冷得發抖的群眾,這證明,雖然那時的人民日報天天宣傳人民已豐衣足食,實際情況並非這樣。我也發現雷鋒常帶著戰友們去瓢兒屯車站幫忙打掃衛生、送茶送水,特別每逢年節這裡就人山人海,這表明多少年來我們一直沒解決春運的問題。我還發現,雷鋒最愛在大雨天走十幾里路把又餓又累的母子送回家,除了把雨衣給母親而自己抱著孩子一起淋雨也不怕孩子病了這個不專業的細節外,這讓我們明白從那時候到現在國家一直沒為老百姓真正完善了公交體系。以及,把蘋果送給沒蘋果吃的職工醫院病人,把正在淋雨的兩堆軍用苞米搬進屋裡,幫正被眾人圍觀的丟了車票的山東大姐買票……分別證明了當時工人勞保真差,對戰備物資管理不細膩,車站治安不好且國人一直很麻木。

雷鋒是一個難得的好人,可樹立道德模範是要與時俱進的,否則遠看好像樹起了一個道德模範,近看其實是一個社會問題的救火員。這難免讓人們去想,這是在樹立什麼,還是在掩蓋什麼……

我並不反對提倡道德,但中國式道德模範門檻太高了。我覺得道德教育應該是一個普及教育,像卡拉OK一樣易於模仿便於操作,可我們這兒卻搞成特種兵教育、神話教育,恨不得男模範不拉屎女模範不來例假,都沒缺點,也沒特點,別說見錢眼都不開一開,男模範見著美女如同見石頭,女模範見帥哥時就變成了石女,這就顯得沒人性。直到唱紅歌不僅可以道德高尚甚至治癒了不孕不育,不僅不人性,就是巫術教育了。

然後就是反覆救溺水者不幸犧牲的,累死在工作崗位上的,救人時把自己兒子留在最後的,自己窮得叮噹響舉債十七萬捐款的最後得胃癌去世的,違背消防常識拿著松枝去滅火的,見地主偷公社海椒不去報警卻親自搏鬥獻出幼小生命的。總之就是犧牲的、犧牲的……我佩服這些勇於犧牲的人,可另一個問題是,為什麼我們總讓他們去犧牲,或者不犧牲的就不叫模範,所以道德教育門檻一定要低,弄成吊環就是忽悠群眾,本來想讓群眾提升一下道德水準,卻上來一些神話教育、虐童教育、巫術教育、恐怖教育,多好的事兒,都被大尾巴狼給嚇跑了。

美國也樹立道德模範。ABC台曾推出過一檔叫《真實之美》的道德模範節目,讓十個俊男美女參加選秀,最重要的是比賽內心的美德,內容設置跟我們一樣是比拚愛心、助人為樂、誠實、公德心。可並不像我們這兒一水兒地站在台上回答那些預設了答案的偉光正問題,而是拍下她們在化妝間裡被茶水潑到時、被弄髒鞋時、落選時的表情,以示能否平等待人。其中有一個美女在體檢結束後趁人不注意悄悄偷看了別人的成績,被認為缺乏公平心。還有一個暗中安排的環節是,讓一個侍者端著咖啡進屋,可兩手不空沒法開門,此時就看兩個參賽美女哪個出於下意識先去幫忙開門。

就是這些平常小事,這個節目很火,通過電視手段傳播了適用於普通人的道德觀。其實美國人也很講究宣傳,可搞的精明。我覺得幫侍者開門是一個經典鏡頭,那個侍者是來給選手送外賣的,在他遇到困難時,你該怎麼幫助幫你的人。這就是橫亙西方很多年的one for all ,all for one精神,是大仲馬在《三個火槍手》裡說的:「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對比下來,別人宣傳「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公平觀,我們宣傳「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聖人觀;別人通過平常小事閃現內心一點善念,我們轟轟烈烈打造蠟炬成灰淚始乾的烈士團;別人於無聲處透露現代社會的文明價值觀;我們卻在播放大無畏、全無敵、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進醫院,死了都要拉家人墊背的戰爭獻身觀。

哪是道德了,那簡直是得道……然後該升天了。我們樹立的模範總有一股塑料感和硝煙味,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假肢在表演激揚。咱不能平和一點去提倡道德嗎,不平和地講道德,真不道德。

我其實是喜歡好人雷鋒的,一個質樸的普通青年,喜歡上攝影後開始有些像文藝青年,只是被很差的寫手注水再無限拔高後,不幸在某些同胞心中成了其他青年……雷鋒本身沒錯,利他精神很好,每個國家都有榜樣,問題在於這樣一種普及教育,一定要想明白你到底要什麼,或者說我們這些庸俗的人最缺什麼。

就講一個關於特蕾莎修女的故事。一個出生在奧斯曼帝國的商人的女兒,立志成為一個修女,她不遠萬里來到印度,上街頭救助痲瘋、霍亂病人、幫助快要倒斃的老婦清洗被老鼠咬壞的身體。她在加爾各答卡里寺廟後面的空地上設置了救助站,雖遭受官方打壓、宗派攻擊,可堅持幫助不同種族宗教的人,治療、清洗。其實她不可能幫助得到很多人,但她一直堅持給他們尊嚴,有天晚上,剛剛搬來的一個老人快斷氣了,臨死前,他拉著德蕾莎的手,用孟加拉語低聲地說:「我一生活得像條狗,而我現在死得像個人,謝謝了。」

特蕾莎說,人類最大的不幸並非存在於飢餓和病困,而在於當人們處於這境地時,你得伸出手讓他(她)得到應有的尊嚴和歸宿。她超越了宗教和政黨,她並不代表一個權力機構在施捨,而是心靈平等的溝通。特蕾莎修女老了,走了,而她建立於寺廟空地處的收容院入口處掛著一塊牌子上面,永遠寫著「尼爾瑪.刮德」, 按孟加拉語的意思,就是『靜心之家』。

好人和榜樣並非一樣,很多時候我們被救助得仍像一條狗,就算吃飽了,仍是一條吃飽了的狗……不是嗎。不僅像雷鋒那樣給予人們麵包和棉褲,更要像特蕾莎那樣讓人們知道他有權利得到麵包和棉褲;不僅像雷鋒那樣在大雨天送母子回家,更重要的是像特蕾莎修女那樣在苦難的日子給予人們尊嚴和歸宿。

讓每一個人知道,即使一生活得像條狗,死的時候也該像個人。這才是榜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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