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檔案】淞滬鏖兵實錄

【新唐人2012年1月31日訊】【作者簡介】石懷瑜老先生(《南京保衛戰》作者),1912年3月21日生,一直生活在中國大陸。他出身黃埔九期,一九三七年參加南京保衛戰時,任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上尉連長,1948年任中華民國國防部第五補給司令部通信處上校處長。他在一九四九年之後的命運可以想見。今年,他已經九十一歲高齡,卻不能忘記那些戰死在抗日戰場上的戰友們,不顧一切地寫下了他的回憶錄,為中華民國衛國戰爭中壯烈犧牲的國民軍官兵,留下血寫的歷史見證。

1937年8月13日,日本侵略軍繼蘆溝橋事變,蓄意擴大戰端,妄圖以武力壓迫我國接受其苛刻條件,以達到速戰速決的目的,又在上海無理尋釁,籍口日軍曹山本永夫事件,向我發動大規模的軍事侵略。我官兵守土有責,奮起抗擊,偉大的全民抗日戰爭因而全面展開。統帥部決定: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爲拱衛首都部隊。爲預防敵軍空襲,除部分團隊進入指定的警衛要地外,其餘部隊分別疏散於紫金山東麓及其駐地附近隱蔽地帶,積極訓練,整裝待命。全體官兵莫不磨拳擦掌,准備與敵人決一死戰,一消百年來深仇恨海,奇恥大辱。

8月15日,天陰有陣雨,中午時分,首次發出空襲警報,駐在帳蓬的官兵,立即進入防空掩體。遂即看到大編隊的敵機出現在南京上空,一時我防空部隊的高射炮、高射機槍以猛烈的火力迎擊。敵機不敢低飛,倉惶投彈後逃逸。我總隊的高射炮擊落敵機一架,墜落在滄波門附近稻田裏,機毀人亡。此後,敵空軍不斷空襲,有一次混合大編隊在一百架以上,炸彈落在城內外各處,殺傷了很多平民。我軍事目標未受多大損毀。

爲維護京滬鐵路軍運之順暢與安全,奉統帥部命令,副總隊長周振強(總隊長桂永清赴倫敦參加英王加冕典禮尚未回來)派軍事營營長吳曙青率領該營(五個連)分別部署在京滬鐵路沿線的重要車站、橋粱、涵洞,嚴密警衛,以策安全。

8月20日左右,爲吸取上海作戰的經驗,作爲爾後參戰借鑑,周振強率領營以上幹部分乘汽車到羅店、大場等地參觀學習,回京後向統帥部報告:前線部隊,士氣旺盛,愛國熱情很高,前僕後繼,不怕犧牲,英勇殺敵的精神十分感人。但也有不足之處,戰鬥技術和戰術運用較差,不講究構築工事,不注重對空隱蔽,只憑愛國熱忱,以劣勢武器裝備和敵人硬拼,因而傷亡很重,兵力過渡消耗。戰地救護力量不足,傷兵不能及時搶救運送。後勤供應不及時,彈藥得不到及時補充。友軍之間的通訊聯絡時常中斷,協同作戰很差,須進一步改進。上述意見,統帥部匯總後印發前線部隊參考。

9月初,參加英王加冕典禮的總隊長桂永清業已回來。統帥部命令由總隊部派一營兵力開赴前線,指導前線部隊構築野戰工事。桂永清派第一團二營營長索本勤率領該營前往上海。當日夜晚在堯化門車站上車,到達南翔後,前線一些部隊先後派來一個加強排兵力,歸索營長指揮,偵察地形,構築防禦陣地。爲盡可能減少傷亡,避免一點突破,全線崩潰,防禦陣地宜採用縱深配備。要求步兵散兵坑,輕重機槍掩體,交通壕,掩避部盡可能加深加固,而且一到陣地,立即構築工事,籍以減少傷亡,增強防禦韌性。索營長於示範任務完畢後撤回南京。

蘊藻濱反擊戰

上海戰事開始時,日本侵略軍氣焰萬丈,十分猖狂,揚言三日內佔領上海,三月內滅亡中國。自以爲不可一世,不可戰勝的「皇軍」,一開始即被我英勇官兵迎頭痛擊,局促於滬西狹窄地區,毫無進展。

8月17日,統帥部命令桂永清派一個加強團兵力開赴上海張華濱、蘊藻濱。桂永清決定以步兵第二團爲基幹,配屬工兵、通信兵、炮兵各一連,小炮兩連,由胡啓儒率領開赴上海。此時,胡團正在烏龍山佈防,晚餐甫畢,即趕到龍潭車站。與此同時,配屬的特種部隊亦由孝陵衛營房行軍到堯化門上車,17日先後到南翔車站。下車後,被張治中的中央兵團部控作預備隊,位置於蘊藻濱後裘新街隱蔽地帶待命,當日即被兵團部將該團分割使用。通信兵連擔任兵團所屬的兩翼部隊的通信聯絡,工兵連留兵團部專業使用,炮兵連歸兵團炮兵指揮部統一使用,小炮連擔任兵團司令部及兩翼部隊的防空任務,因而有名的胡加強團不但分割了加強部隊,而且將團屬建制的炮兵連及小炮連也抽出去。胡加強團成爲一團僅用步兵火力作戰的部隊,戰鬥力大爲消減。

18日上午,兵團部得知情報,日本紗廠方面的敵軍向別處轉移,兵力顯著減少,即命胡團於當晚接替虹口對面廣西部隊一個旅的防務。此時正在帶領通信兵架設電線的施有仁連長遇見了胡團長,就將兵團部命他接替防務的事告訴他,並請其准備按時接防。胡團長對他說:我已與某旅長取得聯繫,但某旅長所知的情報適與兵團部相反,即日本紗廠方面的敵軍並未向別處移動,兵力並未減少,反而顯著增加。情況判斷,可能很快向我發動攻擊,貴團雖然兵員充實,武器精良,訓練有素,但總不及我一旅之衆;而且剛到前線,敵情不明,地形不熟,孤團作戰,兼顧後勤,困難很多,萬一失措,影響全線,最好不急於接防,待我旅擋過敵人這次攻擊之後,再爲交接,比較妥善。原來這位旅長是黃埔三期,胡曾當過他的區隊長,過去有師生之誼,現在又並肩作戰,公情私誼,自非一般。胡請施連長將此情況報告兵團部斟酌,經張治中同意,防務交接因而延緩。

19日上午,果如所判敵情,虹口日本紗廠方面的敵軍開始向我蘊藻濱友軍陣地發動攻勢,敵機向我陣地輪番轟炸,敵軍艦大炮和地面炮兵密集射擊,接著敵步兵在敵戰車掩護下向我友軍陣地猛撲,展開激烈戰鬥。我友軍竭力抵抗,終以傷亡過重,陣地被敵突破,不支潰退。情況緊急,張治中即將胡團投入戰鬥,並嚴令全力反攻,奪回全部陣地。胡團長奉命後,在光天化日、毫無隱蔽之下,冒著一片立體火海,下令部隊於集結地展開,一營在左,二營在右,三營爲預備隊,攻擊前進。因團的重武器已被分割使用,此時僅使用步兵輕武器,以血肉之軀,與陸海空聯合的現代化敵人戰鬥。在攻擊前進中,胡團長被敵人雨點般的兵艦大炮和飛機轟擊下一度昏倒,幾乎失去指揮全團能力。在此關健時刻,由於團的連排長全由軍校八、九、十期畢業生挑選來的,戰鬥技術熟練,有高度的愛國熱忱和不怕犧牲、爲國效命的勇氣。在激烈戰鬥中,各營連均能主動地互相支援,協同動作,班排戰士也能各自爲戰,反復拼搏,白刃相接,激戰到黃昏時候,才將突入之敵悉數驅回其兵艦,恢復友軍全部失去的陣地,連夜構築工事,繼續固守。

8月20日,天一明,敵寇又集中兵力,海空步炮聯合,向我陣地進犯,均被我團擊退,直到日落,陣地未稍動搖。夜晚,兵團部以我團損失慘重,派36師某旅接防,團將防務交接清楚後,撤下火線,在常熟附近整頓數天,撤退南京整補。

增援八字橋

1937年10月25日,總隊奉命增援上海八字橋防禦戰。桂永清命副總隊長周振強率參謀人員先到上海虹橋與胡宗南兵團部聯繫總隊的戰鬥任務。同時,桂以步兵一團二營爲先遣支隊,由營長索本勤率領,星夜鐵路輸送,經蘇嘉線開赴八字橋。總隊的步兵一、三兩團(第二團因在蘊藻濱損失很重,正在整補,未參加)及直屬部隊陸續出發。27日到達七寶鎮車站,下車後即到虹橋。周振強對索營長說:兵團部命令我總隊接替俞濟時、黃維師,其防務均歸桂永清指揮,你營今晚就去接防。索營長當晚會同該師聯絡參謀人員視察防地境界,因夜間視線不明,即以陣地前方較爲明顯突出的地形地物爲輔助目標,大致交待了該師防禦地區的正面,右起張濱渡左至八字橋之線。當晚52師撤離防地,索本勤營於拂曉前進入陣地。陣地上只有一段交通壕及簡易工事,敵我屍體橫豎遍地,彈藥武器,到處棄置,敵我傷亡之衆,可以想見。索營長接替防務後,除嚴密警戒監視外,規定連排不准擅自出擊,暴露目標,夜間不准隨意放槍,白天完全隱蔽,入夜構築工事。此時偵知敵軍大部已渡過蘇州河,八字橋鎮局部地區已被敵軍佔據,現正部署兵力,准備向我全面進攻,不時派出少數部隊進行搜索和試探性侵襲,均被我前哨部隊擊退。

10月28日前後,總隊的一、三兩團及直屬部隊於萃莊下車後適逢傾盆大雨,部隊即冒雨展開,沿蒲青公路東側向七寶鎮方向前進。七寶鎮已被敵機轟炸,夷爲廢墟,未見有敵人蹤跡,爾後發現七寶鎮南端有敵前哨部隊,兵力不足一連,經我前衛掃蕩後向蘇州河方向退去。當我前衛驅逐敵前哨部隊時,因天氣陰暗,視線不清,我士兵初次作戰,殺敵心切,只顧英勇向前,沒有發現架在樹上的敵輕機槍,因而蒙受相當傷亡。當天晚上,周振強派兵夜間襲擊,將佔據八字橋鎮附近的少數敵軍驅逐後,就在八字橋、張濱渡、屈家橋之線佔領防禦陣地,第一團在左,第二團在右。防禦正面雖不很寬,但無有利地形及既設工事可以依託,考慮到若受敵人優勢炮火轟擊,很容易一點突破,動搖全線,決定營爲戰術單位,採取重點縱深配備,趕築工事,增強防禦的韌性。

八字橋爲敵軍企圖突破我陣地的主要選擇點。大概是10月29日,敵軍大部隊業已渡過蘇州河,部署兵力,向我陣地發起總攻擊。敵軍作戰慣例,首先飛機輪番轟炸,重炮猛烈射擊,摧毀我陣地防禦工事,步兵在戰車先導掩護之下向我陣地猛攻,雙方展開激戰。敵步兵蛇行蟻附,接近我陣地前沿時,均被我守軍以密集火力和手榴彈消滅在陣地前,伏屍遍地,傷亡枕籍。局部陣地上展開白韌戰,我一團二連連長劉洞平與敵肉搏中陣亡。敵軍在攻擊受挫、無法進展之時,竟不顧國際公法,施放大量毒氣,連長晏澤英以下全部犧牲,在該連督戰的少校團附劉殿卿同時陣亡。團長李昌齡一到火線,即被炮彈破片炸傷多處,擡下火線,由中校團副繼續指揮,堅守陣地。第三團團長馬威龍在該團陣地行將被敵突破之際,手下無兵增援,親率團部勤雜兵及通信兵沈著應戰,團旗被打得片片飛散,營長陳裕廉、連長張洪九陣亡,終將進攻之敵擊退後收拾餘衆,守住陣地。敵人此番進攻失敗後,未敢再作大規模進犯,僅以猛烈炮火轟擊,步兵只以輕重機槍虛張聲勢,未敢接近我陣地前沿,雙方對峙三天三夜。

11月初,敵軍在我杭州灣金山衛登陸,向我右翼作戰略大迂回。杭州灣地區守軍兵力單薄,既未拒敵於登陸之時,也未殲敵於登陸之後,以至敵軍登陸成功後如入無人之境,繼續擴大戰果,遂致上海我軍大撤退。我總隊亦奉命放棄八字橋,向後撤退,八字橋戰役至此結束。

當總隊撤退到蘇州河附近時,蘇州河大橋已被破壞,橋東數裏的公路兩旁,均被撤退各部隊遺棄的車輛、馬匹、重武器所阻塞,無法通過,前有大河,後有追兵,總隊的車輛、重武器亦不得不破壞後丟棄。除先頭部隊在大橋未破壞前業已過河外,殿後部隊都自行設法過河,以致溺斃潰散者很多,景況很慘。主要過失在於,擔任破壞大橋任務的工兵,只顧上級規定的時間而未按當時實際情況將橋破壞,以至撤退部隊蒙受不應有的損失。桂永清丟棄座車,泅水過河,身邊只跟一名衛士,正在徒步向蘇州行進途中,遇見一團二營六連排長劉海平,桂令劉通知先遣支隊索本勤過河後沿途收容,順鐵路線撤到南京。索本勤撤到蘇州河時,大橋已被破壞,無法通過,即率全營沿河上行數十里,在一個大村莊停下,命令各連以班爲單位,自行設法渡河,並指定過河後集合目標,天亮前全營渡河完畢,遂即乘車回南京,沿途收容了各部隊不少散兵。桂永清到蘇州後乘車回京。八字橋之役,我總隊以兩團兵力,接替黃維的61師和俞濟時的52師的防務,與進攻之敵鏖戰三天三夜,敵人傷亡慘重,未能突破我陣地,總隊傷亡約四千多,因蘇州河橋梁破壞,殿後部隊重武器全部丟棄,損失很大。

文章來源:《黃花崗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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