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1年7月29日訊】這篇文章是溫州最年輕的語文特級教師肖培東寫的,項余岸是他最要好朋友。
余岸,下午,有人說你沒了,找到你的身份證了。
知道嗎,兄弟,我笑了。
笑了,我們終於找到你了,不管你是一堆肉泥還是一粒粉塵,不管你是一粒微塵還是一地泥濘,你是扭曲的,你是變形的,我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你的微笑,淺淺的微笑,在善良的臉上,掛著永遠的對生活的期待。餘岸,我們找到你了,哪怕你只是一張身份證,只是一張符號。我也知道,那張身份證的上面,有個中國的象徵。餘岸,你知道嗎,你是中國的公民。你死在中國的高速上,沒有一句話,你曾經逃脫了一次車禍,你終於逃脫不了人禍的雷擊。
兄弟,我不哭,我不想哭,雖然我的眼淚在流。
余岸,你是和你的妻子一起去那沒有中國製造的動車的天堂嗎?
還有那許多逝去的生命,他們和你們一樣,無辜,鮮豔,平凡。
遇到雷雨天氣就斷電就被迫停車,顯示中國高鐵技術的脆弱。前方列車停駛,後續列車也應當即停駛,這是最基本的鐵路運營管理技術。事故說明,中國高速鐵路列車系統管理根本就沒跟上。可他們強調的是天災。兄弟,你和我一樣,不服氣吧,那你把他們也拉到天堂辯論。不,他們沒資格進天堂,因為他們沒有你這樣純淨的眼神。他們的眼睛裡,只有功績。
當速度成了官員炫耀的資本,當數字成了他們提升的媒介,兄弟,你就必須含笑地走。
你是去接你的妻子女兒,你是去和她們一起快樂奔赴你溫暖的家,對嗎,我的兄弟。
余岸,你去天堂的路上還這樣忽悠嗎?
你是多麼善良的啊,你是多麼純淨的啊。
你會很用心地愛你的妻,愛你的女兒。你為了她們,你是累盡是疲倦是奔走,你的孩子生下來就是體弱,瘦小,孱弱,你用盡了父親的愛,你的孩子就這樣成長。也許,這樣的堅韌中,成就了孩子的生存奇蹟。餘岸,你知道嗎,你的孩子是最後找到的,她有一個美麗的名字,項瑋伊,伊人還在,可你們呢?
余岸,你為什麼坐這輛車,你為什麼買這個車廂?我們朋友都恨你這一點。
早一點回去不好嗎?是怕熱浪襲擊孩子的臉嗎?遲一點回去不可以嗎?是想早點奔赴你溫州的溫暖的家嗎?
你的孩子還活著,那一定是你和妻子的愛,是偉大的愛,讓她存活下去。
電視上一直說著你的女兒,可是兄弟,別怪我,我寧可你把孩子帶走,帶到沒有動車或者沒有中國製造的動車的天堂。我難以想像孩子在冰冷的鋼鐵空間怎麼度過了這20個小時,是畏懼,是恐怖,是想像,是憧憬?餘岸,你那麼幽默地留下了她,其實是你們夫妻最大的殘忍。你讓她醒來看不到你們,你讓她顧盼間沒有目標,兄弟,你可以,你夠意思,你狠!
電視上開始說官員的救援功績了,救援怎麼成了功績?那麼防禦怎麼就不成為功績?
自誇的速度就像動車的速度,呵呵,余岸,你知道嗎,這就是急功近利的一些官員的特點。
你的屍體是怎樣的,我不知道。我在山西太原,我有理由不去看你睡覺的姿態,我不想看你最痛苦的扭曲,我只知道你去了一個地方,那裡有你的妻子,她溫柔的眼睛永遠和你一起。
上個電話,是我請你吃飯,你笑著說“老大,我在杭州,啊,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是去了人間天堂,哪知你去了天堂永遠。
我後悔。
那次,你電話我,說好久沒聚了兄弟,你叫我吃飯,我推說忙,很忙,我責怪你別沒事太閒,可現在,餘岸,我多麼想你再打個電話,請我吃飯啊,讓你埋單,……
你痛嗎,當巨大的震裂襲來時,你一定還在微笑的逗你的孩子,你知道,再過兩分鐘,你就到站了,你就到溫州了,你們一家三口可以在自己的房間溫暖,可你永遠想像不到溫州雙嶼,竟然是你的不歸之地。
余岸,我不想看電視,不想听電視的讚歌,都在說他們救一個死去的你多麼偉大多麼功勳,可是,我想問,動車沒有停止裝置嗎,現代化的動車沒有避雷裝置嗎?前面的車停著,竟然沒有人電話後面的車嗎?我們不是有數碼不是有蘋果嗎?蛟龍號前幾天不是潛水破記錄嗎? 21世紀,呵呵,兄弟,你的語文世界很浪漫,可是現實也很幽默。不是超越歐美嗎?用動車的速度證明自己的偉大,用死人的速度來證明自己的快捷,別忘了,京滬高鐵停電似乎就在昨天!余岸,物價房價真的比歐美高,動車速度一快就更是偉大的創意。有人創意有人開心,可是我的兄弟,你為什麼就走真得那麼迅捷,沒有留下一句話,沒有給家人一個問候,沒有給朋友一個微笑。余岸,你的離開為什麼也這麼瀟灑?
領導可以被免職,只是他會有其他的驛站,你呢,則永遠失去了生命的平台。這麼多年了,只有你,做一個老師,換了崗位,還是教育局的小職員,而且你竟然還美滋滋的。
余岸,我第一次寫回憶錄,紀念你,也紀念未來的我們。
你用生命為我啟迪,買了動車票別忘記寫遺囑,我終於明白動車實名制的原因了。
兄弟,我知道,你在微笑,我再也不看你的語文軒,再也不要你的語文資料,看一次,我就知道,哀痛再侵襲我。
余岸,我的手機裡還有你的號碼,我不刪,因為你永遠在我手機的名單裡微笑。
余岸,你弟弟打電話給我了,他竟然來安慰我,他能堅強,他說,他知道他要撫養好你的女兒,彷彿在告訴我你在遙遠的天堂要說的話。其實,兄弟,你的女兒就是我們朋友的女兒,你不說,甚至不用一個眼神,我們都明白。弟弟問我怎麼把語文軒弄好,可我不想觸摸這個網名,那會是心裡的傷痛,很長時間。
不想紀念你,真的。情願你半瘸半拐地在我們這幫朋友眼前苦笑,那至少是你的招牌。
閉上眼,是你和你妻子的父母,他們的哀痛,遠甚於我,余岸,你知道嗎?
去吧,余岸,岸的那邊是安全嗎?
只是,余岸,天堂還有動車嗎?如果有,你也別買中國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