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檔案】三十年前通海大地震親歷

【新唐人2010年3月27日訊】1970年雲南省通海縣發生7.8級大地震,史稱「通海大地震」,這是中共建政以來首次死亡人數超過萬人的大地震。在那個「紅色」年代,大地震發生后,中央提出了十六字方針: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發展生產、重建家園。災區人民則主動提出三不要:不要救濟糧、不要救濟款、不要救濟物。宣傳口號是:「千支援,萬支援,送來毛澤東思想是最大的支援。」當時通海有16萬人,僅慰問信就收到了143,000多封,幾乎每個人都能得到一封。那年我還不到7歲,大地震發生的那一刻,我父親把我和母親、姐姐、弟弟從倒塌的房屋中救出……

作家劉心武發現了一封「密信」

1970年春天,一個偶然的機會,劉心武從同事那裡借來一本描寫埃及愛資哈爾大學生活的小說《日子》。同事「不慎」在書中夾了一封家書。那是一封從雲南省通海縣寄來的「密信」,內容是向他們在北京工作的親人報喪的,說的是這一年的1月5日深夜家鄉發生了特大地震,房屋幾乎倒平了,埋死了很多人。信中提到了許多遇難者的姓名,從家族中類似哥嫂、侄甥、舅父、叔姨那樣的至親,到鄰里同窗,列出了很長的一串名單。

三十多年之後,已經成為著名作家的劉心武,對那封可怕的「密信」仍記憶猶新。他在一篇回憶錄中寫道:「那晚,在昏暗的燈光下,我捏著一封別人的信,呆立了很久,驚詫莫名。雲南1月5日真的有那麼大的地震發生嗎?報紙上沒那麼報道過,廣播里也沒那麼廣播過。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大地震,僅同事的親友就死了那麼多,那個地區一共死了多少人呢?」

事實上,不僅是劉心武無法知曉那次大地震的真相,在當年,甚至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絕大多數中國人,對於1970年1月5日凌晨1時發生在雲南通海的那場大地震,都沒有多少了解。

被保密了三十余年的驚世大地震

我是1970年通海7.8級大地震的親歷者。我于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始調查記憶中的那場大地震,想方設法收集有關圖片和史料,走遍了當年的地震災區,採訪了許多當事人。這些年來,我常常漫遊在這片不平凡的土地上,那股來自地下的巨大力量已經悄無聲息,但遺留在地表的地震斷層,雖經風雨剝蝕,仍然讓我真切感受到40年前那一瞬間大地扭動的痛苦。

長期以來,中共政府一直將自然災害的死亡人數列入國家機密範疇,這個規定直到2005年才廢止。也就是在這一年,我翻開雲南省檔案館所藏1970年6月15日《地震受災情況統計表》,看到如下數據:總死亡數:15,621人;死絕戶數:836戶;重傷人數:5,648人;房屋全倒數:166,117間;遺下孤老孤兒數:261人。

這份統計材料在當時和後來的三十余年間,作為「絕密」材料封存在檔案館中,一直沒有正式向社會公開過。我還發現,那次大地震波及的範圍雖然很大,但震害涉及的面積卻只有8,881平方公里,其中重災區面積僅2,400平方公里,極震區分佈在通海、建水、峨山三縣交界處,即曲江兩岸824平方公里內,這三個縣的震亡人數卻高達14,917人,占死亡總數的95%以上,其中建水縣震亡7,479人,通海縣震亡4426人,峨山縣震亡3,012人,尤其以高大、曲溪、東山、紅旗、九街、小街、峨山城關鎮等村鎮死人最多,近30個村莊的死亡人數佔到震前總人數的20%到50%左右。

這是一次驚世大地震,但在那個特殊年代,這次地震的震級和震災被嚴密地封鎖了三十多年,幾乎與公眾絕緣。

有人告誡:死人這事不能亂說

地震那年,我還不到7歲。在我的記憶里,大地震發生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地動山搖,充斥了巨大的聲響,隨後陷入了萬籟俱寂之中。不過,這份寧靜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我開始聽到哭聲,還有狗叫的聲音,什麼聲音都有,無法分辨,全亂了。我到現在也說不清父親當時是怎樣把我和母親、姐姐、弟弟從倒塌的房屋中救出來,只記得我們一家人找不到大門,也找不到天井,摸不著出路,我們原來所熟悉的一切什麼都沒有了。父母帶著我們在黑暗中摸索,認準一個方向,不斷從這家的屋頂爬到那家的屋頂,一直往村外逃命。我在爬的時候,好多次碰到死人的手、腳,或者是死人的頭、臉。現在回想起來,許多人埋得並不深,有的是被土坯砸死,或被釘子戳死的。

天亮后我才發現聚集在曬穀場上的男女老幼,全部變了模樣,每個人的面孔、嘴巴和耳朵里全是黑黑的塵垢,鼻子已被塵灰塞滿,臉是黑了,如同黑人。牙齒也沒有一個人是白的,一張口就露出了黑牙。當時,我們這些小孩子還覺得非常好笑,哈,怎麼每個人都變成這個樣子了?

當時我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恐懼,父母一再叮囑我不許走出曬穀場。然而,不久之後,我管不住自己,就悄悄走出那個場子,看到場子外面的路上,到處是橫一條、豎一條的死屍。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索性放任自己,走近那些各式各樣的屍體,有的頭被砸開了,到處是血和腦漿;有的手和腳折斷了,身體扭曲著;有的看上去好像並沒受到什麼傷害,閉著眼睛,像睡著了,其實是死了。更可怕的是,大人們還不停地把那樣的死人,一個一個地背著、抱著或拖著,添加在更多的死人中間,堆得越來越多。我悄悄一數,有八九十個。以後幾天據說好像接到了什麼通知,就不允許我們說這個數字了,不允許說死了多少人,也不允許過問。有人告誡我們,死人這個事情不能亂說,不能掰著指頭算賬。

地震中死去的一萬多個生命

1995年8月,我開始著手調查通海大地震。我感到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這樣做,才對得起在地震中死去的一萬多個生命。

大地震發生在1970年1月5日凌晨1時零分37秒,震中在通海縣高大鄉五街村附近,震中烈度為十度強,震源深度約13公里。受災地區包括玉溪、通海、峨山和華寧等地。這一切,我都記錄在我的「調查筆記」中。

余家河坎村坐落在一條幹涸的河床旁邊,地震時約26萬立方米的壩體向東南方向低凹的梯田滑移,向東滑移120米,向南滑移約200米,使這一段地面下陷2米 多,田地碎裂成數段,就像亂刀之下的豆腐一般。河堤上的大樹連根拔倒,河旁的村莊有16戶人家近50間房屋,隨著地表、道路、樹木、農田,向東南方向滑移100-150餘米之後,全部倒毀。周圍儘是深溝大槽,不堪入目。村中438人,死105人,重傷71人。

曲江兩岸的高大鄉,8000多人中竟有2300餘人震亡。僅普叢村70戶人家,就有10戶全部死難,全村死亡613人。位於震中位置的五街村,原有597人,194人死難,其中年齡最小的剛出生兩小時。槽子村原有25人,20人死難,僅留下兩位老人、一位婦女和兩個小孩。老茅村,原有150餘人,有近50%的人死亡。

駐紮在高大鄉的公路建設七團,有15個剛下夜班的民工到廚房裡吃飯、烤火。地震時,一堵粗厚的土牆向他們壓去,未等他們明白髮生什麼事情,許多站立著的人就被牆體從頭壓向腳掌。當人們把他們刨出來后,看到的是這樣一幅被地震定格了的慘狀:15個人變成了15團肉餅,變形的嘴裏還含著飯菜,烤火的人則被燒成了焦屍。

峨山縣城有逢5趕集的習慣,1月4日下午就從四面八方彙集了許多前來趕集的旅客和農民,兩層樓的大旅社爆滿,還在過道上加了地鋪。地震時,絕大多數旅客遇難,竟死亡200餘人。

昆明工學院140多名教職工,從省城昆明來到峨山縣小街公社「五·七幹校」學習,接受政治洗禮。按照當時的階級劃分,在這140多人中,有90多人是「革命群眾」,有40多人屬於罪該萬死的「牛鬼蛇神」。90多名「革命群眾」住在條件較好的農場大倉庫里,過著軍事化的集體生活,而那40多個被打入另冊的專政對象,則住在低矮的「牛棚」里。地震發生時,大倉庫里的90多名「革命群眾」,被厚重的牆體和巨大的屋架整整齊齊地打死在床上,無一倖免。

解放軍某部駐紮在峨山縣紅旗公社(現錦屏鄉)通訊團營房裡的136名女兵,剛剛在1969年冬季徵兵中光榮入伍,軍裝上還未正式佩戴領章帽徽,她們正在這裏接受集訓。大地震發生的頃刻,姑娘們以軍人的速度飛快地奔出營房。在寒冷的夜空下,她們僅穿著內衣和內褲,發獃地站著。只聽一聲哨響,部隊首長發出了「保護油庫」的動員令。這時,女兵們才發覺自己穿得這麼少,羞澀之心使她們漲紅了臉。她們看看自己的營房尚存,就不約而同地衝進去尋找衣服。須臾間,一次強烈的餘震發生了,營房頓時全部垮塌,女兵們就這樣全部慘死在屋裡。

通海縣城一位蘇氏老太太回憶說,地震那年,他們已有5個兒子,大兒子蘇文怡剛15歲,而最小的兒子蘇文俊還不到7歲。那天晚上,他們帶著5個兒子在家紡石棉,一直紡到12時。他們剛躺下,大地震就發生了。夫婦倆焦急萬分地呼喊著兒子們的名字,一直熬到天亮。解放軍來了,從深深的廢墟里,刨出了5具被壓得奇形怪狀的屍體。

觀音村的錢學德,1月4日結婚,夜裡正在鬧新房的時候,地震發生了。他匆忙拉住新娘子的手往外跑。跑到天井時,一根木頭正好打中新娘的頭部。在地震中,他家死了4男4女,只剩下他和父親、小妹三個人。埋葬親人的時候,他和父親用皮帶拴著屍體,抬上山,匆匆埋下。8具屍體,父子倆花了4天時間,挖了8個洞,來回上山8次。

代辦村有一個婦女,地震前三四天生下一個男孩。地震時,這位婦女和嬰孩不幸遇難,人們把這娘兒倆刨出來放在一塊。當他們掩埋完其他死屍再返回來埋這娘兒倆時,突然發現,那個嬰孩已經醒來,不哭不叫,正撲在他娘的屍體上吸食乳汁。

地震學家曾目睹震前之異象

1969年冬,貫穿建水、通海、峨山的曲江河谷,出現了氣候反常現象。這個全長120公里的地區,被地震學家稱為「曲江斷裂帶」。在中國地震學界,最早把目光投向西南的,是中國卓越的地質學家李四光先生。早在1965年,李四光先生就親自指導組建了西南地震地質大隊,他特別強調,要重視雲南地質構造上斷裂帶的研究,而這些斷裂帶有不少仍然在頻繁活動。到了1968年12月,李四光再次提出,要認真研究西南地區的地質構造,特別是在一些重點地區,要加強監測工作。1969年11月底,遵照李四光先生的指示,西南地質地震大隊就派人下來進行實地考察了。他們分成4個小組,其中一個小組被分派到通海。他們於1969年12月初到達通海,並選定陶茂村的一幢新房子作為他們的「革命根據地」。

事實上,他們所住的陶茂村,距離後來通海大地震發生時的震中五街村,已經很近很近了,步行只需十幾分鐘。他們一直在張老村和姑娘村一帶考察,白天在山坡上採石頭,晚上帶回來敲敲打打。那一段時間,他們看到房前屋后的竹子忽然開了花,一串串紫藍紫藍的花朵在風中搖曳著,似乎想告訴他們一些什麼秘密?村前村后的桃花、梨花,也在這個寒冬季節綻開了花蕾。山坡上,許多不知名的野花,也競相開放,百花燦爛,爭奇鬥豔。對於這些美麗景象,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感受到春天的氣息,相反他們的神情開始變得緊張和不安起來,眼前的百花越鮮艷,樹木越蒼翠,他們心中愈發感到壓抑。因為他們知道,樹木在這個季節開花結果,一定是由於地下溫度增高,喚醒了處於冬眠狀態的植物。但是,限於當時的科技水平,他們無法確定這一帶將有大地震發生。

這個地質考察小組在通海考察了1個多月。當他們收兵回營,悄然撤出高大公社時,已是1970年1月4日。他們回到縣城,入住通海縣人民旅社。在人民旅社裡,那個姓劉的女服務員從井裡打不出水來,仔細一看,原來井裡已沒有水,全是一股股涌動的白沙。那個時候沒有自來水,生活用水全靠水井。姓劉的女服務員為此非常焦急,不知所措。地質考察小組的幾名隊員便幫助她一塊兒淘井,淘啊淘啊,竟然淘出了兩推車白沙,但最後還是沒有水。當時,他們也沒意識到要地震,淘不出水來就算了。於是,他們回到房間休息,接著又整理考察資料,準備回昆明后就立即向中央地震工作小組彙報通海的情況。到了晚上,他們在房間里感到非常悶熱,在屋裡簡直無法待下去,就相約到街上溜達。

1970年的時候,通海縣城還有一段老城牆,他們就沿著老城牆閑走,當他們走到十字街(現新華書店一帶)時,看到一位老漢在那裡爆玉米花,香氣撲面撲來。同時,他們也發現街上的老鼠特別多,而且特別大,一群一群地跑出來,四處逃散。圍在老漢身邊等待玉米花的人們,見了老鼠也不打,眼睜睜地望著大老鼠們從自己的腳下或身邊跑過。他們感到很奇怪,街上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的大老鼠呢?其中一個考察隊員解釋說,你看那個老大爺爆出的玉米花多香,把大老鼠也引誘出洞了,見人也不怕。當天夜裡,也就是5日凌晨1點,大地震發生了。

地震后以為是核戰爭爆發了

地震發生的那天夜裡,我們恰恰遇上了一個怪天氣,震前熱得大家無法入睡,震后卻又變得寒冷不堪。當時,我們看見村子周圍到處是村民們上山打來的柴火,父母就弄來一堆放在場子中央,點燃起來取暖。但很快就有幾個民兵趕來,命令大家趕快把火滅掉。民兵說,上面來通知,戰爭爆發了,敵人的飛機馬上就要飛過來,如果我們這裡有火,就會被敵機發現,敵機就會往我們這裏扔炸彈,村莊就要遭殃。說著,民兵們一起動手,把火打熄了。

其實,那一年,廣播里說要打仗了,大人們也都說要打仗了,都忙著到山下挖防空洞。戰爭的陰影一直籠罩在人們心中。所以大地震發生后,有不少人都認為是中蘇之間爆發了核戰爭。在人們的想象中,只有核戰爭才會有那麼大的破壞力,才會造成那麼多人的傷亡。當時高大公社革委會主任李祖德說:強烈地震發生后,我家裡10口人全埋在倒塌的土牆底下。一個念頭在我腦里閃現,是不是帝、修、反搞突然襲擊,對我國發動了侵略戰爭?我是公社革委會主任,應立即召集民兵投入戰鬥。

一位姓張的小學教師說:地震發生時,我住的老房子全倒塌了,我掙扎著爬出去一看,淡淡的月光下,整個村子已變成一片殘垣斷壁、土塊瓦礫,哭泣、呼救的聲音響成一片。我當時想,肯定是敵人的原子彈投進來了,才會造成這樣的悲慘場面。五街的普秀英說:地震后,有人來叫我們上山去躲起來,不準哭,不準點火。天亮后,又不准我們穿紅衣裳。一位極震區的老人對我說,地震發生后,在他們村頭,地陷下去一大塊,當時有人說,那是原子彈爆炸的彈坑。

五街村的皮紹漢說,由於認為是戰爭爆發,怕敵機來轟炸,所以夜間不準點火,到處漆黑一團,我們怎麼救人?當時,我們村有315人埋在土堆瓦礫下,大家摸黑救出了121人,許多人由於來不及救而被土埋死了。如果允許點火的話,我們村至少還可以救出60多人。

千支援,萬支援,送來毛澤東思想是最大的支援

地震發生后,中央提出了十六字方針: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發展生產、重建家園。災區人民則主動提出三不要:不要救濟糧、不要救濟款、不要救濟物。當時最響亮的宣傳口號是:「千支援,萬支援,送來毛澤東思想是最大的支援。」因此,《毛澤東選集》、《毛澤東語錄》、《毛澤東詩詞》和毛澤東像章,是大批量的,一車一車地不斷運來。同時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慰問信,也是鋪天蓋地寄來。當時,通海有16萬人,僅慰問信就收到了143000多封,幾乎每個人都能得到一封。那時的災區人民認為只需要用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就能戰勝一切困難,所以除了「紅寶書」和慰問信之外的其他東西幾乎不收。這樣一來,這場大地震的災情不僅被遮蔽,而且完全拒絕了國際援助,甚至堵住了內援。

記得地震發生后,我們常常跟著大人不停地高呼「對於地震,我們就是不怕,一千個不怕,一萬個不怕」、「地震失去的,我們要加倍讓地球償還」之類的口號。高呼這樣的口號時,大家好像真的堅強起來了,什麼困難都不存在了,什麼災難都不用懼怕了。但在口號呼完之後,人們還得面對支離破碎的家園,面對失去親人的痛苦,面對重建家園的困難,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哭起來,悲慟的嗚咽、呼天叫地的嚎哭之聲,此起彼伏。

採訪時,五街下村的吳光貴曾對我說,地震后,全村人民餓著肚子沒糧食吃,他心裏很急,與生產隊的領導商量後到公社糧站借了500斤大米,把受災群眾集中起來熬大鍋稀粥喝,一直喝到春節后。第二年秋天,家家戶戶湊了一點糧食來,才把糧站的500斤大米還清了。另外,地震后,災民所住的房子是臨時建的草棚,一住就是一兩年。草棚容易起火,有不少災民在地震中失去了家園和親人後,又遭受了火災。我親眼看見,長河大隊曬穀場上的幾十家草棚,在一個夜晚失火了,燒了一個多小時,災民從地震廢墟中搶救出來的一點點衣被、糧食、水桶、鍋碗,一燒而光,許多災民絕望得呼天叫地。
……

2010年2月于雲南通海

文章來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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