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中國官方統計,大陸各地的上訪民眾逾兩百萬人。這麼多訪民是哪裡來的?從胡范軍二零零二年被提拔為新撫鋼技改部門負責人的那一天起,這位遼寧普通居民後來的冤屈故事,一點一滴「造就」出一位堅定的訪民。
在二零零八年初,聚集在北京伺機投狀的各地訪民,約有三、四萬人。現在僅已經被拆除的北京南站「上訪村」,「居民」就超過一萬。
訪民平時聚集在中國國務院信訪辦、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中紀委和其它中央級的各個機構門前,希望突然有一個「包青天」走出門外,接受他們的「冤紙」。他們在公共場合公開喊冤,在國家領導人家門口堵截攔車,找願意幫助他們的中國和外國記者。他們住在簡陋的窩棚中和天橋下面,吃的是最粗糙的食物,經常是滿身塵土,面無表情。
根據中國官方的一個統計,中國大陸各地的上訪民眾,大約有兩百多萬人。這麼多訪民到底是哪裡來的?
辦案錯誤順便發財
從胡范軍二零零二年被提拔成為新撫鋼技改部門負責人的那一天起,這位遼寧撫順市的普通居民後來的故事,大概非常恰當的解釋了中國政府當下非常頭痛的成千上萬的訪民到底是哪裡來的。
就在胡范軍準備到新的部門上班的時候,新撫鋼技改處被揭發負責人貪污受賄,撫順望花區檢察院介入調查。胡范軍一點也沒有擔心,因為貪污的事件發生在他調入這個部門之前的事,當然不可能波及到他。然而胡先生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中國的事情是不能用邏輯來下結論的。
二零零二年四月,胡范軍被望花區檢察院帶走詢問。後來他向別人透露了檢察院的「問話」程序時仍然不寒而慄,因為他覺得事情太過荒唐,所以堅持不認罪。期間受到毆打自不必說,而三天三個夜不讓睡覺,一天只有一頓粗面饅頭,使他在最後的時刻已經完全處於昏迷狀態。
處理這個案件的檢察官文斌、黃玉龍,在「審訊」了胡范軍三天之後才突然發現時間方面無法配合,因此這位胡先生根本不可能涉入他調入之前的貪污案件。
當天夜裡,檢察官文斌親自前往胡范軍的哥哥胡范敬的家中。文斌告訴胡范敬,他弟弟的案件「非常嚴重」,但如果「走走路子」,也許可能根本沒有問題。他向胡范敬提出了「兩萬人民幣」的價格。
胡范敬是個私人業主,經營交通運輸行業。他清楚他弟弟公司發生的案件,而且也堅信這個「貪污案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安在弟弟身上,而對這位檢察官先生明目張膽地要求非常不滿。胡范敬告訴文斌,深更半夜無法拿到那麼多現金,請給寬限的時間,文斌怏怏而去。
第二天,胡范敬拿著相關的錄音和照片,來到望花區檢察院。他找到了檢察長,向他告發了前天夜裡發生的事件。檢察長聽後非常生氣,帶著胡范敬一起去質問文斌。面對對方拿出錄音和照片,文斌仍然是一口否認。很快,檢察長被叫去開緊急會議,而證據到了檢察院其他官員的手中。而文斌惱羞成怒,丟下了一句狠話:「膽子不小啊,咱們走著瞧吧!」
當天,胡范軍「審訊」工作加緊進行,並在神智不清期間被強迫在認罪書中按上手印,隨後被宣佈逮捕。不過,兩個星期之後,檢察院主動為胡范軍辦理了「交保候審」,胡范軍離開了監獄。
這一「候審」便整整候了兩年半。
檢察院和法院合謀
二零零五年,已「候審」了兩年半的胡范軍前往檢察院,要求結案還錢,並揚言要繼續告狀。沒想到檢察院很快再次拘押了他,並且要求家人再交納兩萬人民幣的「交保候審」。這一次,案件終於被交到瞭望花區法院。
胡先生聘請的律師在看完檢察院的起訴書之後,非常有信心地表示,因為時間上的錯誤,以及證據方面的漏洞百出,因此這個案子肯定可以勝訴。
律師沒有見到證人,只能打電話查詢。其中一個行賄證人之一表示,他是因為另外一個案件被檢察院拘押期間,被迫作出上述證明的。檢察院知道之後,立即再次找到這位證人,強迫他再次作出書面證詞。
胡敬軍的上級領導曾經為他出示了時間方面的證明,但後來卻為檢察院方面出具了一個相反的證據,證明胡范軍在貪污受賄案發生的時候已經調入。在法庭上,這個關鍵證人沒有到場。另外兩個關鍵證人都是行賄人,也沒有到法庭出庭。檢察院表示,其中一人在逃,另一人因為涉及其它案件,不適合出庭作證。
就這樣,在法庭上沒有任何一位關鍵證人出庭。事實上,法庭庭審只進行了二十五分鐘便結束。隨後,法庭書記表示,因為庭審記錄尚未打印出來,要求胡范軍在一張空白紙張上籤字。心懷疑慮的胡范軍在律師的同意下籤了字,回到家中等待審判結果。
兩個月後,胡范軍致電法院詢問審判的結果。法官通知他前往法院,聽取「肯定是好消息」的審判。胡先生到法院之後,才知道他被判罪名成立,入獄一年半。
官官相護申訴無門
二零零七年,胡范軍刑滿釋放,開始了他更為艱難的申訴之路。
他在法庭資料館中,查詢到他在法庭的庭審紀錄,發現二十五分鐘的庭審被記錄了整整七十六頁,所有證據都被出示,並經過「被告的確認」,而他當初簽下的空白紙張上,也印上了他根本就不知道的內容。
憤怒的胡范軍因此到了遼寧省高級法院上訪。省法院的法官聽完他的申訴之後表示,望花區檢察院對他這個案件的處理,有明顯的問題。第一,按照刑事訴訟法,「取保候審」最長十二個月,過期之後等於案件結束,不可能再次上庭審理。而胡范軍首次取保候審兩年半,案件已經不存在;第二,法庭審理和庭審紀錄不相符,肯定其間大有問題。他還分析說,第二次「取保候審」的意圖,顯然是讓本已經自然失效的案件再次「活」起來。
省法院要求胡范軍到望花區法院把庭審紀錄複印出來,以便詳細研究。根據中國的法律規定,中國公民只要出示身份證件,便可以複印涉及自己案件的庭審紀錄。但望花區法院幾次三番拒絕了胡范軍的複印請求。即使是胡范軍的律師親自前往,也被拒絕。
省法院官員表示很奇怪,但告訴胡說,沒有文件複印件,無法進一步研究相關的案件。
檢察院原來是貪污窩子
胡范軍又曾前往撫順市檢察院。聽完他的申訴之後,市檢察院官員明確告訴他說,這個案件中奇怪的事情很多。在經過了一系列調查之後,市檢察院作出了報告。報告的結論是,望花區檢察院明顯違法。
胡范軍入獄之後,哥哥胡范敬曾去檢察院要回「保金」。雖然他拿去了兩張檢察院的收據,但檢察院只退給他一次的兩萬元人民幣,檢察院將第一次取保候審的保金轉成了第二次取保候審的保金。
有檢察院的知情人表示,不止胡范軍這一個案件,望花區檢察院所收取的「保金」都沒有上繳給財務部門,數額已達數百萬人民幣。
有更高級官員撐腰
然而很快,市檢察院的官員告訴胡范軍說,他們可以「協調私下和解」,希望他不要再申訴和上告。望花區檢察院願意拿出五萬人民幣瞭解這事,而且給胡范軍「找一個工作」。胡范軍不接受這樣的條件,他認為望花區檢察官明顯違犯法律,甚至偽造證據陷害他入獄,這需要全面平反;第二,他因為入獄而失去原來的工作職位,應該給他復職。
然而沒有機構再接受他的申訴。
有人告訴胡范軍,關鍵的問題是檢察院某領導,涉及了新撫鋼這個案件。胡范軍在他的一篇申訴文章中表示:「真正的受賄人和行賄人花了幾十萬擺平了此事,(有電話錄音)因為新鋼技改辦出事後一個月後就解散了,單位一天班也沒讓我上。區檢和市檢的個別領導為了權錢交易把此案壓下,保的是真正有罪的人。」
遼寧省檢察院的官員表示,這個案子在遼寧已經不可能再進行了,只能到北京去了。
「黑道白道都能整死你」
二零零八年,胡范軍開始了他的北京上訪之路。
不過,上訪之路更加艱難。「四月二十八日我到北京最高檢和中紀委去上訪舉報,在去中紀委的路上被撫順檢察院派人截回送進派出所,在派出所裡,十幾名市檢的人,輪流看守,半天一宿不給飯吃,不給水喝,操縱民警逼迫口供。第二天,按治安處罰法同一條款以我兩次到中紀委門前非正常訪為由,一次下了兩個拘留票,一個十天共二十天。在拘留所,市檢曹民成處長對我威脅說:『對你的申訴控告,我們已經跟省檢、法院說過,不可能給你立案,給你幾萬元錢別告了,否則再上訪抓著你就關起來。』接著他又找到我的家屬說:『違法辦案是檢察長同意的,你們是告不贏的,就是最高檢、中紀委來人也不好使,限你們本月二十日,如不妥協,就抓人。』文斌更是肆無忌憚的說:『白道黑道我都能整死你。』」
胡范軍不敢繼續待在家中,流離失所,但他仍然堅持要還自己一個清白。
一個訪民就這樣煉成了。
--轉自第78期《新紀元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