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地震區採訪:生還者痛說經歷

(美國之音記者:張楠報導)5月12日中國四川省的汶川大地震震驚世界。在這場幾十年不遇的特大災難中僥倖生還的人,談起當時的經歷仍然驚魂未定,心有餘悸。

在重災區都江堰、綿竹等地,倖免於難的災民說,這場經歷他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在靠近紫坪鋪水庫的公路上,記者看到一隊隊從震中映秀鎮和汶川其他地方逃出的倖存者。他們抱著孩子,背著老人,扛著揹包,挑著擔子,艱難地向安全地帶轉移,個個神情凝重、面色疲憊。

*外籍華人:映秀鎮外泥石流*

黃善德杵著竹竿,捲著褲腿,一瘸一拐向我們走來。這位加拿大籍華人、一家高級酒店的顧問總經理,此時跟其他難民已經毫無區別。他說,地震發生時,他正在驅車前往映秀鎮的路上。

他說,「映秀鎮已經看見了,突然間地震了,前邊有100多噸的大石頭滾下來,把前邊的卡車一下砸扁了,車子被甩到河邊,我後面的幾輛車全部被埋。我這車給砸了,不能動。我爬出來的時候,一塊大石頭飛過來,打到我的屁股上。我就一直滾下去,到河邊,很高,都江堰那麼高,所以受傷了。然後爬起來,所有的泥石全下來,什麼全看不見了。」

黃善德後來爬上一個山頂,在那裡遇到從映秀鎮逃出的大約兩千人,其中大部分是中學師生。

*悲慘傷員 生死友情*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他們就生活在露天野地裡,用樹枝和竹子搭帳篷,從地裡挖土豆、胡蘿蔔吃。接連不斷的大雨,更是雪上加霜,導致許多人感冒生病。他說,最苦的是那些傷員。

「第一夜,一個學生,一個老師上來了,腳斷了,流血不止。第二天就過世了,沒有止疼藥,活活疼死了。感動的是,有一個女學生被埋在山下(學校裡),一個男同學悄悄地一個人爬下山,用雙手挖,挖到早上7點,六個小時,挖出來了。下著大雨,他自己光著背,把衣服裹在女學生身上,把她背上山。女學生腳也斷了,一動也不能不動,就拚命地叫,他就讓那女學生躺在他身上。這個女學生得到好多人的照顧。但是我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據黃善德說,山下的小學校和幼兒園,同樣傷亡慘重。入夜,常能聽到失去孩子的父母嚎啕大哭。

14號,天氣放晴,黃善德早上6點開始了他的出逃之旅。他說,沿途常能看到車輛被大石頭壓著,很多人死在裡面。

*跳樓導致骨折*

在災區,到處可以聽到人們死裡逃生的故事,許多人都說自己又撿回一條命。在都江堰市,一名當地居民向記者講述了個人經歷。

「當時地動山搖,櫃子全部倒下,電視機和所有電器全部砸爛了,門也打不開,我的嫂子從二樓跳下去,骨折了,現在已送到醫院搶救。」

一名來自河南的打工者,當時正在麻將館裡。這名姓喬的女士回憶說,

「別人喊地震,我就嗖地跑出去了,別的房子都已經塌了,我們那個房子沒塌。當時,到處是煙塵,看不到人。太嚇人了,40多歲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只從電視上看過。」

許多人來不及為自己僥倖逃生而慶倖就加入到抗震救災的行列中,還有很多人則為失去親人而倍感悲傷。

當一具具遇難者遺體從廢墟中抬出時,死者的子女、父母、丈夫、妻子無不悲痛欲絕。

*女童在10歲前死去*

在綿竹市漢旺鎮中心小學,一名女童的屍體倒在樓房頂部,無法取下。母親站在樓下,眼睜睜看著死去的孩子日曬雨淋三天而束手無策。

(記者:孩子多大了?)再過幾天就10歲了,我想給她過生日,幾個同學要來。你說造孽不!」

目前,中國政府和軍隊正在全力開展救援工作,力圖把損失降到最低限度。但是,對許多人來說,這場惡夢可能要伴隨他們的整個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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