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到陝北以後,以檢討「白區工作」為突破點,採取聯合劉少奇,抑制周恩來的策略。
1937 年受共產國際支持的王明回國,隨後中共出現兩個中央(延安中央,武漢的長江局),兩個聯盟(毛澤東與劉少奇的聯盟,周恩來與王明的聯盟)之間的對抗。但沒多久,王明就失去了共產國際的支持,敗給了毛澤東。周恩來也不得不公開向毛表示臣服。
1943 年8 月 2 日,周恩來在公開講話中對毛澤東表態交心,周說:「什麼是勝利的保證,勝利就握在毛澤東同志手中。」「二十二年黨的歷史證明,……毛澤東同志的方向,就是中國共產黨的方向。」
9 月 7 日起,中央政治局會議中,毛澤東說:「六大選出的中央委員,其中只有毛澤東、劉少奇是左傾路線排擠打擊的,其餘多是擁護王明的。」接著,康生發言,一口氣數了王明六十多條罪狀,其中都是與六大後周恩來當家以來發生的事。這麼一來,會中情緒激動,罵的是王明,真正打的是周恩來。
毛澤東說:「六屆四中,王明上台,篡黨篡軍篡政,用的是流氓手段,六屆四中是不合法的。恩來同志要徹底檢查。」
毛澤東又說:「抗戰期間,王明和恩來領導的長江局。幻想與國民黨結成同盟,實際上是國民黨、大地主、買辦階級在中共黨內的應聲蟲和代理人。」
毛澤東又說:「長江局配合蔣介石保衛大武漢,新華日報成了國民黨的報紙,缺少階級立場和黨的獨立自主的原則,你們的黨性哪裡去了,長江局是反黨的。」
毛澤東又說:「你們打著馬列主義的旗幟,用教條八股嚇人,其實都是假馬克思主義者。我們按『聯共黨史簡明教程』,學習蘇聯共產黨的整黨經驗。」
周恩來當時在延安,每天要聽毛澤東、劉少奇、高崗等人對他的教育,就中共的歷史問題,要周重新認識,說周既犯了左傾又犯了右傾這樣那樣的錯誤。
1943 年 11 月 27 日、28 日,12 月 1、2、3 日,周恩來一共作了五天的發言,痛斥自己的不是。周發言之前,毛澤東先作一段風趣的講話,毛說,這次整風,黨的整風是脫褲子,讓自己赤身露體暴露,然後在同志們的幫助下洗澡,洗清自己身體內外不潔的污物;最後是擦背,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有病的人就感到舒暢了。毛澤東最後說了句:「現在,我們看恩來脫褲子吧。」大家笑了。周恩來突然在毛的面前跪下(周有演戲天才),連聲說:「我認罪,我認罪」。毛一驚,厲聲罵了一句:「你這不是罵我是封建皇帝嗎?」周說:「主席的確是中國革命的皇帝,我和少奇同志都一致同意的。」這是一場好戲的開場白。
周恩來後來說,經過這次延安整風,他「對毛澤東的領導確實心悅誠服地信服。」但是,毛澤東依然當面污辱周恩來,有一次,毛把周叫到身邊,周恭恭敬敬連叫了三次「主席」,毛才應了一個「嗯」字。
七大當選的中央委員中,周恩來的名次落在林彪、高崗、饒漱石、康生之後。在全部四十四名委員中,周恩來占第二十三名。毛澤東當選為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央政治局主席、中央書記處主席。中央書記處主管日常黨中央的領導工作,由毛澤東、劉少奇、任弼時三人為書記。劉少奇正式升為毛澤東以下的第二號人物。8 月,中央政治局通過,在毛澤東離開時,由劉少奇代理主席職務。
中共建政後,周恩來仍多次挨毛澤東整。
1958 年 1 月,南寧會議中,反冒進之聲泛濫,毛澤東、劉少奇認為,帶頭吹反冒進之風的是周恩來。3 月成都會議,毛堅持要周寫檢討,劉少奇對鄧穎超說:「毛主席脾氣你和恩來都應該是熟悉的,毛主席對我說了重話『恩來不寫檢討就叫他滾蛋』,你就勸勸恩來吧。」鄧與周夫婦吵了一架,鄧說:「延安整風時,你自己說過,誰反對毛澤東同志,誰就是反黨,恩來你不檢討,這個關過不了,我們的前途都完了」,鄧穎超大哭大鬧,周恩來終於寫了檢討。11 月,鄭州會議中,反冒進之聲仍然沒完沒了,毛劉認為,後台一定仍是周恩來。毛澤東把周恩來毒罵了一頓,然後又在會議上氣憤的指責說,「搞不好,黨要分裂,一分為二。」劉少奇指著周恩來說:「你要負分裂黨的責任。」
直到文革前夕,毛周又再度合作。
1966 年 4 月,中央會議中,周恩來批判了彭真,「一系列的錯誤是同毛主席的思想對立。」彭真和薄一波都是劉少奇手下的主將。其後周恩來又下令逮捕薄一波、安子文等,並成立「六十一叛徒集團專案組」,組長為周恩來。
造反派審判王光美,把王光美打成美國特務,並成立了「王光美項目組」,組長也是周恩來。
周恩來當時說:「這次文化大革命非常及時,否則,讓劉少奇這個叛徒、內奸、工賊、野心家上台,中國肯定復辟資本主義,千萬人頭落地。」因此,毛澤東批示:「劉少奇專案組,由總理(周恩來)親自抓。」
1968 年 10 月中共八屆 12 次全會中,通過了以周恩來為組織的「關於叛徒、內奸、工賊劉少奇罪行的審查的報告,並將劉少奇永遠開除黨籍,撤消其黨內外一切職務。」
儘管文革中周對毛一再下拜表示效忠,協助毛打倒了劉少奇,但毛始終不信他,江青說過周恩來「貌似忠貞實屬大奸」,這句話實際上是毛澤東的。後來四人幫時代,周又被毛以「伍豪(周恩來)脫黨啟示」糾纏不已,1975 年,周兩次電毛說,「我不是叛徒。」並在有關的資料上,用發抖的手簽了字,周臨死以前,口中念念有詞:「我不是叛徒。」
終其一生,毛周既彼此敵對又互相依存,既不能相忍又不能不忍,既不能兼容又不能不兼容,既是「親密的戰友」,又是不共戴天的死敵,親密時如膠似漆,鬥爭時你死我活,可以說纏鬥了一輩子,又合作了一輩子。
(作者提供/責任編輯:劉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