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月,大陸媒體記述了作家莫言在諾獎頒獎典禮上演講的一個故事:三年大饑荒期間,母親因到集體地裡撿麥穗而被公社隊員掌摑,嘴角流血,莫言稱這是他記憶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多年後,當莫言再見行凶者時,想要復仇,被母親拉住。作家稱母親的寬容是他人生的起點。文章引起了十多萬網民的熱議。有小粉紅指責莫言美化了母親偷盜集體利益的行為,醜化了公共財產的守衛者,莫言的獲獎感言十分的「政治不正確」。然而,紅色衛道士們的輿論攻訐,卻掩蓋不了真實的歷史,就在同日離世的91歲頂級水稻專家袁隆平,也曾公開揭露過三年大饑荒餓死幾千萬人的事實真相。
壓制真話、給敢言者戴上政治緊箍咒,其目的是為把謊言樹為正史,把罪惡裝扮成豐功偉績,美化、粉飾自己的恰恰是中共。談到對大饑荒穢史的美化,我們不能不談起那副欺世盜名的偽歷史畫卷《江山如此多嬌》。
「多嬌」畫卷背後的飢餓江山
1959年中共為慶祝竊國十周年而興建了首都十大建築,其中包括人民大會堂。1959年4月,畫家傅抱石、關山月奉命創作巨幅國畫《江山如此多嬌》,用於懸掛在大會堂北大廳內。
兩位藝術家費盡心思圖解毛澤東《沁園春·雪》:近景江南青山綠水,遠景北國風光,畫出小樣後,「藝術總監」周恩來說,要畫上「紅太陽」,象徵黨和毛主席。陳毅說,畫面不僅要突出「嬌」字,還要在「多」的氣勢中突出「嬌」……
整個畫卷高5.65米,寬9米,歷時四個多月後殺青。從故宮特批30張乾隆「丈二匹」厚古宣紙,光紙的費用就是1800元,那時普通人每月工資才幾塊錢。工具用的是榮寶齋一米多長毛筆、古墨和顏料,畫背用綾絹裝裱。十幾個蠻力小伙子搭三層架子將畫掛到人民大會堂牆上。落款為毛澤東的題字印章:江山如此多嬌。
在這幅天價的歌頌畫卷背後,現實中的中國江山已是淒風苦雨,餓殍遍野。1959年4月,全國半壁江山約16省向國務院報告春荒糧荒,飢餓人數2517萬。10月竊國盛典之後,這幅祖國大好風光畫卷在人民大會堂的牆壁高懸時,離京都不遠處的河南信陽全區已死絕了五萬多戶,村莊毀滅了一萬多個。
除了餓死外,中共幹部在高徵購、反瞞產中殘酷迫害致死者,數目同樣驚人。1961年,一份信陽商城官方文件曾列出45個案例,講述鄉村幹部是如何用駭人聽聞的酷刑殘害群眾:鋤頭砸大腦、剁手指頭、鐵絲穿耳朵、臉上刻字、縫嘴、鐵絲烙肛門、松枝扎陰道、澆煤油燒、火燒嬰兒、活埋等。整個信陽地區打死、逼死八萬人。
時任中央書記處書記彭真,在一次全國電話會議上透露了中央關於「餓死人」的定性:「省裡餓死人是一個省的問題,北京死人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問題。」
這或許就是《江山如此多嬌》畫卷出爐的藝術底氣與政治高度。
餓殍遍野諷《春放》
1959年秋天,以「江山如此多嬌」命名的李可染水墨山水寫生畫展,在廣州、上海等一線城市巡迴。同年,為配合中共「文藝要為社會主義服務」的路線,原本低調、隱逸的李可染公開聲稱「畫畫不單是依靠『視覺』、『知覺』,更重要的是還必須畫『所想』,由『所見』,推移到『所知』、『所想』。」言外之意,為紅色江山樹碑立傳需要深入實地、大膽想像。
1959年,李可染去了湖南、湖北、廣西等地考察,創作了《桂林山水》水墨寫生畫,營造太平盛世假象。同期,李可染還創作大量紅色國畫,如《六盤山》、《長征》、《山河頌》、《萬山紅遍》等,主動為黨唱讚歌。
李可染繪畫一絕是畫牛,1960年,他創作了被稱作畫牛成熟期的代表作《春放圖》,暢快淋漓地勾勒出了牧童快樂的田園生活。此時的畫家所思所想、所見所畫是絕對的浪漫主義,絲毫沒有一丁點兒批判現實的筆觸。而當時的廣西,因大饑荒,已經出現人吃人的現象,而且被吃的往往都是「春放」牧童的同齡人。
作家沙青的報告文學《依稀大地灣》中,記述了一戶農家,吃得只剩了父親和一對兒女兩個孩子。父親將女兒趕出門去,女孩回家時,弟弟不見了,鍋裡浮著一層白花花油乎乎的東西,灶邊扔著一具骨頭。幾天之後,父親又往鍋裡添水,然後招呼女兒過去。女孩嚇得躲在門外大哭,哀求道:「大大(爸爸),別吃我,我給你摟草、燒火,吃了我沒人給你做活。」
據楊繼繩《墓碑》記錄,大饑荒期間廣西非正常死亡人數為93.1萬,非正常死亡率為4.63% ,全國省份中排名第7。
大躍進期間的中共八大二次會議上,毛澤東說,「打起仗來無非就是死人。打仗死人我們見過,人口消滅一半在中國歷史上有過好幾次。原子仗現在沒經驗,不知要死多少,最好剩一半,次好剩三分之一,二十幾億人剩幾億,幾個五年計劃就發展起來了。」之後的北戴河會議上,毛說:「打了那麼多年仗,死了那麼多人,沒有誰能賠償損失;現在搞建設,也是一場惡戰。」
紅色畫家們在用畫筆歌頌革命江山時,可曾想到那裡流淌著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
紅色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1990年代,作家賈平凹的小說《廢都》裡有句話:「革命的小酒天天醉。」誰能知曉,這竟然是30年前大饑荒期間,紅色畫家們的真實生活寫照——
1959年,傅抱石、關山月為創作《江山如此多嬌》,期間曾找周恩來要酒喝,周批了兩箱茅台酒,據說賓館服務員曾從傅抱石房間掃出120隻酒瓶。1960年9月,時任中國美協副主席的傅抱石率12位畫家,赴豫、川、鄂、湘、粵、陝六省,開始了23000里紅色之旅,為期3個月,為創作紅色題材畫卷做「藝術長征」。
畫家在沿途各省受到盛情款待,住套間、坐臥鋪、一等艙,觀賞戲曲電影、博物館,遊覽風景名勝,接待規格是全國兩會代表的標準。
飲食方面,豐盛有佳。在四川,省委宣傳部長請客,龍抄手、賴湯圓、香炸金糕、銀糕、肥腸粉、四川苕餅、醉魔芋、鍾水餃等等,「共端上來20餘種小吃。初吃狼吞虎咽,後來摸著肚子喊吃不下了,但還是往上端……」在廣東,省委書記陶鑄親自宴請畫家,飯後又贈送傅抱石兩瓶茅台……
於是乎畫家們創作出了一幅幅社會主義欣欣向榮的「不朽」畫面:《人民公社好,吃飯不要錢》、《峨眉山公共食堂》、《黃河清》、韶山組畫……
但諷刺的是,當這一幅幅盛世美景躍然紙上之際,紅色之旅的畫家們卻無法屏蔽他們眼中所看到的悽慘現實:「在樂山凌雲山下的路旁,我們曾見有一老婦屍體,破爛的衣著,臉色菜黃,顯然與長時間吃不飽、營養不良有關。大家低著頭走過……」楊繼繩在《墓碑》裡寫道:「四川省的飢餓始於1958年冬,結束於1962年秋。四川農民整整餓了4年,是全國飢餓時間最長的省份。」
當紅色畫家們展開「藝術長征」的同時,6000多萬的四川民眾卻展開了飢餓長征。據統計,大饑荒導致該省非正常死亡人數達797.01萬。
紅色畫家的紅朝痛楚
當藝術成了向黨表忠的方式,藝術作品即成為黨文化濫觴的工具,而主動放棄獨立思考、自由創作權利的紅色藝術家們,註定將成為中共的政治犧牲品。
關山月,嶺南畫派的代表人物,《江山如此多嬌》的創作者之一,「文革」開始不久,因作品中有梅枝向下的構圖而被認定為受到「攻擊社會主義倒楣(倒梅)」,遭到批鬥,從此折筆不准作畫,下放「五七幹校」。七十年代復出後,關山月為了不受批判,作品中的梅枝全部向上。
傅抱石,文革前突發腦溢血死亡。此後半年不到,文革爆發,死去的傅抱石被江青點名,他在雨花台的墓地被搗毀,家被查抄,子女挨整。上海大學美院一位教授說:「傅抱石有幸而早逝,如果天假其年,他的藝術又將成為怎樣的一種面貌,實在不能不讓人擔心。」
李可染,文革一爆發,就被中共作為「反動權威」關進美院牛棚,家被抄,房子被占,當年的紅色經典畫作一一被當作反動作品批判。李可染像「一隻驚弓的老麻雀」。
1966年8月23日,中央美院迎來暴風驟雨般的日子。國畫系、油畫系、版畫系的葉淺予、羅工柳、黃永玉同時被紅衛兵批鬥,葉淺予1953年為黨歌功頌德所創作的《中華民族大團結》被紅衛兵說成是「牛鬼蛇神包圍毛主席」。他被小將們用帶銅頭的褲腰帶打翻在地,鮮血直流。
葉淺予在《改造日記》中記述,他同李可染、李苦禪、郭味蕖等四人被編為一組,專門打掃廁所,為此,他後來還創作過一幅漫畫《從來沒有這麼幹淨過》。
以畫驢著稱的軍隊系統畫家黃胄,在大饑荒期間畫過《荷花舞》,屏蔽饑民逃荒,為中共營造靜好歲月幻境。文革一開始就因他和鄧拓的關係而成為全國美術界第一個被公開點名批判的畫家,被中共整為反革命黑畫家。
畫家石魯,1959年創作一副《轉戰陝北》一鳴驚人,畫中以虛假的磅礴氣勢將毛澤東逃亡陝北描繪成史詩般的轉戰壯景,因而奠定了他在紅色美術界的地位。1964年,石魯創作了電影劇本《劉志丹》而被中共打成反黨,之後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位將軍對《轉戰陝北》曾有這樣的評價:「毛主席身後怎麼才一個人一匹馬?還站在懸崖邊,這不是懸崖勒馬嗎?」1966年文革,中共藉此批評石魯。1969年,他因反對江青而被迫逃亡,被革命群眾當作國民黨特務抓住,扭送公安機關,差點被槍斃。後來經過朋友的奔走和醫院的證明,證明石魯「瘋」了,才沒有執行槍決。
……
幾十年過去了,如今的中共依然在營造著虛假的太平盛世,所不同的是,中共用所謂的改革開放製造出了經濟強大的假象,延伸了視覺欺騙的觸角。但是,它與生俱來的暴力與謊言基因卻從來都沒有變色。經濟繁榮的假相背後是道德亂象,國家強大的代價民弱民貧,鼓吹愛國成了封殺言論自由的新方式,今天的人們須明白,中共才是中國人民苦難的根源,中共不等於中國。
參考文獻:
帥好:「一聲嘆息!饑荒年代中國頂級畫家們的作品」 ,《炎黃春秋》
楊繼繩:《墓碑》
曹樹基:《大饑荒:1959-1961年的中國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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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鏈接:視覺欺騙和虛假盛世
(轉自明慧網/責任編輯:劉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