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北京時間2021年04月22日訊】一、
懂事時,看到壁上那張圖就特別喜歡,上學認了字,父親跟阿公都告訴我那張圖叫《清明上河圖》,是祖先傳下來的,第一次聽見「清明上河圖」幾個字,打心底震了一下。
一天早晨上學,揹著書包經過玄關時,停下腳步,轉過頭站在《清明上河圖》前,看了好一陣子,感覺是很久很久以前去過的地方。「快去學校啊,下課回來再看。」廚房裡傳來母親的聲音。
黃昏放學了,興沖沖跑進大門,踏上玄關,將書包放在地板上,靠著木格紙門,抬起手臂擦著額上的汗,微風也跟了進來,牆外琥珀色的陽光溫暖地鋪上那張圖,沉靜馨淳氛圍裡,恍惚中,我走進了那張圖,覺得河邊楊柳飄送的風,涼爽而舒暢。
二、
河邊細柳飄起了陣陣微風,這一天,是個晴朗的午後,我站在汴河岸邊看熱鬧,一艘大客船正慢慢穿過橫跨兩岸的拱橋,眼看桅杆就要撞到橋樑,岸邊小篷船上一位船家看到了,揮起手臂朝大客船大聲喊:「桅杆!放倒桅杆!」大客船船夫趕緊拔開固定桅杆的插銷,旁邊幾個年輕幫手抓住縴繩,一聲吆喝,放倒了桅杆,「穩住舵!快划槳!」岸上的人緊張地驚呼著,一陣柳風隨著吹過來,大客船緩緩滑進橋洞,順利穿過了拱橋。
「大夥兒上岸歇會兒吧,喝碗茶,吃兩塊大麥酥餅。」岸邊茶鋪壯碩東家,拉著喉嚨熱情喊著,茶鋪前寫著大「茶」字的長布條,在空中「噗噗」迎風飄蕩。
我望著滾滾清澈河水,頭上,一團團白霧跟著河流奔向遠處。
三、
我看著那張圖,圖裡有茶棚、飯鋪、寺觀、算命場,還有結著彩樓歡門的大酒店,興致地細看著,路上行人摩肩接踵,車、轎、駱駝絡繹不絕;街道上,兒童、盛妝婦女、僧人道士、官宦、販夫走卒、乞丐,還有文質彬彬的書生,衣冠各異,繁華熱鬧的畫面,昇華著市井庶民的自然淳樸。
到現在,還記得那時我是一個書生,鎮日游蕩汴河邊,於是,在圖裡找到了一個掮著包袱的讀書人,站在小篷船上,向岸邊揮著扇子,一個熟悉的感覺穿透心裡,瞬間,思緒跟著鑽入那張圖,然後,我扶著船欄,輕步跳上了岸。
站在岸邊,朝左手邊望去,長長的駱駝隊正「嘁哩筐啷」走在寬闊的路上,該是趁日落前出城的吧。這時,一輛驢車迎面駛來,我背著包袱揚起手臂,「搭車嗎?快上來。」一陣風,驢車已停在身旁,我輕快地踏進車篷裡,「坐穩了,兩個時辰就到城裡了,待驢車輪子滾進了汴河大街,正好趕上太陽從東水門要墜入河裡,你會看到天邊一片紅彩,熱鬧著呢。」駕車老爹在風裡甩出一個清亮的響鞭,吆喝著:「好驢兒趕路吧。」驢脖子上的銅鈴叮噹響了一串,驢車緩緩滾動了起來。也不知在車裡晃了多久,當驢車停下來時,我從車篷帷簾瞧見夕陽在天空大剌剌地畫了一片豔紅,「這就是汴河大街了,街上有旅店有餐館,吃飯宿夜都方便」,前面駕車老爹掀起布篷,轉頭望了我一眼:「年輕人下回見囉。」
下了車,寬闊的石板街上,一群孩子提著燈籠呼嘯著耍玩,燈火閃耀著穿梭群眾裡,照亮整片天空。一個衣衫襤褸歪戴扁帽的人,從燈籠隊裡躥了出來,撞上了我的包袱,看來是個上了年紀的叫化子,他慢斯斯的把扁帽轉正,抬頭望著我,伸出烏黑的手,嘴裡吞吐著:「公子善心,感謝您賞個銅板。」我從兜裡掏出一個銅錢:「吃碗牛肉麵配碟小菜,該夠花費了。」他摘下扁帽,恭謹地點著頭說:「謝謝公子大德,需要老頭兒幫襯的,公子儘管喊小的。」我狐疑著眼光看他:「如何找您?」「小的隨時在公子四周晃悠,街上大小事咱都知曉,公子儘管吩咐。」老頭抓著扁帽,一溜煙又鑽進了燈火裡。
我在大街上慢步走著,經過轉角李家茶坊時,空氣裡飄來了一陣茶香。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往來客旅衣裳繽紛,偶爾也瞥見修行人的灰布袈裟。我從尹氏藥鋪轉入巷弄,才走幾步,遠遠瞧見了「悅然樓」牌招高掛眼前,白色圓月兒也跟了來,緊緊貼著招牌,給「悅然樓」增了詩情氣氛。正待步上臺階,耳邊飄來絲絲琴聲,一個童子跑到跟前遞給我一方濕巾:「公子勞頓了,若娘等著呢。」童子躬身引著我,左手微舉:「公子請。」我舉步跟著童子上了樓。
落了座,往舞臺望去,琴聲中,若娘傳來優雅眼光,那童子輕聲問我:「公子吃點什麼?」「先填一下肚子吧。」我放下包袱,掏出信封裡的詞箋:「煩你交給秦東家,就說是新詞。」「是,我這就去,咱老闆抽空兒就來。」童子轉身去了,一壺茶已擺桌上,我提起茶壺往磁杯裡注了茶湯,端起杯子喝了半口,瞧著舞臺上的若娘,依稀能看到她左眼角邊的褐色胎記。此時,歌聲帶著琴音穿梭歌樓裡:「望盡藍橋,暮雲卻千里,幾重水,幾重山。」聽眾裡,擊掌節拍稀稀落落響著,唱腔裡隱隱藏著一股清泉,我點著頭,心裡說著若娘把詞兒昇華了,她仰起臉頰,長髮從肩上飄落,若娘聽到了。
上半場歇息時,觀眾喝起了茶,輕聲聊著;我收回心思低下頭時,桌上已擺滿了吃的東西,有大麥醬麵、桂花酥餅、蜜餞李子雪花糕、一只碟子裡有小黃瓜片及醃無花果、還有蜜棗汁,看著更餓了。我一呼噜吃了半碗醬麵,喝著蜜棗汁時,那童子從觀眾裡走來,送給我一張紙條,恭謹地說:「這是若娘給公子您的。」轉身又走了。攤開紙條,上面寫著:「小女子唱的可合公子想法,下半夜將轉赴『騎雲橋酒樓』彈唱您的新詞,酒樓位於汴河大街尾東水門邊,僅幾步腳程,公子若能移駕指點,小女子之幸也。」我吃了那半碗醬麵、幾塊桂花酥餅,喝了幾口蜜棗汁,提起包袱,碎步下了樓。
踩下最後一個臺階時,寫著「相」字的旗竿,在昏黃月色下迎著晚風飄蕩,旗幟下,一位長鬍子相士溫藹地向我說:「老夫等候公子多時了。」我揹著包袱,停下腳步,心裡詫異著:「請問前輩有何指教?」他撫起長鬍:「老夫給有緣人看相免收費,」然後,兩顆眼珠注視著我:「公子將來會遇到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老夫就是要告訴公子這句話,您可要記牢了。」鄭重的神情,引了我的好奇:「是何人何事?既然非常重要,敢問前輩,晚輩何時遇到?」「或許轉眼之間,或許好多年,千萬年,漫長的時間,反正是最後的那個時刻。」長鬍子相士又看了我一眼:「公子記住老夫的話儘沒錯。」收了旗竿,轉身要走,「前輩且慢」,他動作俐落,一陣風不見了。正恍惚間,耳邊傳來一波波加油聲,才想起該趕往「騎雲橋酒樓」了。
四、
熙來攘往的汴河大街上,幾個大人帶著孩童興奮地拉著燈籠風箏,「噗噗」飄蕩空中,風箏上頭牽引著天燈,照得大街亮如白晝,我在人群裡抬頭往天空瞧去,天燈上瀟灑的寫著「騎雲橋酒樓」大字,騎雲橋酒樓就在附近了。此時,耳邊傳來浪潮般的加油叫好聲:「推倒他!推倒他!」
原來,前面街旁廣場上群眾圍著一個小擂臺,擂臺四角插著旗桿,桿上長條黃旗寫著「推手比賽柔以克剛」幾個大字,隨風飄蕩。擂臺上,一壯一瘦正袒胸露臂往來推搡著,圍觀的群眾握緊拳頭,在空中飛舞著激情。人潮裡,我瞥見那老叫化身影,一閃即逝。我往人群裡擠了幾步,口裡碎碎唸著:「這啥玩意兒?」可有人答了:「兄弟準沒見過推手,兩人競技只用身體,不能手推,瞧那臺上寫的以柔克剛,用巧妙取勝,廝殺之氣就不見了。」往擂臺望去,那壯漢正伸出滾圓臂膀抵住了瘦勁少年,眼看著壯漢一聲嘶喊:「滾吧!少年的。」喊聲中加上一個墊步,威猛地推襲少年,當群眾擔憂著少年時,那鵝黃長衫閃了一寸月光,剎時,少年軟了一秒上身,群眾驚呼聲剛剛落下,瞬間又拉了上來,驚呼聲中,那壯漢已撲倒地上,久久不起,頓時整個場子掌聲雷動。此時,群眾裡有人觸了一下我的臂膀:「公子您該走了!慢了來不及了。」
老叫化子拉著我鑽出了人群時,瞧見那「騎雲橋酒樓」天燈正高掛天空,我心裡想著:「該趕去『騎雲橋酒樓』了。』老叫化子卻指著大街那邊,謹慎地說:「看相的在那等著公子呢。」月光下遠遠望去,那長鬍子相士正擎著「相」字旗幟,向我招手。
到現在還記得,那時心裡只想著追上長鬍子相士,於是,跨過大街奔了過去,那長鬍子相士已轉身,正要走進茂密樹林裡,我抬起腳跟,跨過一根橫躺地上的大樹幹時,一個踉蹌摔在地上,還來不及喊痛,瞬間,我摔了回來,那張「清明上河圖」已在眼前。
五、
我望著窗外藍天白雲,一架飛機正從樓群中劃過聳立天空的「一零一」大樓。我在書房裡專注地看著電腦,抬起頭,看見「清明上河圖」就掛在白壁上。這張圖已傳了家族好幾代了,從第一次看到這張圖感覺很熟悉,就喜歡上了,到哪裡都帶在身邊。
現在,我在臺北這個大都會管理一個規模近十億臺幣的「全球債券投資基金」,肩負著增益投資人財產的責任,還好,幾年來獲利率維持溫和成長,自然投資者跟著增加,感覺心裡的壓力越來越大。「又看那些東西了,做點正經生意吧。」妻子興致沖沖地跑進來,又數落起我來,我笑著看著她左眼上的褐色胎記,總覺得那胎記那麼熟悉,好像在什麼時候見過。她將手上的小冊子交給我,高興地說:「這是幾位穿黃色上衣,衣服上寫著《法輪大法好》的人送給我的,那些人看起來很善良,還告訴我常唸『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會帶來福報。」
我關掉電腦,接過小冊子,霎時一陣恍惚,腦際忽然閃過長鬍子相士的影像,向我說:「公子將來會遇到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可要記牢了。」看了一眼妻子臉上的褐色胎記,又望著壁上的《清明上河圖》,我趕緊跑到窗邊向樓下搜尋,幾個穿黃色衣服的人正在發著什麼東西,我突然醒悟過來:「前輩謝謝您,我們終於等到了。」我緊緊地握起妻子的手。@*
(轉自大紀元/責任編輯:張信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