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憶文革殺人比賽 女紅衞兵連殺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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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學者千家駒回憶文章中曾披露文革時期的紅色恐怖,指「中外聞名」的女紅衞兵宋彬彬曾在殺人比賽中連殺八人。千家駒自己因自殺「未遂」還遭批鬥,在家發表感慨竟被親生兒子舉報,因而痛悔加入共產黨是平生最大錯誤。

千家駒(1909—2002),著名經濟學家。浙江武義人,筆名錢磊。1932年畢業於北京大學經濟系。曾任北京大學講師,廣西大學教授,香港達德學院教授,北京交通大學教授。晚年定居美國,皈依佛門。

文革中,年近六十的千家駒曾被捲入《海瑞罷官》一案,遭抄家、批鬥、強制勞動,期間妻子含冤離世。

千家駒在晚年的回憶文章中,披露了自己在文革中的悲慘遭遇,和文革中的諸多令人髮指的暴行,並稱自己的苦難是擁護共產黨的「報應」。



著名經濟學家千家駒和楊梨音1936年結婚照。(網絡圖片)

文革殺人比賽 女紅衞兵打死八人

千家駒文章中回憶:文革初期,毛縱容紅衛兵打砸搶、製造紅色恐怖,「打死人的事,如家常便飯」。



紅衛兵毆打老師。(網絡圖片)

文章中提到那個有名的北京女孩子宋彬彬,毛澤東在天安門接見紅衛兵時,問到她的名字,並說「文質彬彬,要武嘛!」於是她改名為「要武」。

文章披露,宋彬彬(宋要武)與人作殺人比賽,有一紅衛兵打死了六個,她為了勝過別人,就打死八個。這都是真人實事,如非身歷其境,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這都是有領導、有組織、有計劃的法西斯暴行,真是古今中外、歷史上空前未有的黑暗恐怖時代。

千家駒回憶,自己有幾個朋友就是這樣被紅衛兵活活打死的。曾做過北洋政府大總統的馮國璋的兒子馮致遠夫婦即為一例。其恐怖與野蠻遠遠超過希特拉,也超過歷史上任何一個封建王朝,如果說「史無前例」的話,那的確是「史無前例」的。

文章還披露,紅衛兵橫行不法,演變到後來就私設公堂,濫用酷刑,以打人殺人為樂的無法無天局面。尤以一九六六年八、九月間西糾(西城糾察隊)之殘酷野蠻、嚴刑拷打、殘殺無辜,更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當時許多人一聽到「西糾」無不毛骨悚然、談虎色變,他們甚至以打死人為榮,殺人為樂,幾個紅衛兵在一起作殺人比賽。

千家駒稱,希特拉的法西斯治統治以及他們的殘殺猶太人,中國歷史上武則天之任用酷吏以及明末魏忠賢設立東西廠,殘害忠良,也決沒有如文革時期,紅衛兵之以打人殺人為消遣樂事那麼瘋狂!

「共產黨治下 連死的自由也沒有」

千家駒回憶道,文革中吳晗的《海瑞罷官》一案,完全是「中國最大的陰謀家毛皇帝布下的陷阱」。原來是毛號召向海瑞學習直言敢諫,讓胡喬木動員吳寫出的劇本,毛完全知道劇本與彭德懷罷官無關,為的只是以此為文革打破缺口。而株連千家駒,是因為他與吳是莫逆之交。

千家駒詳細描述了他被紅衛兵抄家毆鬥的經過。事情是在同院居住的江西辦事處主任張克舉的策划下進行的,因為張某早就想霸佔千家的房子不得而挾私報復。

紅衛兵把千家打得稀巴爛,而且用皮鞭抽打千家駒及其妻子與女兒,邊打邊喊「有毛主席撐腰,打死你白打!」最後只抄出銀行存摺,發現只有一百元存款。完事後,竟不知道鬥爭對象的姓名,只知道是「香港來的大資本家,黑幫份子」。

接着,一輛小汽車把千家駒拉到民盟總部,和章伯鈞、吳晗一起接受批鬥。三人跪在台上,口銜一塊牌子,上寫着三反份子,然後反手坐「噴氣式」,恭聽大會聲討,群眾不斷地向他們吐口水,三人則汗流不止。千家駒回憶起這段奇恥大辱,用着重號沉痛地寫道:

「我在北洋政府時期,曾經坐過牢,戴過腳鐐,但未受過酷刑。在國民黨統治時代,受過政治迫害,但未被捕過,『九一八』事變後,在南京領導北大學生示威,集體被捕,隔一天便釋放,想不到在解放十七年之後,竟在我終身為之奮鬥的共產黨統治之下,受了這變相的酷刑。我想這就是我追隨共產黨一輩子,擁護中國共產黨,擁護毛主席應有的報應吧!」

被斗後,千家駒家被查封,只留下一間半房子一家住,還要掃地出門。在絕望之際,千家駒在一九六六年八月廿七日,買了一瓶二鍋頭酒,坐車到香山「鬼見愁」跳崖自殺。結果,在半山被紅衛兵發現,被迫下山,在中途一處跳崖,結果沒死,被工商局派車接回機關。

妻子知道自殺事件後,流着淚說:「我這次被紅衛兵打得頭破血流,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聽到你自殺,我才真的哭了,你怎麼可以去死呢?你死後,我們怎麼辦呢?你還有老母親,有我,有孩子,教我們怎麼生活下去呢?」

千家駒為之十分痛悔:

「本來,螞蟻尚且貪生,一個人非萬分無奈,誰願意好端端去死呢!我不是一個胸襟狹窄的人,如果不是出於萬分痛心,萬分悲憤,是決不會出此下策的。但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自殺的高級幹部,高級知識分子、名教授、名演員、名大夫、名作家、名記者、何止千千百百。在我的熟朋友中就有老舍、翦伯贊夫婦、范長江、金仲華、鄧拓、孟秋江……等人。孰無父母,孰無兄弟,孰無兒女,孰無親友,他們生也何罪,死也何辜,言念及此,對毛澤東發動的文革,萬死不足以蔽其辜矣!」

千家駒自殺未遂,摔斷一條肋骨,不給醫療,第二天就拉去批鬥,因為「畏罪自殺」,「自絕於人民」。

他感嘆:「在共產黨統治下,竟連死的自由也沒有。」

後悔加入共產黨 被親兒子告發

在這次批鬥會上,千家駒掛上五塊牌子,還要自己布置會場,打掃衛生。開完會,正式停職,成了專政對象,天天掃院子,強迫勞動。

後來抓「叛徒」盛行,千家駒又被捕定為「叛徒」。他回家對長子抱怨:「我平生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在青年時代一度參加了中國共產黨。」

不料竟被親子揭發。從此加了一項罪名,天天勞動前,要「向毛主席請罪」。

經過文革這樣殘暴的折磨一年多後,共同生活了三十一年的妻子楊梨音,舊病複發去世。

一九六九年八月,千家駒以「妻亡子散、孤苦零丁」的心情,把九十五歲老母親寄養在姐姐家,以待罪之身發落五七幹校。

「看破共產」 皈依佛門

文革後,千家駒復出,以敢言的姿態對中國經濟、教育、社會等問題直陳己見。一九八九年北京六四慘案發生時,千家駒致函廣東省委書記任仲夷,表示血腥鎮壓,人神共憤,奉勸廣東當局對學運要網開一面,為廣東人民留一線生機。

同年七月,千家駒飛美國講學,定居洛杉磯。在十一月皈依佛門,成為佛教徒。

被問到為何八十歲高齡要遁入佛門時,千家駒回答說,「一句話,看破紅塵,紅者共產主義也。」

(桓宇整理/責任編輯:古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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