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人的生活是抬頭處處有神明的，生老病死、出入征伐、風雨氣象、婚姻嫁娶，甚至祀神祭祖，商朝人都徵詢上神的意見。

甲骨文的出土令後世窺見先人與神明交接、領受天意的一種方式：占卜。

占卜要用甲骨，烏龜的龜甲和動物的骨頭。

甲骨不是拿來就能用的，先要將它們整治一番。先清理乾淨甲骨上的血肉筋膜，再鋸銼打磨儘量削薄，然後修整出形狀，最後再在甲骨的反面挖出一些孔槽，孔槽不挖穿，名為「鑽」，這些「鑽」在占卜的時候會被燒灼。

甲骨修整好了，還要再進行殺牲祭祀，這樣它們才會具有資格作為媒介用於與神溝通。

占卜的時候，拿一塊備好的甲骨來，用火烤炙「鑽」，「鑽」的周圍會出現裂紋，這些就是卜像，稱為「兆」， 甲骨文上的丁字形裂痕就是「兆」，根據兆的形狀，就能知道上神對所問之事的回應了，這個過程叫做「卜」。

刻有文字的龜甲（維基百科）

龜是「四靈」之一。《禮記‧禮運》說：「何謂之四靈？麟、鳳、龜、龍，謂之四靈。」龜和麒麟、鳳凰、龍是一道之物。

商朝的第一個君王成湯，在洛水接受神命代天伐桀，就是神龜攜赤字來傳。

牛不食葷，是高級的祭品，與龜雖不能相提並論，地位也還不低。牛的骨頭面積大，質地也堅硬，可以一次刻寫較多文字。可能也是被選用的一個原因。

一件事情，商族人通常從正反兩面徵詢上神的意見，以下是收錄在《甲骨文合集》的6270號甲骨的內容：

辛亥卜般貞：伐舌方，帝受[又]。

貞：帝不其[受又]。

卜問的日期是辛亥日，貞人的名字是般，受[又]，意為給予保佑；不其[受又]，意為不給予。商王要去征伐舌方，天帝會佑護嗎？天帝不會保佑嗎？

商王也親自卜問。比如氣候對年成至關重要，商王會經常問到下面的14147號甲骨上的三句話：

來乙未帝其令雨。

來乙未帝不令雨。

王占曰：帝其令[雨] 。

這塊就是商王親自卜問天氣，一件問題正反兩面，「帝令雨」或者「帝不令雨」，商王占得的結果是：天帝會命令下雨的。

所卜的事由、卜象的預測，商族人會一一把它們刻在占卜用的甲骨上，刻在「兆」的旁邊，名為「貞」，負責操作的官員就是「貞人」。他也要把名字刻在這塊甲骨上。事後還要做驗證，再在相同的甲骨上刻下驗證結果，這樣才算是一次完整的占卜禮程。再來看一例：

癸酉卜，亙貞：臣得。王占曰：其得，佳甲、乙。甲戌臣涉舟延色，弗告。旬有五日丁亥執。十二月。

這是貞人亙在癸酉日卜問能不能抓捕到罪犯，商王武丁看了卜兆後說：能抓到，在甲日或乙日可以抓到，第二天的甲戌日，臣就坐船涉河去捕了，結果「弗告」，即沒有報告抓到。後來驗辭，說是在十五天之後的丁亥日捕到的。

和這塊甲骨有聯繫的還有一塊，是沒有得到報告的商王記掛此事，又卜問了一次，這次的貞人是賓：

癸巳卜，賓貞：臣執。王占曰：吉，其執，佳乙、丁。七日丁亥既執。

癸巳日卜，在商王的關注下賓卜問了一次，卜問的是大臣抓罪犯的事，商王說：卦象是吉利的，其抓到，比較好的日子是乙日和丁日。驗證的結果是七日前的丁亥日已經抓到罪犯了。以上兩塊甲骨都收錄在《甲骨文合集》中，一個是641號，一個是643號。很是生動有趣。

占卜後的甲骨，商族人並不丟棄，而是把它們集中存儲起來，很有些檔案管理的風範，相當一段時間以後再將它們深埋。甲骨文之所以近代這一百多年來受到重現，就是地下的檔案庫出土了。

商朝後期的武丁王畫像（公有領域）

深埋在地下的甲骨有些還在地下潛伏著，有些被挖掘出來了，商朝後期的武丁王，就是他的一個地下甲骨庫出土了，出土的甲骨有17000餘片，至少記載了武丁朝十五年間的事情，今日的世界通過它們對武丁和晚商的社會有了深入的了解。

占卜不是商朝人的原創，對卜玄之道有所涉獵的人都知道夏朝的《連山》，就是用來卜算天意的，比夏商更早的時代，華夏的先人們就在占卜了，《史記‧龜策列傳》有個概論：「自古聖王將建國受命，興動事業，何嘗不寶卜筮以助善！唐虞以上，不可記已。自三代之興，各據禎祥。塗山之兆從而夏啟世，飛燕之卜順故殷興，百穀之筮吉故周王。王者決定諸疑，參以卜筮，斷以蓍龜，不易之道也。」

──自古以來的聖明君王將要建立國家承受天命，興辦事業，哪有不曾尊用卜筮以助成善事的！唐堯虞舜以前的，無法記述了。從夏、商、周三代的興起看， 都是各有卜筮的吉祥之兆以為根據的。大禹娶塗山氏之女卜兆得吉，於是夏啟建立了世代相傳的夏朝；簡狄吞飛燕之卵生契，卜兆吉順，所以殷朝興起；善於播種百穀的後稷蓍筮得吉，因而周國國君終於成為天下的王。君王決斷疑難事，參考著用蓍卜所作的卜筮結果以作最終決定，這是沿用不變的傳統辦事程式。

商族人原也有自己的卜占典籍，書名《歸藏》，這本書在宋朝原已不知所終，只有一些被引用的佚文散落在古籍中。想不到的是，1993年它在湖北省江陵市出土了，遺憾的是如今已經沒有人能將它理解透徹了。

憑占卜來了解天意決定國事，天下不會大亂嗎？不會的，商朝五六百年的國祚、為數眾多的賢君名單已經回答了，相反，商朝後期的君王怠慢於神靈，反而天下大亂呢。

不合邏輯？是不合。神高出人類，邏輯是給人用的。#

參考文獻：

1.《商代宗教祭祀》

2.《殷商社會生活史》

3.《燦爛的殷商文化》

4.《商代生活與禮俗》

5.《周禮》

6.《談談和》

神傳文化之中國歷史研究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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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大紀元》

（責任編輯：王馨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