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輝：屍骨無存的劉寶瑞與屢被批鬥的侯寶林

北京時間：2017-04-23 08:08

1966年文革爆發後，相聲界的名角們也難逃被迫害的命運，這其中比較有名氣的如「單口相聲大王」劉寶瑞、對口相聲大師侯寶林等。前者著名的段子《連升三級》、《珍珠翡翠白玉湯》，對喜愛相聲的人來說是耳熟能詳；後者的《醉酒》也是廣為人知。有人認為，在藝術性上，劉寶瑞要高於侯寶林。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大師，卻在文革黑暗的歲月中被迫害致死，而且屍骨無存。至於侯寶林則被打成「黑幫」、「反動藝術權威」，還被多次開大會批鬥，但仍僥倖走過了那段殘酷的日子。

劉寶瑞猝死後屍骨無存

1915年出生於北京的劉寶瑞，自幼家境貧寒。13歲時拜相聲家張壽臣為師，14歲時赴天津，與馬三立、趙佩茹、李潔塵等在南市聯興茶社相聲大會演出，並在廣播電臺播音，開始嶄露頭角。1940年從濟南回北京，在啟明茶社相聲大會演出，聲譽鵲起。之後去南京、上海等地獻藝。四十年代末，劉寶瑞赴香港演出，率先把相聲藝術介紹給港澳觀眾。

劉寶瑞的單口相聲擅於借鑒吸收獨角戲、評話、電影、戲劇等姐妹藝術的優點，並大膽革新創造，形成了聲、容、情、神兼備的獨特藝術風格。

1949年10月中共建政後，懷抱著對中共的期望，劉寶瑞從香港回到大陸，參加了中國曲藝團，後調至中國廣播說唱團。文革爆發後，他因參加過國民黨，而被下放至北京郊區勞動。1968年10月8日，在北京房山農場勞動時遭現場批鬥，當晚去世。

關於劉寶瑞的死因有多種說法，但當時有兩種說法比較流行。一種說法是其乃胃穿孔而死，一種是他服安眠藥畏罪自殺。

據悉，文革期間，劉寶瑞在一次群眾「辯論會」上，因不堪忍受「左派」先生血口噴人的誣陷，與之口角起來，竟在倒水時順手把暖瓶砸了過去。雖然並沒傷及對方，但卻因為對方是共產黨員，劉曾加入過國民黨，而引起了廣播局「國民黨打共產黨反革命事件」的軒然大波。從此，劉寶瑞便被定性，精神也處於崩潰的狀態，連聽到樓梯的腳步聲都嚇得色如死灰。

據與劉寶瑞曾同在一個專政隊的邵燕祥先生回憶，一天，從田間回來，劉寶瑞臉色灰白，指著前胸說：「心口疼，實在干不動了，你給我說說。」處於同樣命運的邵燕祥遂找到了與劉寶瑞更為熟絡的曲藝作家王決，告知了情況，希望他可以幫助說說話。

第二天起床後，邵燕祥等人忽然聽說劉寶瑞死了，而且是「自殺」。邵燕祥以為是他不堪忍受病痛之苦才選擇了這條解脫之路，但後來根據與劉寶瑞同屋的徐衡的回憶，劉的真正死因是緣於身心的雙重摧殘而致猝死。

當時被專政的對像白日在地裡幹活，晚上就在場上「剝棒子（玉米）」。徐衡提到，在劉寶瑞猝死前的那個晚上，負責管他們的郭某忽然發現，就屬劉寶瑞剝的棒子少。于是大聲斥責之後，就喊劉寶瑞站起來，又找來個大糞箕子，裝滿玉米，直到起了尖，並讓劉寶瑞背上，圍著四五百人的大圈跑。郭某還緊跟在後邊，不斷吆喝：「快跑，快點！再快點！還得快！」

當晚，患有心臟病和高血壓的劉寶瑞回到住處後，顯得格外虛弱，並如往常一樣呻吟，聲音時大時小，夜深人靜，哼哼聲顯得更大了。全屋子的人沒有人做聲。第二天早上人們發現，不知何時，劉寶瑞已然停止了呼吸。無疑，有病不得救治，又加上超體力負荷的勞動，才是其真正的死亡原因。

劉寶瑞猝死後也沒得消停。法醫對其進行了屍體解剖，以證明死因。法醫解剖後，指出其胃上有個穿孔，劉寶瑞系因胃穿孔致死，胃裡沒有食物也沒有藥物的殘跡。這就是胃穿孔致其死亡原因一說的由來。

被解剖後的劉寶瑞，就在邵燕祥等人挖的坑中被草草地埋葬。網路上還有消息指，深夜惡狗曾出沒，將其屍骨刨開分食殆盡。可憐一代相聲大師就這樣屍骨無存！而據說那個該對劉寶瑞之死負直接責任的人也死了，死前總是夢到劉寶瑞。大概這就是報應吧。

屢次被批鬥的侯寶林

1917年出生的侯寶林，早年曾以撿煤核、賣報紙、拉水車、打粥要飯等方式，幫助家裡維持生計。12歲時，開始學藝，先是學京劇，後來改學了相聲。他先後拜常葆臣、朱闊泉為師，曾在天橋、鼓樓一帶說單口相聲。1939年，侯寶林開始給師父朱闊泉捧哏，在天橋新民茶社首次正式登臺表演相聲。1940年6月，與師叔郭啟儒搭檔簽約去天津演出，侯寶林以反串京劇名聲大振，當時報紙上稱讚他是「唱功為相聲第一人，學名伶皮黃最為神似」。

中共建政後，侯寶林緊隨中共，並按照其要求，對傳統相聲進行了改造，創作出了一批所謂反映現實生活的「新相聲」。此外，朝鮮戰爭期間，他還隨慰問團去朝鮮「慰問演出」。

侯寶林沒想到的是，自己處處緊跟中共，但在文革爆發後還是被扣上了「反動藝術權威」的帽子，並屢次被批鬥，他的弟子、後來的著名相聲演員馬季也被定為「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馬季只能在北京掃廁所，刷標語牌。二人互相給對方寫大字報，也因此產生不少嫌隙，據說馬季還打了侯寶林。對此，文革結束後，侯寶林沒有正面回應，馬季則在自傳中予以否認。

據大陸媒體披露，面對被「打倒」的境況，侯寶林常常以幽默的心態處之。比如揪鬥他的第一天，還未等「紅衛兵」衝進屋去，他已經聽見響動，主動迎立門口「束手待斃」。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在被批鬥隊伍的前面。舉掃帚、按腦袋、強行推搡，侯寶林都能「聰明」躲過。除此以外，他還早已更換了「行頭」。他認為，穿高級衣料的衣服，會使生活水平低的人嫉妒，有向無產階級「示威」之嫌；穿綠色的，有「亂軍」的意味，紅衛兵看著不舒服；穿帶補丁的，會讓人說形左實右，所以，穿的是很普通又合時宜的粗布舊衣，然後，凹胸、低頭、溜肩、看地，「角色」進入得自然，貼切。

也因此，大陸流傳著諸多侯寶林在批鬥時笑場的故事，比如《最高紙帽》等。不過，正因為侯寶林這樣的態度，雖然他屢次被批鬥，但卻少了一些皮肉之苦。

後來，侯寶林被下放到河南淮陽「五七干校」勞動改造，在經歷過一段艱苦的日子後，回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