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反薩德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我和朋友一起吃飯。席間很多人對封殺樂天加油鼓勁,大感快意。在如此熱烈的愛國氛圍中,我一直低頭吃飯,未發一言。朋友大感詫異,說你作為一個堅定的反對排外的人,為什麼這種場合反而沉默呢?
我說,夏虫不可語冰。
一輩子都活在夏天的虫子,你跟他說這個世界還有秋葉之靜美,還有冬雪之晶瑩。人品好他會說你胡說八道,人品差會告你造謠。不管我們需不需要保持謙遜,這都是殘酷的事實。
我深切的認同這樣的話:人與人最大的差距,不是地位、貧富、學歷或者美醜,而是價值觀的差距。
二
在我的文章還沒有某網站全面封殺的時候,我的消息箱裡面最多的消息就是「漢奸」「帶路黨」「賣國賊」「美帝走狗」之類的叫罵。我的文章的跟帖,一半以上是唾罵,甚至連帶問候祖宗、家人的也不少。
但我從來沒有回應過。往往是一笑了之,甚至看都不看。原因很簡單,狗咬了你,你總不能趴著咬回去。這樣的交流是背離了傳道的初衷的。
除開叫罵,即便是那些要問文雅一點的宇宙真理來開化我、和我辯論的跟帖或紙條,我也不回覆。因為差距幾百年上千年的價值觀,是沒有討論基礎的。你跟一個還生活在中世紀篤信地心說的人去談宇宙大爆炸和量子理論,怎麼談?
三
事實上,現實生活中的大部分出發點不同的爭論都是無效的。
因為價值觀的背後,實際上代表了個人的閱歷、學識、認知、階層等等綜合性的因素。這些因素,絕不會因為三言兩語或一場辯論、一篇文章、一個講座而改變。
你吃豬蹄喜歡紅燒,我喜歡清蒸,這是不同口味,不分高下。但你一定要說紅燒就是比清蒸先進,誰他麼清蒸誰就不是真的愛豬蹄,這就沒法說了;你說這匹鹿不太像鹿,有點像馬,這是不同觀點,可以接受。但你一定要說這就不是鹿,它就是一隻馬,這也是沒法說了。
共同探討需要兩個基準:一是基本的邏輯推斷;二是基本的常識認定。
很遺憾,大部分時候,很多人是不具備這兩點的。更多的時候,你面對的只是拿著弱肉強食的準則耍流氓的人,你講法律的時候他說國情,你說國情的時候他談陰謀……就是無法講道理。
四
有句老話說,你叫不醒裝睡的人。還有,那些把睡著當做幸福的人。但實際上,除了一小撮美加澳業主或者家屬代表,很多人是真的睡著了。
即便是我們身邊那些歇斯底里的愛國者,其實都是很簡單的人。在生活中,實際上都是很正常的,踐行著傳統價值觀的好人。他們並不會去結交狐朋狗友,也以認賊作父背信棄義為恥,也相信這個世界總是邪不壓正,會越來越好。
只是,只是,長期在地窖中生活,他們拿著最先進的科技工具,卻重複著一百年前的祖輩思維,脫離了對現代文明的認知,缺乏最基本的常識學習。一旦遇到打著國家旗號的煽風點火,就極容易被操縱和利用,亟不可待的衝上獻祭臺。
前不久有個讀者說,你就不怕中國變成伊拉克嗎?我說你知道伊拉克現在什麼樣嗎?你知道伊拉克總人口比薩達姆時期增長了50%,實際GDP已經比戰前翻了兩番,人均國民總收入是戰前1.8倍……你知道新聞聯播的水深火熱,自然就看不到這個世界的變化。
這不完全是他們的錯。人是一種特別容易被圈養的動物。篡改一個國家的歷史,只需要一代人。但一個國家的覺醒,可能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努力。
五
既然交流如此的低效,我們還需不需要勇敢吶喊,捍衛真正的人的價值和尊嚴?
當然需要。
山東辱母殺人案發生後,如果細心一點,我們會發現,即便有組織的洗地文章那麼多,不乏極力抹黑受害者的下作,但還是有很多人發出了「母辱不衛,國辱關我卵事」的感慨。這些人,可能前一天還在熱烈的響應抵制樂天的號召,還在沉醉於為國報仇的快意,但轉瞬之間,殘酷的現實終於讓他們看到,如果不能保衛自己的親生母親,那保衛什麼祖國母親只能是扯淡。這個時候的每一嗓子,都可能會成為觸動這類人覺醒的契機。
現實是最好的教員。當俄羅斯人在普京「給我二十年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的迷夢中熬過二十年後,才發現二人轉的體制除了培養出一堆包括普京和梅弟在內的一堆竊國寡頭外,可憐的俄羅斯依然距離強大很遠,反而成了國際社會的孤兒。
當真的有人站出來高喊「不需要普京的俄羅斯」後,應者雲集,沙皇的幻像急速破滅。這正是吶喊的意義。
六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不用水晶球我們也能預見這個世界未來的諸多變化。有缺點的戰士終究是戰士,再完美的蒼蠅終究是蒼蠅。概莫如是。
──轉自《作者微信公號:二大爺別院》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責任編輯:劉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