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迴法庭對原審被告人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姦婦女再審案公開宣判,宣告撤銷原審判決,改判聶樹斌無罪。這意味著,聶樹斌在被執行死刑21年後,這個家庭乃至整個社會漫長的申冤之路現在才劃上句號,遲來的判決雖然可以告慰死者,但逝去的生命、老去的年華和那些難以安寧的內心提醒著人們:類似的恐懼和不安,如何才能不再重演?
聶樹斌1994年9月莫名其妙被抓,當年10月9日被捕,在一系列嚴刑拷打之後,被警方指訴在玉米地姦殺了婦女康菊花。1995年3月,石家莊市中院判處聶樹斌死刑,4月25日河北省高院維持對他的死刑判決,據說兩天後被執行槍決,時年22歲。然而詭異的是,種種跡象顯示,聶樹斌死亡的時間直今依然扑朔迷離。
聶家從一開始就認定兒子被枉法冤殺,認為聶樹斌被刑訊逼供,遭遇非法證據羅織死罪。或許是天意,十年之後的2005年,聶家的判斷被證實。犯下多條命案的王書金被河南警方抓捕,承認自己才是當年姦殺康菊花的凶手;甚至在不知此案「已破」的前提下,詳細供述了案件細節、指認了現場。一時輿論嘩然,所有人都以為,蒙冤的聶樹斌很快就能洗脫罪名,沒想到此案一拖又是十年。
2006年一審審判王書金案時,王書金供認的姦殺案竟然未被司法追究。直到河北省高法做出二審裁定,維持王書金的死刑判決,仍未認定王書金是姦殺康菊花的真凶,河北法院系統也沒有對「聶樹斌案」啟動再審程序,律師多次要求查閱聶案的卷宗,也被河北高院斷然回絕。如果聶樹斌的冤案不能得到昭雪,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聶樹斌。
2012年3月7日,列席全國人大會議的河北省高院院長高勇表示,對於聶樹斌案,公檢法正在核查,尚不能定性。高勇表示,正對證據排他性審查,目前尚不能得出結論是錯案。河北省對聶樹斌案的核查已進行數年,高勇解釋,由於案件過久,有些排他性證據偵查起來較困難,至於何時有結果不好確定。
在21年辯冤白謗的歷程中,聶樹斌的家人遭遇的打擊蒙受的屈辱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對這個家庭而言,遲來的判決還是有意義的。有媒體報導,12月2日庭審現場,聶樹斌的母親張煥枝聽完遲來的判決,先是落淚,然後開始嚎啕大哭,並3次大喊「我那孩子回不來了」,「讓我的孩子回來吧」。
針對這樣的判決結果,這位歷經磨難決不屈服的老人透過媒體發出感言:「我就是等這一天,我就是要這個結果。但結果再好,畢竟我也失去兒子了,我兒子回不來了,這一點對我來說確實很痛苦,這個正義來得太遲了。」一個人的生命對整個社會而言或許微不足道,但對他本人乃至一個家庭來說卻是百分之百。
對於這些年在漫長的申訴過程中最困難的是甚麼?張煥枝說:「走到哪裏哪裏都不理你,這是我感覺到最難的。」這個家庭成為中國式馬拉松冤案昭雪的典型案件之一,若以法學界、新聞界、司法界對這樁冤案的介入程度,爭辯之激烈來看,可謂是新中國建政以來最為不恥的一樁冤假錯案。
有評論把聶案跌宕起伏的過程歸罪於今年落馬的河北省政法委書記張越,乃至河北省委書記周本順,諸不知,這樁冤案發生在21年前,河北省在這21年間,省委書記、省政法委書記、省高院院長換了一茬又一茬,絕不是只有現在這屆領導班子冷酷無情,而是連續多任領導幹部失職瀆職無視民意!
聶樹斌冤案在2005年被曝光,曾引發輿論高度關注,卻長期沒有得到解決。這個期間,家人不斷上訪喊冤,律師反覆申訴,法學家頻頻上書,還有人大代表仗義執言,媒體不懈追蹤,更有無數公民常年為之奔走呼號,可悲的是,從河北到北京,卻沒有一個領導幹部為此案做過任何批示。
讓人更加沈重的是,在這個時代,還有多少類似的冤假錯案被各地嚴嚴的捂著蓋著,還有多少類似的冤假錯案正在各地頻頻發生,還有多少無辜者遭誣陷被栽贓甚至被剝奪了生命?每一起冤錯案件的背後,都存在著一系列令人髮指的刑訊逼供等非法行為,冤錯案件的源頭除了刑訊逼供,最關鍵的是司法失去了公平和正義,如果中國的司法改革不啟動,冤假錯案還會層出不窮。
十八屆四中全會明確提出,對於干預司法機關辦案的,要給予黨紀政紀處分;造成冤假錯案或者其他嚴重後果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聶樹斌冤案平反之後,理當對當初辦案的公檢法全鏈條一律追責,嚴懲製造冤案的真凶,追究所有違法辦案人員和直接領導的法律責任;更要徹查冤案平反耗時漫長的原因,查清楚背後非正常的人為干預因素並展開追責,給公眾和蒙冤者家人一個明確的交代,唯有如此,才能讓民眾在每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到公平正義。
──轉自《作者博客》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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