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蒼蒼的老人家非要我坐下，他站著。

他很健康，精神。但這樣的陣式還是讓人不自在 。他那八十好幾的太太笑眯眯地看著他，眼神似乎像在期待一出好戲的開演。

老人家手有點抖，顫微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摺疊多次, 看上去很陳舊的一張紙：「我記性不太好。常常離開你的診所後才想起有很多事忘了告訴你。今天來之前，我特意把一些癥狀列了個清單，請醫生耐心地聽一聽。」

我開始有點頭大。通常病人來訪，若是事先列好清單來的，都會比較麻煩。一般都會是那些一下子無法說得清楚的醫學問題。我定了定神，準備好好地聽老人家可能是從頭到腳的病痛。

老人家拿出老花鏡戴上，開始一本正經地念那張紙上寫著的東西：

「天天想見你，卻又怕見你。剛剛離開你，就開始了惦記。」

「有好多話想跟你說，看到了你，卻又將想說的話忘記。」

「總是不知如何對你述說。每次默默地聽著你，就是想聽你多說幾句。」

「老是擔心你說的那些我會忘記。」

「來見你的這一路上每次都會心情飛揚。有點期待，有點興奮，還帶著几絲的緊張。」

「忐忑與不安。一路就想著能快點見到你，卻又覺得有點心率不齊。。。。」

聽著，聽著，覺得他有點兒離譜 。帶著迷惑的眼神，看了看老太太。誰知她卻是滿臉春光，樂著呢。

「醫生，你別介意。」老太太已經笑的直不起腰：「老頭子在逗你呢。這哪是他今天寫的，這是他昨天從一堆六，七十年前寫給我的情書裡翻出來的。」

老人家耳背，沒聽見她在說什麼，還想繼續念下去。老太太一把抓過了他手裡的紙：「行了，行了。別老不正經了。」

注視著老太太，老人家一本正經地為自己辯護：「我覺得現在我見醫生的心情和六，七十年前約會你的感受很像啊！昨天發現舊情書呀，正好可以拿來逗逗醫生。」

徹底笑翻。

在快暈倒的瞬間，我忽然悟出了二位老人家長壽健康的秘訣：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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