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17日是趙紫陽9周年忌日，又是趙夫人梁伯琪去世的頭三七，到趙府悼念的民眾達400人。人們感念伯琪和紫陽相濡以沫70載，歲月艱難榮辱與共度，為「六四」不平，為紫陽鳴冤，祈望國家入正道。

1月16日，我在上海與朋友聊紫陽，無不欽佩。17日淩晨，在往北京的321次動車上，一位天津工人說紫陽有同情心。我問：「同情什麼？」他頓時緊張而不說了。我問：「是同情學生吧？」他表示對紫陽的敬意。一位遼寧農民工說：「趙紫陽和胡耀邦都是好人。」

早上7時半，燈市口西街，距富強胡同南口以東百米處，有兩輛警車和6位警員。我來到趙家門口，一位香港媒體人捧著鮮花，談及去年清明和「六四」兩日，分別來獻花，均在胡同口被警員阻攔，而離去。

雙輝攜手淩霄自由行

書房增加了梁伯琪的像，樸實而慈祥。牆上掛滿了悼念紫陽夫婦的挽聯，書法蒼勁，情真意切。

沉痛悼念梁姨：慧識英主，賢濟蒼生。

——李鴻江敬挽

奉祭趙公辭世九周年並老夫人的頭三七：

風雲一代中原南粵來兮並肩俯地黎民使

日月雙輝天府神州去矣攜手淩霄自由行

——後輩吳國光、廖曉英跪拜

吊趙公及伯母：

前人作古後人隨，雖死猶生不必追；

伯母豐功青史記，趙公偉業眾人栽；

從來平反汙名去，自古昭雪美譽來；

冷對橫眉千古理，長空定會響春雷。

——陳萬祥

放權鬆綁各歸各位，淡泊安詳自得自由。

——鮑彤

聖人有言：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者，是為君子。這樣的標準，現在的人都說做到太難，但媽媽您做到了。文革的天塌地陷，八九的撕心裂肺，您都是從容淡定，未見流露慌亂恐懼、寢食不安。繼續著心平氣靜的生活。形勢逼人急，您也只是輕歎一聲而已。顯赫時，未見您趾高氣揚；艱難時，未見您低聲下氣。清心寡欲，平靜悠然，永遠是您生活的旋律。誰說君子難尋？媽媽就是君子！（摘自趙家子女《為媽媽送行》文）

原四川石油局高工白夢湘和馬剛回憶1975年向省委書記趙紫陽彙報開採石油天然氣情況。紫陽指示：「把全部天然氣用於生產化肥，支援農業。」我們廣大石油職工按照紫陽要求，沒有使用天然氣，仍舊使用蜂窩煤。白夢湘說：「紫陽一心為農民，是人民的好總理啊！」而聲淚俱下。

李漯民（深圳非物質文化遺產投資人）把「追懷趙公：滾滾黃河水，巍巍嵩嶽情，神州九萬里，日月浩東風」書法雄渾的橫幅掛在書房外的牆上。他說：「在人類文明史上，很多偉人留下的遺產將永垂史冊，尤其是紫陽的政治遺產，是民族的財富，將穿越時空，傳承千年，我們後人永遠追思。」

10時半，北京讀書會一行30多人抬著花籃，舉著書畫，列隊來到紫陽書房前，一位女士深情的詩朗誦，眾人熱烈鼓掌。上海訪民張雄明、虞春香等8人來獻花，之後又來了三撥各地訪民約30人。上月底（2014年12月28日），50多位各地訪民前來悼念趙夫人去世，被警方攔在富強胡同口外，他們轉而到北京城南的永定門城樓上，悼念梁伯琪。

「六四」是繞不過的「坎兒」

傳媒人施濱海說：「1995年12月25日，我隨常來探訪紫陽的宗鳳鳴來訪，剛進門，紫陽說：『我現在是張學良啦，至少是半個張學良啊！』在談到與耀邦的關係時紫陽說：『吳江在《十年的路》書中，沒有把握當時中央上層的實際情況，我與耀邦在改革開放上沒有分歧，對經濟發展的看法不同是正常的。總書記這個位置，耀邦最合適，在我們這個年齡杠杠上，不存在他退我上的問題，但到1987年鄧小平認為耀邦反自由化不力，情況就不同了。』」（施濱海因訪紫陽而在1997年被秘密關押在北京市國家安全局看守所數月，俞梅蓀曾與市國家安全局交涉。）

83歲姚監複（原中央書記處農研室研究員）挑戰「六四」定性。他說：「鎮壓反革命和平息反革命暴亂的定性其實不成立，應改為『有計劃、有組織、有領導、有綱領的一場反改革的武裝政變』。如果這樣定性，後來上臺的是不合法的。因此，這種平反，即整個翻案，在短期內是不可能的。」

11時，91歲杜導正（1937年加入中共，原國家新聞出版署署長）精神矍鑠，看上去心情沉重。他在會客室聽了王志華敍述後信步書房提筆，與紫陽心靈對話（五百言摘要如下）：

紫陽同志：

今天是你九周年忌日，又是幾個月後「六四」二十五周年。中國有逢五逢十的傳統說法，所以今年「六四」是個轉折的機會。用百姓的話說「是個坎兒」，這「坎兒」是躲不開繞不過去的……

中央反貪改作風並有成效，在趨好形勢下，我與身邊老同志期待習近平像反貪腐要有壯士斷腕的精神，對「六四」和紫陽事件作出實事求是的勇敢的正確決定。「六四」事件很複雜，現處理也非常艱難。但願新中央能順應民意，堅決而分階段妥善處理，不會太難。「六四」妥善處理了，你的冤案自然也正確處理了。

國家正處在興衰關頭，所有老同志都應站出來說話。

杜導正夫婦率五子女，2014-01-17

杜潤生（1936年加入中共，原中央書記處農研室主任、紫陽倚重的改革專家）托人前來祭拜並留言：「紫陽老弟，期望理念發揚光大。百歲翁杜潤生」

82歲楊范（地質工程師）留言：「紫陽不迷戀中央特權，堅持按民主法治解決問題，不怕高壓，不怕下地獄，反對開槍鎮壓學運；勇於跳出『党國不分的體制』的意識形態束縛，指出蔣經國對臺灣民主社會的轉型，大陸應效仿而走上民主化道路，才能富強……」

香港職員趙順源夫婦第四次專程從香港前來祭拜。他說：「紫陽把國家引向富強，國家卻把紫陽困在富強（胡同），天大的不公啊！」華商張山當日從美國飛抵北京，直奔紫陽書房祭拜。

下午，「天安門母親」丁子霖夫婦和徐玨留言：「紫陽先生、伯琪夫人：你們的精神和風骨將永世長存。」25年來，他們努力尋訪「六四難屬」，達202位，其中已有35位難屬去世。他們每年向全國人大和政協會議上書維權，反被警方長期監控打壓。77歲丁子霖說：「兩會代表委員和歷屆領導人喪失的是道義和良知，我們向世界展示人類的普世價值。」維權人士胡佳等被警員監控在家中而未能前來。

紫陽女王雁南說：「隨著時間推移，人們沒有忘記，反而越來越加深了，每年均有更年輕的人來，故『六四』平反是一定的。」

紫陽婿王志華感慨：「1989年9月23日，我們搬出中南海，住這裏已25年啦，相當於三個八年抗戰，（紫陽）莫須有的罪名卻依舊，難理解，很遺憾，可悲啊！」

鮑彤（原紫陽的秘書）：「紫陽因把人當人而不容于鄧，不容於黨。這不是他的個人遭遇，而是全體中國人的命運。現在中共領導人正在呼喚公平正義，大家都很關注！和《憲法》類似，公平正義的生命同樣能被扼殺在空談之中。」

書房裏的手書條幅還有：

趙公九年祭

誰說歲月久，聲久愈堂堂；改革卅五載，國勢正昌昌；

誰說時日短，抗戰已近雙；九千一百日，日日熬空窗；

風從平地起，禍自盼國康；書生會造反，書記反中央；

愛國若有罪，天理在何方；不舍功仍在，功在民心藏；

人稱紫陽照，川蜀要吃糧；撥正文革亂，堆足百姓倉；

細雨滴滴潤，窗燈默默忙；為繪江山綠，不覺兩鬢霜：

只須人民笑，何必功勞彰；錯案積塵滿，忠純任其傷；

功過隨顛倒，民意何惶惶；公心無點塵，胡趙響噹噹；

真正共產黨，真正國棟樑；一冤保萬眾，偉哉趙紫陽。

——曉彤

德業存，經綸才，安邦治國畫圖開。己巳春秋不欠債。甯為玉碎身，含笑雲天外，歸去來。

——晚輩朱剛跪挽

不知何時，在中華大地，憲法不再是空談，民主法治成治國之本，人民當家做主，以告慰在天上為蒼生灑淚的紫陽耀邦。

●原載《動向》雜誌2014年2月號

公祭六四英烈緬懷耀邦紫陽

2014年2月2日（年初三）曾因參與「六四」而坐牢的原廣州中山大學學生陳衛和于世文等30多人到河南省滑縣桑村鄉趙莊的趙紫陽老家，公祭紫陽、耀邦和「六四」先烈，拉開民間紀念「六四」25周年序幕，數百村民圍觀，氣溫零下13度，寒風刺骨，氣氛莊嚴而肅穆。

公祭現場的大幅展板長6米，高4米，寓意「六四」，以1989年天安門廣場民眾請願的盛大畫面為背景，配以紫陽和耀邦像。對聯：「已聞驚雷含悲重沐春雨洗神州，莫道昊天闕憫曾灑碧血染長虹。」公祭詞：「八十年代是光輝燦爛的時代，激動人心，銳意改革。耀邦與紫陽，力主真理討論，平反冤假錯案，徹底解放思想，全面改革開放。官民上下，齊心協力，九州四海，一派清明……。」活動未被警方干涉。

2月18日，北京《炎黃春秋》雜誌百多位退休高官、學者、律師等聚會。社長杜導正指出：「目前深化改革，來自陳舊觀念和利益集團的阻力極大。改革的阻力在黨內很大很大，各方面的分歧和鬥爭應該說比較激烈，很多問題在領導層的意見還不一致。」他呼籲大家應該站出來說話。

圖10，2014年2月2日大年初三，曾因「六四」而坐牢的中山大學陳衛（左1）和于世文等30人到河南省滑縣桑村鄉趙莊的趙紫陽老家，公祭趙紫陽、胡耀邦和「六四」先烈，拉開紀念「六四」25周年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