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2014年3月31日訊】「對不起,」客棧老闆娘說,「沒有刀叉,只能用筷子吃,可以嗎?」「沒問題,」我滿是自信地回答——畢竟在離開德國之前,我就開始訓練自己用筷子吃米飯和麵條了。
當德國的朋友問起來,「整整三個月都要吃奇怪的食物,你可怎麼熬過來啊?」我只是淡定地笑笑而已。在中國,我可不想像個又萌又蠢的遊客一樣,到處去問別人最近的麥當勞在哪,或者靠吃士力架活下去。面對這次中國之行的終極體驗,我可是準備得相當充分了。然而現在,這位盛情款待我的友善的女士正在往餐桌上擺放魚頭、豌豆,還有切成厚片的蓮藕。她看著我吃力地剝著魚頭的皮,用筷子刺穿高爾夫球般大小的藕片,兩分鐘后,她仁慈地說:「你也可以用手。」
在我來到湖南之前,我已經在北京打探了相當多的餐廳和小吃攤。我想嘗遍我的德國朋友們嫌惡的所有食物——比如動物身上怪異的部分、從來沒聽說過的蔬菜,還有難以形容的創意料理。我得承認我是個吃貨,而且總是傾向於把飲食習慣小題大做。別人把吃飯看成抵抗飢餓的途徑,而我卻常常只是因為新鮮、刺激就嘗試新食物。而對於一個歐洲人來說,再沒有比中國更能擴大自己飲食視野的地方了。
在北京吃飯,我發現的第一個秘密是:怪異食物越多,食用它的方式就單一。比如,我到北新橋一家有名的鹵煮店(我管它叫做「內臟餐廳」),這裏供應用豬肺和豬大腸煮成的湯鍋,大腸柔軟而緊實,豬肺吃起來像軟骨似的。可我卻被周圍的人吸引了,來這吃飯的幾乎都是男士!他們一邊喝著白酒,一邊享受著大塊的肉和內臟,多數人手裡還點著煙。看起來,他們就像是把這頓飯當作特別具有男子漢氣概的經歷一樣來慶賀著。
我也了解到中國人並不喜歡在餐桌上與朋友交流「嘿,你那份鴨肉怎麼樣?」他們只享受自己的那一份美味。我所見的大多數餐廳都是為了一群人用餐而設計的,而不是讓單身人士坐下往自己嘴裏塞吃的。我也從來沒見過有人這麼懷有激情而嚴肅認真地探討食物。所以,對於我來說,餐桌上的轉盤是分享的象徵,而中國人想要嘗試新鮮的東西。
儘管我所見到的很多西方遊客都覺得這些食物令人作嘔,我卻試著接受它們,這也是個有趣的經歷。我喜歡軟嫩的餃子、清脆的捲心菜,還有像肉一樣的豆腐乳。我吃過四川火鍋和維吾爾族的羔羊肉,特別喜歡。有人告訴我,中國人講究食療,食物可以直接作用於人的身體,所以我大啖牛蹄筋來治療我的腳傷。為了抵禦北京冬天的寒冷,我還喝了些很多醋椒湯,又辣又熱乎。更有趣的是,鴨舌原來是一種極為簡單、有些鹹味的小吃,當你看電視的時候,可以就著啤酒一起吃,就像薯片一樣——這真是聽起來最墮落的事了。順便說一下,當我回到德國,我可以告訴我那些愛挑剔的朋友們,中世紀帝國也有餃子和炸薯條——甚至比我們的還好。
在探尋中國菜的旅途上,我的語言能力也提高了。我發現「餓、喝、吃」是用最基本的聲音表達出來的——è,hē和chī——就像是快被餓死之前每個人都能低聲說出來的安全用語。不過,在中國的飯館點菜可謂驚心動魄。在學會「làjiao」(辣椒)這個名字之後,在一個沒有人說英語的湖南鄉村,我走進一家飯館並點了「làjiao」。服務員回來的時候,左手拿著一隻青椒,右手拿著一隻紅辣椒。「好吧」,我想,「她想知道把哪種蔬菜放在食物里。」就在那充滿勇氣的短暫而愚蠢的一刻,我伸手指向了紅辣椒。十分鐘后,我被招待了一碗米飯——和一疊十隻巨大的紅辣椒,沒有別的。從那天起,我才知道那道菜的正確名字應該是「zhu ròu là jiao」(豬肉辣椒)——而且我猜我是永遠也不會忘記了。
紅辣椒也象徵著中國人飲食習慣的一個不足之處:大聲吃東西、不斷地吸鼻涕,這些都沒關係,可擦鼻子是個禁忌——但是隨著你往嘴裏塞辛辣的食物,鼻涕會不斷地流出來。當我點了一杯水想要平息我翻滾的胃時,通常是熱水,這反而讓我更痛苦。但是看看我擁有的那些美好的經歷,這不過是一個非常小的犧牲而已。
當我和在德國的朋友互通郵件時,他們問起:「你已經嘗過狗肉了嗎?」嗯,我不想錯過任何重要的東西,所以我走進了一家小飯館,一嘗這種動物的味道。狗肉伴著芝麻,散發著一股強烈的香味,讓我想起牛肉和野鹿。我喜歡這東西,這並不像是打破了某種禁忌。相反,我只是做了一件很正常的、在這個國家被接受的事。我感到自己已經變得有一點像中國人了。
但是這種勝利並沒持續太久。當我和北京的朋友談起最近的經歷時,他們大多向後縮了一下身,露出痛苦的表情:「你吃狗肉了?你怎麼能這樣?我永遠都不會吃那東西的!」即使是這位湖南的友善的老闆娘,當我告訴她我做了什麼的時候,她也感到厭惡,「小狗是友善的動物,」她說,「我們湖南人也很友好的。我們永遠不會吃奇怪的東西。」她一邊說著,一邊又給我夾了一個魚頭。
(Jochen Pioch居住在柏林,他是《明鏡》周刊、《GEO》的撰稿人,他在今年九月開始了中國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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