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名著】《東周列國志》第四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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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人2013年8月22日訊】【導讀】《東周列國志》是中國古代的一部歷史演義小說,作者是明末小說家馮夢龍。這部用古白話寫成的小說,主要描寫了從西周宣王時期直到秦始皇統一六國這五百多年的歷史。早在元代就有一些有關“列國”故事的白話本,明代嘉靖、隆慶時期,餘邵魚撰輯了一部《列國志傳》,明末馮夢龍依據史傳對《列國志傳》加以修改訂正,潤色加工,成爲一百零八回的《新列國志》。清代乾隆年間,蔡元放對此書又作了修改,定名爲《東周列國志》。所有的故事,都是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展開的。其中叙寫的事實,將分散的歷史故事和人物傳記按照時間顺序穿插編排,成爲一部結構完整的歷史演義。

第四十一回 連谷城子玉自殺 踐土壇晉侯主盟

  

話說楚將鬥越椒與小將軍成大心,不去追趕祁瞞,竟殺入中軍,越椒見大將旗迎風蕩颺,一箭射將下來。晉軍不見了帥旗,即時大亂。卻得荀林父先蔑兩路接應兵到,荀林父接住鬥越椒廝殺,先蔑便接住成大心廝殺。成得臣麾軍大進,攘臂大呼曰:「今日若容晉軍一個生還,誓不回軍!」正在施設,先軫郤溱兵到,兩下混戰多時。欒枝、胥臣、狐毛、狐偃一齊都到,如銅牆鐵壁,圍裹將來。得臣方知左右二軍已潰,無心戀戰,急急傳令鳴金收軍。怎當得晉兵眾盛,把楚家兵將,分做十來處圍住。小將軍成大心一枝畫戟,神出鬼沒,率領宗兵六百人,無不一以當百,保護其父得臣,拚命殺出重圍。不見了鬥越椒,復翻身殺入。那鬥越椒,乃是子文之從弟,生得狀如熊虎,聲若豺狼,有萬夫不當之勇,精於射藝,矢無虛發。在晉軍中左沖右突,正尋覓成家父子。恰好成大心遇見,說:「元帥有了,將軍可快行!」兩個遂合做一處,各奮神威,復救出許多楚軍,潰圍而出。



  

晉文公在有莘山上,觀見晉兵得勝,忙使人教先軫傳諭各軍:「但逐楚兵出了宋衛之境足矣。不必多事擒殺,以傷兩國之情,負了楚王施惠之意。」先軫遂約住諸軍,不行追趕。祁瞞違令出戰,囚於後軍,伺候發落。胡曾先生有詩云:

    

避兵三舍為酬恩,又誡窮追免楚軍;

兩敵交鋒尚如此,平居負義是何人?



陳、蔡、鄭、許四國,損兵折將,各自逃生,回本國去了。單說成得臣同成大心鬥越椒出了重圍,急投大寨。前哨報:「寨中已豎起齊秦兩家旗號了!」原來國歸父小子憖二將殺散楚兵,據了大寨,輜重糧草,盡歸其手。得臣不敢經過,只得倒轉從有莘山後,沿睢水一路而行。鬥宜申鬥勃各引殘兵來會。行至空桑地面,忽然連珠砲響,一軍當路,旗上寫「大將魏」字。魏犨先在楚國,獨制貘獸,楚人無不服其神勇,今日路當險處,遇此勁敵,那殘兵又都是個傷弓之鳥,誰人不喪膽消魂!早已望風而潰了。鬥越椒大怒,叫小將軍保護元帥,奮起精神,獨力拒戰。鬥宜申鬥勃也只得勉強相幫。魏犨力戰三將,水泄不漏。正在相持,忽見北來一人,飛馬而至,大叫:「將軍罷戰,先元帥奉主公之命:『放楚將生還本國,以報出亡時款待之德。』」魏犨方纔住手,教軍士分開兩下,大喝:「饒你去!」得臣等奔走不迭,回至連谷,點檢殘軍,中軍雖有損折,尚十存六七;其申息之師,分屬左右二軍者,所存十無一二。哀哉!古人有弔戰場詩云:

    

勝敗兵家不可常,英雄幾個老沙場?

禽奔獸駭投坑穽,肉顫筋飛飽劍鋩;

鬼火熒熒魂宿草,悲風颯颯骨侵霜。

勸君莫羨封侯事,一將功成萬命亡!



得臣大慟曰:「本圖為楚國揚萬里之威,不意中晉人詭謀,貪功敗績,罪復何辭?」乃與鬥宜申鬥勃俱自囚於連谷,使其子大心部領殘軍,去見楚王,自請受誅。時楚成王尚在申城,見成大心至,大怒曰:「汝父有言在前:『不勝甘當軍令。』今又何言?」大心叩頭曰:「臣父自知其罪,便欲自殺,臣實止之;欲使就君之戳,以申國法也。」楚王曰:「楚國之法,兵敗者死。諸將速宜自裁,毋污吾斧鑕!」大心見楚王無憐赦之意,號泣而出,回復得臣。得臣嘆曰:「縱楚王赦我,我亦何面目見申息之父老乎?」乃北向再拜,拔佩劍自刎而死。

  

卻說蒍賈在家,問其父蒍呂臣曰:「聞令尹兵敗,信乎?」呂臣曰:「信。」蒍賈曰:「王何以處之?」蒍呂臣曰:「子玉與諸將請死,王聽之矣。」蒍賈曰:「子玉剛愎而驕,不可獨任;然其人強毅不屈,使得智謀之士,以為之輔,可使立功。今雖兵敗,他日能報晉仇者,必子玉也。父親何不諫而留之?」呂臣曰:「王怒甚,恐言之無益。」蒍賈曰:「父親不記范巫矞似之言乎?」呂臣曰:「汝試言之。」蒍賈曰:「矞似善相人,主上為公子時,矞似曾言:『主上與子玉子西三人,日後皆不得其死。』主上切記其言,即位之日,即賜子玉子西免死牌各一面,欲使矞似之言不驗也。主上怒中,偶忘之耳。父親若言及此,主上必留二臣無疑矣。」呂臣即時往見楚王,奏曰:「子玉罪雖當死,然吾王曾有免死牌在彼,可以赦之。」楚王愕然曰:「豈非范巫矞似之故耶?微子言,寡人幾忘之矣!」乃使大夫潘尪同成大心乘急傳宣楚王命:「敗將一概免死!」比及到連谷時,得臣先死半日矣。左師將軍鬥宜申懸梁自縊,因身軀重大,懸帛斷絕,恰好免死命至,留下性命。鬥勃原要收殮子玉子西之屍,方纔自盡,故此亦不曾死。單死了個成得臣,豈非命乎?潛淵居士有詩弔之云:

    

楚國昂藏一丈夫,氣吞全晉挾雄圖;

一朝失足身軀喪,始信堅強是死徒。



成大心殯殮父屍。鬥宜申、鬥勃、鬥越椒等,隨潘尪到申城謁楚王,伏地拜謝不殺之恩。楚王知得臣自殺,懊悔不已。還駕郢都,升蒍呂臣為令尹;貶鬥宜申為商邑尹,謂之商公;鬥勃出守襄城。楚王轉憐得臣之死,拜其子成大心成嘉俱為大夫。令尹子文致政居家,聞得臣兵敗,嘆曰:「不出蒍賈所料!吾之識見,反不如童子,寧不自羞!」嘔血數升,伏牀不起。召其子鬥般囑曰:「吾死在旦夕。惟有一言囑汝:汝叔越椒,自初生之日,已有熊虎之狀,豺狼之聲,此滅族之相也。吾比時曾勸汝祖勿育之,汝祖不聽。吾觀蒍呂臣不壽,勃與宜申,皆非善終之相,楚國為政,非汝則越椒。越椒傲狠好殺,若為政,必有非理之望,鬥氏之祖宗其不祀乎?吾死後,椒若為政,汝必逃之,無與其禍也。」般再拜受命。子文遂卒。未幾,蒍呂臣亦死。成王追念子文之功,使鬥般嗣為令尹,越椒為司馬,蒍賈為工正。不在話下。

卻說晉文公既敗楚師,移屯於楚大寨。寨中所遺糧草甚廣,各軍資之以食,戲曰:「此楚人館穀我也。」齊秦及諸將等,皆北面稱賀。文公謝不受,面有憂色。諸將曰:「君勝敵而憂,何也?」文公曰:「子玉非甘出人下者,勝不可恃,能勿懼乎?」國歸父小子憖等辭歸,文公以軍獲之半遺之,二國奏凱而還。宋公孫固亦歸本國,宋公自遣使拜謝齊秦。不在話下。

先軫囚祁瞞至文公之前,奏其違命辱師之罪。文公曰:「若非上下二軍先勝,楚兵尚可制乎?」命司馬趙衰定其罪,斬祁瞞以徇於軍,號令曰:「今後有違元帥之令者,視此!」軍中益加悚懼。大軍留有莘三日,然後下令班師。行至南河,哨馬稟復:「河下船隻,尚未齊備。」文公使召舟之僑。僑亦不在。原來舟之僑是虢國降將,事晉已久,滿望重用立功,卻差他南河拘集船隻,心中不平。恰好接得家報,其妻在家病重,僑料晉楚相持,必然日久,未必便能班師,因此暫且回國看視。不想夏四月戊辰,師至城濮,己巳交戰,便大敗楚師,休兵三日,至癸酉大軍遂還,前後不過六日,晉侯便至河下,遂誤了濟河之事。文公大怒,欲令軍士四下搜捕民船。先軫曰:「南河百姓,聞吾敗楚,誰不震恐?若使搜捕,必然逃匿。不若出令以厚賞募之。」文公曰:「善。」纔懸賞軍門,百姓爭艤船應募,頃刻舟集如蟻,大軍遂渡了黃河。文公謂趙衰曰:「曹衛之恥已雪矣,惟鄭仇未報,奈何?」趙衰對曰:「君旋師過鄭,不患鄭之不來也。」文公從之。

  

行不數日,遙見一隊車馬,簇擁著一位貴人,從東而來。前隊欒枝迎住,問:「來者何人?」答曰:「吾乃周天子之卿士王子虎也。聞晉侯伐楚得勝,少安中國,故天子親駕鑾輿,來犒三軍,先令虎來報知。」欒枝即引子虎來見文公。文公問於群下曰:「今天子下勞寡人,道路之間,如何行禮?」趙衰曰:「此去衡雍不遠,有地名踐土,其地寬平,連夜建造王宮於此,然後主公引列國諸侯迎駕,以行朝禮,庶不失君臣之義也。」文公遂與王子虎訂期,約以五月之吉,於踐土候周王駕臨。子虎辭去。大軍望衡雍而進。途中又見車馬一隊,有一使臣來迎,乃是鄭大夫子人九。奉鄭伯之命,恐晉兵來討其罪,特遣行成。晉文公怒曰:「鄭聞楚敗而懼,非出本心,寡人俟覲王之後,當親率師徒,至於城下。」趙衰進曰:「自我出師以來,逐衛君,執曹伯,敗楚師,兵威已大震矣。又求多於鄭,奈勞師何?君心許之。若鄭堅心來歸,赦之可也;如其復貳,姑休息數月,討之未晚。」文公乃許鄭成。大軍至衡雍下寨。一面使狐毛狐偃帥本部兵,往踐土築造王宮;一面使欒枝入鄭城,與鄭伯為盟。鄭伯親至衡雍,致餼謝罪。文公復與歃血訂好。話間,因誇美子玉之英勇。鄭伯曰:「已自殺於連谷矣。」文公嘆息久之。鄭伯既退,文公私謂諸臣曰:「吾今日不喜得鄭,喜楚之失子玉也。子玉死,餘人不足慮,諸卿可高枕而臥矣!」髯翁有詩云:

    

得臣雖是莽男兒,勝負將來未可知;

盡說楚兵今再敗,可憐連谷有輿屍!



卻說狐毛狐偃築王宮於踐土,照依明堂之制。怎見得?有《明堂賦》為證:

赫赫明堂,居國之陽。嵬峨特立,鎮壓殊方。所以施一人之政令,朝萬國之侯王。面室有三,總數惟九。間太廟於正位,處太室於中霤;啟閉乎三十六戶,羅列乎七十二牖。左個右個,為季孟之交分;上圓下方,法天地之奇偶。及夫諸位散設,三公最崇。當中階而列位,與群臣而不同。諸侯東階之東,西面而北上;諸伯西階之西,東面而相向;諸子應門之東而鵠立,諸男應門之西而鶴望。戎夷金木之戶外,蠻狄水火而位配。九采外屏之右以成列,四塞外屏之左而遙對。朱干玉戚,森聳以相參;龍旗豹韜,抑揚而相錯。肅肅沉沉,巒崇壑深。煙收而卿士齊列,日出而天顏始臨。戴冕旒以當軒,見八紘之稽顙;負斧扆而南面,知萬國之歸心。

王宮左右,又別建館舍數處,晝夜并工,月餘而畢。傳檄諸侯:「俱要五月朔日,踐土取齊。」是時,宋成公王臣,齊昭公潘,俱係舊好;鄭文公捷,是新附之國;率先來赴。他如魯僖公申,與楚通好;陳穆公款,蔡莊公甲午,與楚連兵,(都是楚黨。)至是懼罪,亦來赴會。邾莒小國,自不必說。惟許僖公業,事楚最久,不願從晉。秦穆公任好,雖與晉合,從未與中國會盟,遲疑不至。衛成公鄭,出在襄牛;曹共公襄,見拘五鹿;晉侯曾許以復國,尚未明赦,亦不與會。

  

單說衛成公聞晉將合諸侯,謂寧俞曰:「徵會不及於衛,晉怒尚未息也。寡人不可留矣!」寧俞對曰:「君徒出奔,誰納君者!不如讓位於叔武,使元咺奉之,以乞盟於踐土,君若為遜避而出。天如祚衛,武獲與盟,武之有國,猶君有之。況武素孝友,豈忍代立?必當為復君之計矣。」衛侯心雖不願,到此地位,無可奈何,使孫炎以君命致國於叔武,如寧俞之言。孫炎領命,往楚丘去了。

衛侯又問於寧俞曰:「寡人今欲出奔,何國而可?」俞躊躇未答。衛侯又曰:「適楚何如?」俞對曰:「楚雖婚姻,實晉仇也,且前已告絕,不可復往,不如適陳。陳將事晉,又可藉為通晉之地也。」衛侯曰:「不然,告絕非寡人意,楚必諒之。晉楚將來,事未可定。使武事晉,而我託於楚,兩途觀望,不亦可乎?」衛侯遂適楚,楚邊人追而詈之;乃改適陳,始服寧俞之先見矣。孫炎見叔武,致衛侯之命。武曰:「吾之守國,攝也,敢受讓乎?」即同元咺赴會。使孫炎回復衛侯,言:「見晉之時,必當為兄乞憐求復也。」元咺曰:「君性多猜忌,吾不遣親子弟相從,何以取信?」乃使其子元角,伴孫炎以往,名雖問候,實則留質之意。公子歂犬私謂元咺曰:「君之不復,亦可知矣。子何不以讓國之事,明告國人,擁立夷叔而相之?晉人必喜。子挾晉之重以臨衛,是子與武共衛也。」

元咺曰:「叔武不敢無兄,吾敢無君乎?此行且請復吾君矣。」歂犬語塞而退。恐衛侯一旦復國,元咺洩其言,未免得罪,乃私往陳國,密報衛侯,反說:「元咺已立叔武為君,謀會晉以定其位。」衛成公惑其言,以問孫炎。孫炎對曰:「臣不知也。元角見在君所,其父有謀,角必與聞,君何不問之?」衛侯復問於元角,角言並無是事。寧俞亦言曰:「咺若不忠於君,肯遣子出侍乎?君勿疑也。」公子歂犬私見衛侯曰:「咺之設謀拒君,非一日矣。其遣子,非忠於君也,將以窺君之動靜,而為之備也。若使乞憐於晉,以求復吾君,必辭會而不敢與,如公然與會,則為君信矣。君其察之。」衛侯果陰使人往踐土,伺察叔武元咺之事。胡曾先生有詩云:

    

弟友臣忠無間然,何堪歂犬肆讒言?

從來富貴生猜忌,忠孝常含萬古冤。



卻說周襄王以夏五月丁未日,駕幸踐土。晉侯率諸侯,預於三十里外迎接,駐蹕王宮。襄王御殿,諸侯謁拜稽首。起居禮畢,晉文公獻所獲楚俘於王,(被甲之馬凡百乘,步卒千人,器械衣甲十餘車。)襄王大悅,親勞之曰:「自伯舅齊侯即世之後,荊楚復強,憑陵中夏,得叔父仗義翦伐,以尊王室,自文武以下,皆賴叔父之休,豈惟朕躬?」晉侯再拜稽首曰:「臣重耳幸殲楚寇,皆仗天子之靈,臣何功焉?」

  

次日,襄王設醴酒以享晉侯。使上卿尹武公,內史叔興,策命晉侯為方伯。賜大輅之服,服鷘冕;戎輅之服,服韋弁;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秬鬯一卣,虎賁之士三百人。宣命曰:「俾爾晉侯,得專征伐,以糾王慝。」晉侯遜謝再三,然後敢受。遂以王命布告於諸侯。襄王復命王子虎,冊封晉侯為盟主,合諸侯修盟會之政。晉侯於王宮之側,設下盟壇,諸侯先至王宮行覲禮,然後各趨會所。王子虎監臨其事。晉侯先登,執牛耳,諸侯以次而登。元咺已引叔武謁過晉侯了。是日,叔武攝衛君之位,附於載書之末。子虎讀誓詞曰:「凡茲同盟,皆獎王室,毋相害也。有背盟者,明神殛之,殃及子孫,隕命絕祀!」諸侯齊聲曰:「王命修睦,敢不敬承!」各各歃血為信。潛淵讀史詩云:

    

晉國君臣建大猷,取威定伯服諸侯。

揚旌城濮觀俘馘,連袂王宮覲冕旒。

更羨今朝盟踐土,謾誇當日會葵邱。

桓公末路留遺恨,重耳能將此志酬。



盟事既畢,晉侯欲以叔武見襄王,立為衛君,以代成公。叔武涕泣辭曰:「昔寧母之會,鄭子華以子奸父,齊桓公拒之。今君方繼桓公之業,乃令武以弟奸兄乎?君侯若嘉惠於武,賜之矜憐,乞復臣兄鄭之位。臣兄鄭事君侯,不敢不盡!」元咺亦叩頭哀請,晉侯方纔首肯。

不知衛侯何時復國,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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